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手术室打怪那些年

    
    和林辉通过电话之后！
    黄精过了不久就给陆成打来了一个电话，希望他能再次进入到研究组里面来，再次担起大任来。
    不过陆成拒绝了。
    说：“黄老师，如今虽然局势变得更加复杂，但是已经有了前期研究的基础上，即便不同表现型对不同靶点的敏感性不一样，但其他课题组在进行后续研究的时候,  肯定也有借鉴意义。”
    “应该能很快得到结果。而且这只是基于当前的形势来考虑，未必那个靶点就对其他表现型的vi不适用。”
    “所以，黄老师啊，我还是再老老实实休息一阵吧。”
    这的确是这样子，陆成之所以比其他人能走得更快，是因为有场景模拟系统，假如都是同样的起点的话,  陆成并不觉得自己占据什么优势。
    不同表现型现在具体的各自特征还没进行研究,  还不知道对研究的靶点敏感性怎么样，这只是个验证性的实验，并不需要这么慌张。
    陆成把它提出来的主要原因，并不是为了再次夺权，而是为了更好地去认识vi，做到知己知彼。
    黄精再劝了一会儿，估计也是觉得陆成说得有道理，现在已经不是之前那么特别紧张的时候了，因此不必要拉着陆成一个人不放。
    vi是陆成发现的，但是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任务。
    况且陆成主动选择中途退出，其实也是在给明面上的很多人留点退路，不然的话，什么事情都是骨科的医生干完了？
    那如今正在临床中矜矜业业的，没空来进行科研的那些呼吸内科和感染科的专家和教授们，如何作想？
    他们会觉得，是不是研究搞得好，就是厉害的，病人可以不用管呢？
    没必要引起这么大的纠纷。
    反而,  适可而止,  让大家都参与进来，陆成反而可以得到更高度的认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声名，有业内的人士参与与支持，陆成的声誉就不可能低，而且华国也不会让陆成受到什么委屈……
    当然，表功的事情是后话，如今的重心仍然是众志成城，万众一心。
    ……
    二月十六日。
    陆成自我休息加‘隔离’的第一周周末。
    周成正一边拿着手机聊着天，一边去楼下拿外卖，是早餐。
    低下头，看了一眼外卖上的电话尾数，拿起就要往里面走。
    “陆成？”一句有点疑惑的声音。
    音色陆成很熟悉。
    然后是肯定的声音。
    “陆成！”
    陆成抬头往里面看去。
    他看到了两個人，
    这两个人，身穿着最为朴素的衣服，
    背后背着的是一个书包，这个书包陆成非常熟悉,  特别是书包两侧的补丁，
    那是自己的妈妈在初二下学期的时候,  一针一线地缝上去的。
    这个书包陪伴了他小学到初中的九年，后来放在了家里。
    那两个中年人，男人的头发已经见白，干瘦的身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戴着口罩，隔着口罩偷偷地吸着十块钱一包的金白沙，
    双眼望着前方，左右徘徊，每一个人路过他就会仔细地看一下，好像是在找着什么。
    中年妇女的头发略微有些乱，她微胖身材，此时就是她背着包，也坐在了台阶上，
    平时最喜欢说自己男人不要抽烟的她，现在一动不动，
    双目有神地，期待地看着些什么。
    陆成看完，立刻泪眼朦胧！
    心如同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开始无规律地抽搐了起来。
    没有什么感情，能有亲情这么直接和无需理由。
    这是老陆老向。
    他们怎么来这里了？
    陆成把手里的盒饭当时就往后面扔了，毫不犹豫地往外面跑了去。
    中途绊到了放外卖的桌子。
    “慢点慢点。”老陆和老向一边准备起身一边喊。
    陆成的脚吃痛，忍住痛上前把老陆和老向一人一只手拉了起来，问：“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几乎是跑着到了两个人面前，看着两个人，老爸在看到他的时候，把烟屁股弹开了老远，然后又想到这里是陆成的学校附近不能乱扔垃圾，跑过去捡，然后握在了手心里，重新往回走。
    老妈则是站了起来后，走下台阶站住，然后上下打量着陆成，
    在看陆成瘦了没有，在看他穿的怎么样，看他有没有睡好这些……
    陆成继续问：“老爸，老妈，你们怎么来了？”
    老妈捧着嘴有点说不出来话，老爸的眼圈微微红着，双脚微微有些颤抖着，但又努力地平复了自己的心境。
    一口非常熟悉的家乡话说：“就不是你妈，非要讲来看哈你。”
    “我喊他莫来她硬是不听。”
    “五天前拼了个黑车去了广省，到半路被拦了，还被抓了关了起来。好说歹说，又可能看我们可怜，把我们给送到了沙市来，而且还联系了你们的学校。”
    “于是就把我们送来了湘雅二医院。然后到你们医院门口，本来讲来找人，他们不让，我们就报了你的名字，然后那个保安就把我们带到了这里，说你就到这里，喊我们给你打电话。”
    “你妈就讲等天亮了再打。”
    “你讲这是么子事嘛，麻烦了弄们多人！”
    “对了，陆成，你不是讲伱到广省满？怎么又来沙市了哦？”
    陆成听了，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巴掌！
    你睡你个锤子你个臭傻逼——
    “儿子，你到你们学校也哈出名满，医院的保安都认得到你。”
    “我给他们一讲你名字，还讲得有点拗口，他们都听得出来。”
    一边说着，老爸还献宝一样地从后面拿出来了两个盒饭，说：“这个也是那个保安给我们的，里面有好多肉，我本来要给他们钱，他们嗯是不要。我就买一包烟给他们，他们也退了回来。”
    老爸平时不苟言笑，此刻碎碎念着，也终于是把老妈给惊醒了。
    老妈就绕着陆成转了一个圈，拍拍打打，这里捏一下，那里捏一下，好像是要量一下陆成有没有瘦了一样。
    打量完后，她才破涕为笑说：“我儿子还是很听话的，是有在好好吃饭。没变瘦，还有点肥了。”
    陆成都不知道老妈是怎么看出来自己胖了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不过这也代表自己母亲对自己的注意，都要远远超过他自己。
    陆成就说：“老爸老妈，我们先去屋里。”
    “去屋里说。”
    两只手一只手抓着一个人回头，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还有谁能这样不远千里的在这样的时期往自己所在默默奔赴？
    包黑车，被抓，周转颠簸……
    谷虴
    “你们么时候到的？”
    “浪们不打电话？”
    “现在饿不饿啊？”
    “要不要先睡一哈，我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铺哈床就可以睡了。”
    “我屋里还有米和菜，我给你们做饭。”陆成嗓子有点沙哑，心里的愧疚化作泪滴如雨下。
    陆成觉得自己一直都在做一个善意的隐瞒，他觉得自己该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去和父母解释。
    但是他自己没做过父母，可能不太理解父母之心思。
    看到陆成哭了，老向说：“你哈浪们哭起来了撒？”
    “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啊？”
    陆成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也没解释：“我们先上楼去……”
    ……
    进到了自己的房子里，陆成发现，自己买的拖鞋只有自己和方泥馨的，也没给自己的父母准备，主要也不知道他们要来，就让他们不用换鞋直接进了。
    老陆和老向还有点舍不得踩脏里面的干净地面，陆成索性就第一个不换鞋走了进去。
    把书包卸了下来，让老陆和老向坐在了沙发上，直接把空调打开，同时给两个人倒了两杯热水。
    这是二月的天气啊，外面多冷？
    倒春寒的时节，自己的父母是不是在下面坐了一夜？
    或者几个小时？
    陆成倒水后，又道：“老爸，老妈，你们要不要先洗个热水澡暖和哈？”
    “空调才开，你们的手都太冷了。”
    “好！”老陆也没客气，的确是有点冷。
    可惜家里就只有一个洗澡的地方，只能是老向先洗，老陆在外面等着。
    然后老陆便开始问陆成一些问题。
    陆成就推脱道：“等会儿老妈也要重新问，一起给你们说。”
    老向问的时候，陆成也这么说。
    终于等到两个人都洗澡洗完，陆成重新点的外卖又到了，不是陆成不想自己做饭，而是怕他们饿着了，外卖虽然可能不干净营养，但快啊。
    能早点吃一口热乎的，对御寒有帮助。
    空调把室内的温度调节到了比较舒适的体感温度。
    陆成把外卖叫的蒸菜一一摆上了桌子，然后打开了盒饭，一一递到了老陆和老向面前。
    然后用家乡话说：“老爸，老妈，我要给你讲一个事情。”
    “这个事你们可能觉得不敢相信，但这就是个事实。我去年来这里读书之后，还读了博士，现在提前毕业了。现在在湘雅二医院里面工作！”
    说到这，老陆和老向马上停下了筷子，像看一个煞笔一样地看着陆成。
    陆成就道：“你们才干不信也没得关系，等哈我给你们看毕业证和看合同，另外，我还有老师，有领导，我都可以给他们打电话，带你们去找。这都是没问题的。”
    “只是现在，情况比较特殊，我们不能去医院，但是我们可以视频通话，你就笑得我是不是在骗你了。”
    “学位证，毕业证，我不可能专门办一个假的来骗你们撒？我浪们晓得你们今天会来呢？”
    “对不对？”
    老陆和老向茫然地点了点头。
    还是不能理解，不是说读研究生的吗，读研究生之后才读博士的。
    说起来要六年，陆成半年就都读完了，自己屋里儿子有多大天赋自己个晓得，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然后陆成又一一先后给自己的老师，李东山发了视频过去，就说是自己的父母来了，想拜见一下他，但是因为特殊原因，不能亲自登门，于是想视频拜见一下。
    李东山的气场，肯定就不是一般人啊，而且李东山现在还在科室里，穿着大白！
    一听要和陆成的父母视频，马上把护目镜和口罩取了下来，虽然浪费了一套防护服，但是浪费也就浪费了。
    这冲击力，而且还是在科室，再看陆成和李东山的亲近程度，老陆和老向信了一两分。
    如果陆成不是说真的，李东山凭什么和陆成一起演戏？
    然后陆成给自己的父亲百度了李东山的词条，上面显示的照片和刚刚看到的一模一样。
    陆成便说：“这是我师父，我虽然已经毕业了，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吧。老爸你也教过我的。”
    “然后这是我的毕业证，这是我的毕业证书编号，在网上的学信网就能查到。所有人的学位证书编号，都能够在学信网查到，这是学校的公章。”
    “这是田校长的亲笔签名，别人不可能代替的。”
    “这是合同，这是湘省事业单位的聘用书，这是他们的章子，这都是真的。”
    “而且，你们看这合同里面，这些奖励，我都拿到手了。只是之前一直都很忙，而且还很累，就没找到机会给你们讲，也怕你们不相信。”
    “本来打算今年过年给你们讲的，但是那时候我们又因为uid回不来了。”
    “这就是我要给你们讲的事情。”
    老陆和老向当时饭都不吃了，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陆成的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老向的眼泪啪嗒一下掉了下来，那是欣慰的泪水。
    可掉下后，她又怕把学位证书的字给打湿，赶紧抹掉，并且同时用衣袖把眼睛里的残余泪水也给擦干净了，并且还翻了翻。
    问陆成：“儿子，这个沾了点点水，没关系吧？”
    陆成看着老妈小心翼翼的样子，赶紧说：“没关系的，老妈。”
    “先吹一吹，吹完了收好收好！”老向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这证书连带封皮打开小心放在沙发上，还不时地瞥了瞥。
    接着陆成又说：“老爸，老妈，你们既然都来了沙市了，那就暂时不回去了好不好？”
    “反正我这里有住的地方，你们就住下来，然后过一段时间，正好我们一起去买个房子。”
    “如果你们闲不下来的话，就找个小门面，看看可不可以做个么子小生意。”
    “顺便你们也可以看看，我讲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也可以带你去我们科室看看。”陆成说完，心里一舒缓，终于把这块石头落了地了，终于说出来了。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自己的父母。
    他陆成，一步一步地，也终于是达成了他在沙市落地生根了！
    现在有学历，有房，有工作。
    陆成忘记了说车的事情……
    现在也可以把爸妈接过来和他一起住，他们就算在这边养老，也不是问题了……
    老陆和老向对看了一眼，眼神里稍稍有点意动，但还是说：“你才开始，肯定不容易，我和你妈还是到屋里咯。”
    陆成坚定道：“老爸，老妈，不到屋里了。”
    “你们如果觉得到沙市不习惯，我们就先到县里面买一套房，或者去镇里面看看能不能修个小门面，你和老妈就做个小生意，去年开的那几亩荒，不种了。”
    陆成的眼圈稍红，非常坚决地对自己的父母说。
    他来沙市时，这件事情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结，但当时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也没多少钱，但现在，他要告诉自己的父母，那开荒的事情，咱们就是不干了。
    要工作，不想闲下来，这都可以。
    陆成眼神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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