七杀恨

    
    想到这里，秉忠连忙让亲兵叫来欧阳云房一一叮嘱下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安排定。连夜，张秉忠叫来各营首领来到他的大帐中议事，将各营事务安排妥当之后，决定自己的护卫营定为中军帐——北极星的位置以便总揽全局。到此时，秉忠这才放下心来心里在琢磨着，若是那秦良玉胆敢紧追不舍，一致表示将他一并拿下。
    休整一夜，即日开拔。各营各旗，按部就班，到达指定位置，只等着秦良玉上钩。不日，小雀传来消息秦良玉业已跟至七曲山下，张秉忠骑在大憨子上，用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马鞍子，心里想，这个小娘子，终于可以擒到手了。
    如约而至的秦良玉，并未如想象般的一头扎进七曲山里，只在山脚下安营扎寨，避过这夜晚不利的自然条件就地休整一日，准备着明天大白天里进山剿匪。
    第二天，为了吸引秦良玉的眼光，张秉忠特意在不远的山坡上露了一下面。然后吩咐扛旗小校直往山林里钻去，静等着秦良玉入山。果不其然，这秦良玉耐不住寂寞携马奔来。只见那白蜡杆子兵有序的依次推进，正如兵书上讲的徐进如林的状态和阵势，这一点让张秉忠对此不由得伸出大拇指来。
    只要入了山，那秦良玉就如同羊入了虎口一般，管它白蜡杆子兵有多精锐，都会成为天罡北斗七星阵的下酒菜。战事在秦良玉经过霍山营的斗柄玉衡之地展开，正如张秉忠所料一般，秦良玉的部队没坚持到一个时辰，即被分割殆尽。只用了盏茶功夫，便将那秦良玉捉了回来。
    推进中军帐的秦良玉，一脸不肖的看着张秉忠，此时的秉忠却没心思搭理于他，随即摆摆手让护卫羁押下去。突然之间，没由来的烦躁和心头狂跳，平复了一下情绪的秉忠，决定立即拔营起寨往藏南方向赶去。
    没走出十几里路，大雀营就传来消息，闯王高迎祥遇伏被俘，被朱明王朝凌迟处死。刚听完这消息，但听到“哇呀”一声，张秉忠从马背上吐血而坠。吓得四周的亲兵手忙脚乱，赶紧的一轮推拿呼唤过后，秉忠这才缓缓叹出一口气说道：哎呀，老天，苦也！
    这高迎祥曾经对于初入江湖的张秉忠而言，那是有知遇之恩的。如今被俘身亡，又死得如此惨烈，怎让他不心痛。心中对朱明这个贪腐的王朝越发恨上了几分，自己本是可以青云直上之人，因这世事造化，秉性使然，如今落得个草莽匪首。怎让人不心痛啊！泼天的恨意由心底泛出，从此对那朱明王朝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张秉忠在自己的大帐内恢复了半日之久，清醒过来时，恨不得将身为明将秦良玉拖出去活扒了皮以泄己愤。正在准备叫唤亲兵拖出秦良玉时，只见罗有能连滚带爬的跑进账内。一手扶案几，一手抚着胸脯使劲的喘着气，嘴里还不停的叫唤：六哥，手下留情！六哥，手下留情！
    原来义盟大会之后，各路义军在陕西与明朝时任兵部尚书洪承畴统率的官军进行了几次战斗，洪承畴手下的大将，如艾万年、曹文诏等人都被义军斩杀，官军损失惨重。义军遂转而直插河南。崇祯九年初，流民军已发展壮大到几十万人，在河南会合时，常连营百里，而当时张秉忠的部队就有十万人以上。刚刚将自己队伍一分为二的张秉忠分两路旗号并入北藏南之地时，历年的九月，闯王高迎祥遇伏被俘，被朱明王朝凌迟处死。李自成等率领大部分队伍转战于潼关以西地区，张秉忠所部遂成为潼关以东地区明朝官军攻击的主要目标。
    罗有才，罗有能两兄弟得到探报，立马派罗有能前来传递信息。只是在沿途上听到自己的六哥将秦良玉活捉，加之闯王生死的消息。罗有能愈发害怕六哥一气之下会将秦良玉杀之以得后快，所以这才快马加鞭得赶快过来。见到六哥的罗有能问明了情况，叹了一口长气这才放下心来。接着说道：六哥你有所不知，这秦良玉原本就是一女子，老早对六哥就有爱慕之心，只是没有表达而已。
    突然听到罗有能如此一说，张秉忠感觉犹如一个霹雳砸下。打得他目瞪口呆，口舌发麻。只听见罗有能继续说道：起先我和有才两人也是无法确定，只是在上次被俘之时，在他的小院儿里呆住了几日才发现的。原本小时候便与他无所顾忌，所以在院子里越发是放肆无忌。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二人等与他开玩笑一起下河洗澡时，只见他百般推脱着才渐渐起疑。仔细观察之后，才发现他本就是一女子。只因是身在兵营里和官场中做个样儿，私下里对于我俩百般呵护，从无冷眼。闲聊时也对我们谈起六哥，那爱慕之情荡漾于言表之中，就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
    秉忠还是不敢相信，接着问道，那为何我写给他的纸条上让他让路，他却写上“不许”两个字。有能一时间无话可说，但随即猛的一个激灵问道，你可知道他如何写的？
    秉忠答道，他是横着写的，写的是繁体隶书。有能接着说道：你能帮我写出来看看吗？秉忠闻言提笔就写，写完之后刚一放下笔纸。只听着有能说道：我的六哥啊！你再仔细看看，拆开看！
    啊，原来如此！秉忠惊诧的应和道。这才发现，原来纸条上的信息是不要说我的意思。不言午即是不言吾，他秦良玉是给自己打字谜儿在。
    那即便如此，为何还紧追我不舍呢？罗有能听罢，摆摆手，缩了缩脖子说道：那只有你自己亲自去问他才知道。
    秉忠一招手吩咐亲兵，在帐外戒严。吩咐罗有能亲自去将秦良玉提来，看着样子是要好好谈一谈。罗有能欢心的得令，转身便出帐提人。
    一入账内的秦良玉还是像往常一样，不搭理张秉忠。秉忠看着阵势，连忙与有能递个眼色。只见有能赶紧搬出一张椅子，请秦良玉坐下。
    秦良玉，你为何紧追我不放？
    因为你傻呗！
    嗯！此话怎讲？
    嘿嘿，傻不拉叽的，跟傻大个有啥讲的？
    两人在帐内，你一言我一语的打着腔战。罗有能实在看不下去，大声叫唤说：你们俩都别先上火药儿，不能好好说吗。两人听罢，相互瞪着眼睛，谁也不愿先开口，生怕走了气势。
    罗有能一看，这架势僵在这儿了，赶紧倒来茶水缓和缓和气氛。可二人都嫌这茶水太淡了，叫嚷着要喝酒。罗有能又拿来酒坛，一人一坛放着也不管他们。也许是酒壮怂人胆，喝了半天的情面酒，秉忠这才发话。
    你，你，你！给我的那纸条到底是啥意思？
    你自己不会看呀？
    嘿！嘿！那到底是不让我过呢？还是不让我说你呢？
    你傻呗，我写这么明白你都看不懂。
    此话怎讲？
    在这川军军营里，我属最年轻的统领，被各方面势力所关注。最大的托词就是，依仗着自己的父亲才如此升迁之快。在这众多眼睛面前，我还能有你这个匪首交往吗？岂不是授人以柄。
    那为何紧追我不舍呢？
    还不是怕你被别的官兵追讨，有我在，势必好一些。一则有个阻拦，其二还可以拖延时间。
    秉忠听到秦良玉如此说道，自己个儿沉默了半天。罗有能见两人，业已有沟通；便当下做起和事佬帮着秦良玉解开绳索。秉忠一看，连忙也走下位来帮着一起解下。秦良玉见张秉忠如此这般，那胸中憋屈了半天的气业已的大半。也许是那酒精的缘故，两人喝着喝着，好像又回到了离别之时的情景。就这样喝了一整天，三人醉在大帐之内抱团在一起。
    翌日晌午，亲兵进来告饭，三人洗漱完毕之后，重新坐了下来。满脸尽是尴尬，瞅着这样的环境，罗有能赶紧自觉的退出了大帐。
    两人在大帐之内，冰释前嫌，各自将心里的话掏了出来。还正是应了，罗有能的说法。过了大半晌，秉忠这才发现可如今这情况，让张秉忠真有点骑虎难下。
    还是女人心事多，她建议：随秦良玉来的兵卒化整为零，分摊到各营中去。自己的女亲兵和白蜡杆子兵全部划拨到大雀营里，如今自己的身份不能再抛头露面，只能帮着张秉忠打理一下大雀营的事物。
    有了秦良玉这一大助力，张秉忠对于那杨世昌的，四正六隅，十张网的笼雀策略更有信心的一一击破。反而不再急于跳脱出去，准备策应枣儿的逃亡来。
    对于反身策应的张秉忠而言，明朝的兵部尚书内阁大学士杨士昌，却是欢欣不已。本是眼见着快要溜出笼雀的鸟儿，重新折返飞了回来，岂不让人开心。张秉忠哪里知道，明朝官兵四正六隅的战力会有如此强劲。就犹如一根筷子，容易折断；十根筷子扎在一起，岂是能容人轻而易举的折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