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霜雪满头，就当和你白首

    
    在飞机上，林繁把投标书看了一遍，对于这份投标书的真假，她也不能确定，只有下飞机后交给林晋中，由他去做判断。
    飞机在旧金山落地后，林繁开了机，短信提醒她有几个未接电话，都是严蕊的，李亦深的一个都没有，看来理工男这次是恨透她了。
    机场大厅里，林繁边走边给严蕊发短信，突然，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子突然走到她面前，拦了她的去路。
    林繁抬起头来时，心尖当下一颤，面前拦住她去路的亚洲男子肤色偏黑，左脸上有条刀疤，加上他五官本来就生的不友善，看起来格外吓人。
    就在林繁要问刀疤男是谁时，他先开口，公事公办的语气，“林小姐，车子在外面，请跟我来。”
    能再人群里一眼就认出她来，还叫她林小姐，林繁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可以确定，他是林晋中的人。
    “是林晋中让你来接我的？”林繁问他。
    “是的，林先生此刻在家等你。”刀疤男一板一眼的问答后，就走在前面给她带路。
    看他的体格，多半是林晋中的保镖，林晋中向来十分惜命，他手下的保镖自然都是些能人。
    上车前，林繁吩咐刀疤男：“先送我去医院看我妈。”
    他果断拒绝，“不行。”
    三年没见林素心了，林繁一刻都不想多等，她直接无视到刀疤男拉开的车门，“那我就不上车了，你回去告诉林晋中，我见了我妈后会去找他。”
    说完，林繁抬手就要招出租车，哪知手才举到半空，就被刀疤男一把按下，随即，他反扭着她的手臂，一把地将她推进了车子里。
    “砰”的一声，刀疤男将车门推关上后快速上了驾驶座。
    后座上的林繁捂着被他扭疼的手臂，见他连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就气愤难平，“我再怎么说也是姓林，下次你动手前最好先过过脑子，不然有你好看的。”
    刀疤男一声不吭，自顾开着车，完全不在乎林繁的威胁。
    林繁气结，连个保镖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她这个林家大小姐有够窝囊的。
    一路上，林繁和刀疤男没再说过一句话。
    到了林家门口，看着白色的古堡，林繁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她小时候和林晋中在里面捉迷藏的情景。
    “爸爸，爸爸你在哪儿呀？”
    “爸爸就在附近，棠棠再好好找找，很快就能找到爸爸了……”
    他一说话，林繁很快就能找到他，每次她都是一头扑进他的怀里，高兴得像是找到了世界上最大的宝藏，“找到了，找到了，我找到爸爸了……”
    进了古堡，经过两边立满罗马柱的走廊时，林繁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那时候，她绑着高高的马尾，总在这条走廊上玩耍，高大的罗马柱很容易就能藏住她小小的身躯，佣人找不到她就会去求助林晋中。
    “棠棠，棠棠别玩了，该写作业了……”
    听见他的声音，林繁就会第一时间从柱子后面跑出来。
    佣人们总说她顽皮，其实她不是顽皮，她只是想把爸爸从书房引出来陪她玩耍。
    小时候的林繁喜欢爸爸多过喜欢妈妈，因为妈妈时常在疗养院，陪伴她的总是爸爸。
    她最爱爸爸了，因为爸爸也爱她。
    那时候，谁也料不到，她和林晋中的父女关系会演变成今天这样。
    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一声声敲在林繁的心坎上，似乎在提醒她，该醒醒了，过去那些欢乐时光都回不去了。
    林繁抱着投标书跟着刀疤男穿过古堡后到到后面的别墅，这别墅是林晋中在她和妈妈逃去海城后增建的，现代时尚的风格和前面的古堡格格不入。
    林晋中搬到别墅里后，佣人们也跟着搬了过去，古堡成了摆设，一点人气都没有，好似个冰窟。
    经过别墅前面的花园时，林繁看到一个大铁笼子里关着一只雄性狮子。
    呵呵，林晋中的品味真是越来越奇葩了，从前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现在居然学着迪拜那些土豪把狮子当宠物养，真够狂野的。
    进了林晋中的书房，刀疤男告诉坐在书桌前的林晋中，“林先生，林小姐到了。”
    说完，不等林晋中回应，刀疤男就自行离去了，那态度跟他对林繁那般无礼没差。
    林繁这才知道刀疤男不把她放在眼里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他本来就是这种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性格。
    林晋中抬起头来时，林繁发现他额头上的皱纹又多了几条，鬓角的头发也白了许多。
    金丝眼镜下，他的眼神还和三年前一样犀利。
    “爸……”林繁虽然不情愿这么叫他，可为了快点见到妈妈，她不得不在他面前卑微。
    三年没见女儿，林晋中一点都不欣喜，反而嘴角下撇，一脸的不满：“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我准许你来美国了吗？”
    林繁走过去，将手里的投标书放在他面前，“我拿到你要的投标书了。”
    林晋中看了眼桌上的投标书，冷哼了一声，“你这么容易就拿到手了，不会是假的吧？”
    “是真是假你找投资顾问一看便知，我一个外行，只知道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林繁说道，眼里的怨恨再也藏不住，在林晋中翻看投标书的时候，她冷声问他：“我妈妈的病情都严重到影响视力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林晋中抬起眼皮，阴森森地盯着林繁，顿时，周遭肃杀四起，他质问她：“你这是在责怪我？”
    林繁轻笑了一下，眼里透着狠劲，“我哪敢啊，投标书给你了，我可以去见我妈了吧？”
    “去吧。”林晋中垂下眼，不再看她。
    林繁走到门口时，他在身后幽幽开口，“这份投标书如果是假的，你就跟你妈一起去当瞎子。”
    瞬间，恨意掩盖记忆中那点亲情，林繁没有回头，她握紧双拳，大步离去。
    林繁走出书房后，刀疤男接到林晋中的电话，要他送林繁去医院，然后看紧她，没林晋中的允许，不得离开美国。
    投标书真假现在不得而知，要是后天的投标失败，林繁在他手上，他可以用她威胁李亦深同意他入股那个项目，要是这本投标书是真的，那看来李亦深是真的重视她这个女儿，他更是要用林繁换取更大的利益。
    这点林繁还在飞机上时就想到了，只是林晋中想得太美好了，无论投标书真假，李亦深都不会受他胁迫，一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她这个所谓的妻子，二是她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了，李亦深完全不用对她这个前妻负任何责任。
    林氏集团旗下的医院里，安保重重，要不是有刀疤男的通行证，林繁连医院的大门都进不来，更别说见林素心了。
    在林素心的病房门口，梅姨见到林繁，先是惊讶，然后高兴地拥抱住了她，“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林繁微笑起，眼角带着湿润，第一时间询问林素心的情况，“梅姨，我妈怎么样了？”
    梅姨放开林繁后叹了口气，“医生这会儿在给夫人在做检查，她两天没吃东西了，全靠针水吊着，等会儿你见到她，不要太激动，不然她也会跟着激动的。”
    怎么能不激动啊，这三年里，她无时无刻不牵挂妈妈。
    隔着玻璃，林繁看到病床上的妈妈因为化疗头发所剩无几，整个人瘦得皮包骨，昔日那个旧金山华侨第一名媛的风采完全看出来。
    林繁捂着嘴，泪如雨下。
    医生给林素心做完检查出来后，林繁靠着医院走廊的墙壁一遍一遍做着深呼吸，直到心情平复一些后，她才推开门进去。
    “妈妈……”她叫林素心，声音透着哽咽。
    林素心转头看向门口，眯了眯眼后，她才确定，门口那个模糊的身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
    “棠棠……”
    “妈……”林繁奔过去，半蹲下来抱住了林素心。
    浓浓的消毒水味道，身体上突出的骨骼，还有她苍白无色的面容，林繁不敢想象，这三年里她是怎么撑过来的。
    “快，快，让妈妈好好看看你……”林素心捧着林繁的脸，泪眼婆娑地看着林繁，只有近在眼前，她才能看清楚女儿的模样。
    “我的棠棠变漂亮了，好，真好……”林素心笑着，因为激动，她抚摸林繁脸庞的手指是颤抖的。
    林繁早已哭成泪人，可还是强迫自己笑起来，“……妈妈漂亮，我是妈妈的女儿，自然也漂亮……”
    林素心温柔地捏了捏女儿的脸颊，“还和以前一样，嘴甜。”
    重逢的喜悦还没消减，林素心眉头就紧皱起来，“李家对你好吗？那个李亦深对你好吗？你一个人来的美国安全吗？”
    林繁结婚的事，林素心是从梅姨口中知道的，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见过那个女婿，一想到女儿被林晋中随随便便的嫁给林家，她就心如刀割。
    “好，都很好……”林繁忙让她放心，“李亦深对我很好，他在李家人面前总维护我，这次他忙，不能陪我来看理您，下次，下次我带他来看您。”
    林素心松了口气，“他来看不看我无所谓，只要他对你好，妈就放心了。”
    一旁的梅姨看着她们母女重逢，也喜极而泣。
    见午饭时间到了，梅姨就问林素心：“夫人，难得小姐回来一趟，你要和她用点饭吗？”
    林繁也希望妈妈多少能吃点东西，就拉着她的手撒娇，“妈妈，我想吃中餐，医院门口就有家中餐馆，我们去那儿吃饭好不好？”
    林素心欣然答应：“好，你想吃什么妈都陪你。”
    记得在海城时，即便每天天还不亮就要起床去花市进花，可出门前，妈妈都要要精心打扮自己一番。
    难得出趟医院，林繁觉得妈妈应该漂漂亮亮的才是。
    拿出包里随身携带的化妆品，林繁给林素心化了个浓淡相宜的妆，加上林素心有顶假发，戴上之后，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换上便装后，林繁扶着她出了病房，刀疤男寸步不离，林繁虽然不自在，但也只能由他跟着。
    饭桌上，林繁兴高采烈地告诉林素心海城有哪些变化。
    谈起医科大学那条小巷，林繁告诉林素心，“妈，其实你见过李亦深的，他就是那半年每天来我们花店里买花的那个傻小子。”
    林素心一脸的不敢置信，“真的吗？那个傻小子就是李亦深——你的丈夫？”
    那时候总是林繁接待李亦深，所以林素心不知道他的名字，偶尔说起他，林繁总是称呼他为“傻小子”，久而久之，林素心也就没注意他叫什么名字，没想到五年后，他会成为自己的女婿，真是缘分啊。
    “是呀，就是他。”林繁说道，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林素心多少还记得李亦深的长相，性格好像也不错，不然也不会每次被林繁坑。
    林素心说林繁：“你啊，顽皮，当年骗了亦深买了我们那么多花，以后对他好一点，别总是欺负他老实。”
    林繁和梅姨相视一眼，有口难言啊，李亦深要是老实，那就没有“腹黑”一词的存在了。
    有林繁在身边，林素心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也精神了许多。
    林繁让梅姨回林家休息，她在医院全天照顾林素心。
    夜里，林繁坐在床边守着林素心，林素心催她去睡觉，她说倒时差，睡不着。
    林素心只好由着她陪着自己。
    母女俩聊到林晋中和李家的争斗时，林繁不由得多问了一句：“妈，林家和李家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们两家很早以前不是世交吗，怎么后来变成这样？”
    你家见不得我好，我家见不得你好，隔着偌大的太平洋，还斗得你死我活，这中间一定有什么深仇大恨。
    林素心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早在你外公还在世的时候，两家就斗得不可开交了，听梅姨说你和李亦深结婚了的时候，我还担心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林繁笑起，“怎么会，李亦深对我可好了。”
    “真的吗？”林素心眉头皱起，见林繁眼神闪烁，她严肃起来，“林繁，你是我的女儿，从小到大，你只要一撒谎眼珠子就会朝右转，你老实告诉我，李亦深真的对你好吗？”
    在妈妈面前，小狐狸的演林总是破绽百出，仓皇间，她低下头硬抗，“他对我真的很好，才一结婚，他就带着我搬出了李家……”
    林素心本不想这么快揭穿林繁的，可她实在不想看到林繁过的这么委屈，“既然如此，你现在打电话给他，我要问问他，他究竟有多忙，老婆一个人来美国，他也不知道打个电话来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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