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带着体温的一个小包,包袱鼓鼓的,似乎塞满了东西。
想到凌夜之前的话,萧湘有些害怕。
她的手指捏住了那个结,却不敢拉开。仿佛这是潘多拉的盒子,拉开,就会飞出无数的灾难。犹豫半晌,她还是缓缓的向两边用了力,轻轻拉开了包袱。
里面是一支刻笔,一块石头。然后,还有一枝精巧的小箭,箭上清清楚楚地刻着一个“风”字。
她的脑袋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炸开。
颤抖的手拿起那支箭,上下抚摩着……脑海里一遍遍出现辩机身上的那支箭……再想到那黄金指环……
原来,原来一切的推测,都是假的。萧湘觉得自己的脸庞湿润,抬手摸去,却什么也摸不到。她的确是没有泪了……真的没有了……
要流,也只能流血……她的眼神空洞地看向李恪所居住的地方……心中似乎破成了大洞。原来他想要的……永远都会以他所喜欢的方式来到他的身边……
她的手将那箭越握越紧,越握越紧,紧到那箭头戳入了她的肉里。
殷红的血流下来,沾在被子上,发出淡淡的腥甜味道。
萧湘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我最喜欢的,你夺走了。
那么,你最喜欢的,我也会夺走……萧湘的眼睛似乎红得要流出血来。她慢慢的将头埋进被褥之中……李恪,李恪……我会把你最喜欢的夺走地,你放心!!!
李世民的身体已经越发的不好了。
一天之内,太医去了四趟。甚至在萧湘地命令下,直接留下不走了。萧湘在这样的时候,和李恪说了一声。便径自搬到了太极殿照料李世民。
不知道萧湘在他面前说了什么,自从她搬去太极殿。李恪几次想晋见,都被李世民拒之门外。
贞观二十四年十一月初九。
李世民在又一次昏迷醒来之后,突然下了诏,让李恪去南苑祭天。祈求上天能多给他留下些时间,李恪心底并不情愿。
没有人愿意在这样地关键时候离开长安。
可这是皇帝的命令。没有人能够违背,于是他只能走……好在是去祭天,快的很。萧湘赶在他出城前去探了他,带来的消息倒是让李恪安心不少。.1-6-K,手机站ap,更新最快.
“恪哥哥,你放心。”萧湘把玩着李恪以前送她的白玉蝴蝶,面上露出一抹微笑,“李泰手上地那点军队是没有用的。前些天……我去见了房遗爱。他手中的军队足以控制整个长安。”
李恪顿时双眼一亮,有些忘情的抓了萧湘的手:“如何,他肯帮你么?”
萧湘点了点头。话语有些艰难:“虽然他同恪哥哥微有不睦,但我毕竟同他有过些渊缘……聊过之后,他同意帮我。”
李恪又点了点头。轻叹口气:“多亏有你……否则让泰趁父皇病重,我去祭天时控制了宫帷。可不是那么好处理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已经集结了二万人的大军,随时会进入长安!!”
萧湘拍了拍他的手。笑容缓缓绽放:“不要紧的,你放心。那个位置,任谁,也夺不走!”
李恪看她半晌,终于露出一抹笑容,登上了祭祀地车队。
萧湘看着那远去的车队,看着远方微扬起的尘土,笑地越发灿烂。李恪啊李恪,等你回来的时候,你会发现……天空是那样地蓝,空气是那样地好……可惜,这一切,都已经和你无关了!
等那远去的车队彻底从她地视线中消失时,萧湘才缓缓转了身,面上的笑容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冰冷彻骨:“去房将军府。”
车上的珠帘微微晃动,透过珠帘看去,所有的景物都显得有些晃悠……或许人生就是这样的吧?看起来正直的,其实是歪斜的。而晃动着的,危险的,其实是最安全的……谁知道呢?所有的切……在未发生前,你永远不会知道。
车在房府门前停下了。
侍女扶着萧湘下了车,看着眼前熟悉的房屋,萧湘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来。
房遗爱在和自己“和离”之后,便搬出了公主府,搬回了房家。她前次同房遗爱见面,是在流觞楼里,而这回,她有求于房遗爱,自然要做出个求人的样子。即使……萧湘低了头,即使她心里知道,房遗爱已经答应自己,无论什么事,都会帮着自己……她仍旧会做出个表面样子来。
她已经不是彼时的萧湘了。
过去的再也回不来,她现在……不过是具尸体而已。
“叩见公主。”房遗爱得知她要来,便早早的在门前迎接。他的样子与以前也不尽相同,他原本就生的粗旷,此刻经过战争的打磨,更显豪迈。
萧湘别过眼,刻意忽略掉房遗爱眼中的炽热。她已经完全没有心力去承担那样的炽热了。深吸口气,她才缓慢开口:“房将军,本宫有要事寻你。”
房遗爱什么也不问,立刻将她请进了房……
是她最初新婚的那间房子。屋里什么摆设也没有改变过,仍旧是当年的样子……或者说,房遗爱刻意将布置恢复成了当初的样子。
萧湘却是装成没有看见,在确定了没有第三人在场时,她慢慢开了口,只字如石:“房遗爱,我要你帮我封闭九门,禁止任何人出入皇城。”
房遗爱什么也不问,竟然点头:“好!”
“你不问为什么?”他不问,萧湘反而纳闷。
“勿需问。”房遗爱笑了笑。“公主一定有自己的打算,我……只能忠诚的执行公主的命令。我说过……公主的命令,我即使丢了性命。也一定会完成。”
萧湘久久看他,眼神复杂。半晌叹了口气:“如果失败。你肯定会丢了性命……值得吗?”
房遗爱不说话,目光在屋内来回扫过:“值得不值得……那是以后地事情了……”他的目光又转回萧湘的面庞之上,声音突然放得轻柔“辩机死了。”
萧湘点了头,像是完全与已无干。
“你地性子,我是知道的……”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萧湘听,“若是能解了你心中地郁结,怎么样都好……”萧湘浑身一震,有些不置信的看他。
房遗爱也不再说这个问题,从怀中取出一块羊皮地图:“这是整个长安的布防图。”他的手指点过一处,“这是李泰手中军队的集结点。我已经派军秘密将他包围,只消一声命令,所有叛军将立刻被消灭殆尽。”他地手指又滑向另一处,“这里……是太子殿下回来的必经之路。我亦派了三千死士守住那里……”
萧湘眼中闪过一丝深思的神色,不发一言。
贞观二十四年十一月十二
天阴,帝星黯。
萧湘跪在李世民的床前。面上隐有泪痕。
殿里可以闻到浓重的药味,可再怎么名贵的药材。也不能够将这位千古一帝的性命挽救。他现在就如同风中之烛。随时会熄灭。
“湘儿啊……”李世民长长的叹了气,“父皇走了以后。你一定要照料好自己。”
萧湘哭得说不出话来。
李世民的目光调向一边地房遗爱:“恪呢?”
房遗爱上前一步,低声道:“太子殿下尚未回来。”
李世民的目光黯淡下去:“看来,是等不及了……”他的手颤抖无比,颤颤巍巍地从枕下抽出一个深色木匣,“这个……湘儿你拿去……这是……这是……”
他地话并没有说完,手无力的垂落。测天像地星官身体猛地一颤,他清楚地看到,那颗代表皇帝地星子,闪烁了几下,突然从空中滑落。
与此同时另一枚星子闪烁出夺目的光华。
“什么?”李恪从床上惊跳起来,双眼像是要滴出血来,死死地瞪着来人,“什么遗诏?!!!!”
新皇地使臣冷冷看他一眼,将背后绣着金凤翔龙地诏书高高举起,再度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品行不端,不得克继大统,故废太子名号,降为吴
房遗爱站在萧湘的对面,恭敬地跪下磕了个头。萧湘方要再说些什么,却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房遗爱的目光中有着无数看不清的情绪,他静静地跪着,半晌才开口,“辩机……不是吴王殿下杀的……是我。”
萧湘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看了过去。
“是他求我……”房遗爱有些不忍,“请皇太女殿下……放过吴王罢。”
“你胡乱说些什么!!!”萧湘心中不详的预感越发深刻,急忙起了身,不管不顾地便欲离去,却还是在听到房遗爱的声音后停了下来。
“他……没有办法。他说他爱上公主,但却始终不能够忘记仇恨。他不能杀你,也无法杀了皇上……所以,他只有杀了自己……”房遗爱长长地叹息,“何穹,是我的手下。他求我帮忙救回你……”
萧湘便如木偶般站住,她已经没有泪了……
原来一切,竟然是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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