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尽千辛万苦,阿澜终于到了地方,隔得老远就听见震耳欲聋的厮杀声,爬到高高的坡顶上,看到远处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她更觉触目惊心。
"他在哪里?"她声音都控制不住地颤抖,目光不住地往下方扫视,寻找洛长天的身影。
或许是因为主帅的存在比寻常人要醒目,又或者是阿澜对那道身影太过熟悉,她几乎没费什么力,就捕捉到了她想要寻找的那抹色彩。
只是看清那边的情况,她的一颗心骤然提了起来。
她不敢靠得太近,距离就有些远,很多都看不清,但是她能认出来,正和洛长天交手那个,分明就是皇叔!
下一刻,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洛长天的身影竟然倒飞了出去,瞬间没入厮杀的士兵之中不见了踪影!
"夫君!"阿澜脸色猛然一变,本来是趴着的。吓得直接从坡上站了起来,然后提着裙摆就往那个方向跑!
阿肥惊得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这要是跑过去还有活路吗?那边那么乱,别人随便一刀砍过来她可就没命了!
它急忙飞到阿澜脑袋上去,使劲地扑腾,嘴里发出焦急的鸣叫。
阿澜好歹有了些理智,反应过来就这样过去根本不行,于是又转身往坡下跑,借着地形的掩护朝着那边奔去!
地面崎岖不平,她身上的衣裳不适合在这样的地方行动,她又心中急切速度太快,一会儿身上的轻纱勾着了石头,一会儿又是脚下不小心踩到了裙摆,一路上她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以往受一点点伤,她都要眼泪汪汪让洛长天安慰,可是这会儿膝盖手肘都磕出血了,她却感觉不到疼似的,摔倒了又飞快地爬起来,心里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脑子里除了这个念头,再也没有其他。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来,莫大的惶恐已经将她淹没。阿澜几乎不敢去想,洛长天现在是什么情况。
终于到了地方,她脚下一滑又摔了一跤,爬起来一抬眼,就看见洛长天好好地站在前方。
她情不自禁露出一个笑来,一颗高高悬起的心也终于开始晃晃悠悠地落地。
然而还没等她放心,就看见他忽然捂住心口,以手中长剑及时撑地才站稳了摇晃的身躯。
她倏地抓紧了手下的石头,他受伤了!
可是更坏的还在后面,一道寒光闪过,皇叔的身影朝着洛长天袭去!
而洛长天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无力接招!
阿澜那瞬间心跳都快停了,她顾不得什么,急忙爬起来,从藏身的石头后面跑了出来,"皇叔,不要!"
靖王动作骤然一停。
阿澜太过慌乱,没注意到脚下横陈着一具尸体。
"啊!"她脚下一绊,身体控制不住地就要朝着坡下滚下去。
"阿澜!"靖王和洛长天同时叫喊出声,不约而同朝着她飞身赶来,最终靖王因为距离稍近,抢先一步拎住了阿澜后颈,一把将她扯了回来!
"把她还给我!"洛长天人未至声先闻,紧接着而来的是寒风一般凌厉凛冽的剑气。
他身上的衣裳已经被血水浸透,都已经看不出那衣裳是原本就是红色的,还是被鲜血染红的,一双眼睛仿佛已经杀疯了魔,竟然看不见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只能看到无边的狠厉和暴戾,见过鲜血无数的士兵们对上都能吓得浑身颤抖。
靖王拎着阿澜飞快地避过,而后将她往身后一拉,紧接着直面洛长天的攻击!
他手中拿着的也是一把长剑,不像洛长天的寒凉冷冽好似风雪,反而看起来厚重古朴,可是阿澜知道,这把剑饮血无数,她曾经光是靠近,都还没触摸,隐约就能闻到血腥味。
洛长天一副重伤的模样,可是皇叔看起来仍旧游刃有余,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洛长天哪能是他对手?!
亲眼见着他们交手一个回合,阿澜更是心慌不已,在皇叔再要出招的时候,她猛然冲了上去。
"皇叔!"她上前就不管不顾拉住他,"皇叔,不要、你放了他,你放了他好不好?皇叔我求你了!"
"阿澜!"洛长天沉声喊她的名字,"不要求他!"
靖王反手一剑,割断了被阿澜拽着的衣角,然后毫不迟疑地又迎了上去。
忽然洛长天无力地单膝跪地,他极力隐忍,但嘴角仍旧是渗出了刺眼至极的鲜血,他以长剑撑着身体,握着剑柄的手都在微不可察地颤抖,眼见是再无再战之力!
看起来情况糟糕极了,唯有一双眼睛,一如既往地满是冷厉战意。
"皇叔!"在靖王提着剑要上前的时候,阿澜又一次冲了上去,只是这次她不是去拉他衣裳,而是在靠近的瞬间,飞快地捡起地上一把刀,趁他不备一下子架到了他脖子上!
她白着脸,手都在微微颤抖,因为动作太急,险些没控制好力道。差点就割破了他的皮肤。
她强作镇定,"皇叔,你放了他,不要杀他……"
以她的速度,靖王本不该躲不开,但是偏偏他没有躲。
他看向阿澜,"你为了他,拿刀威胁我?"
阿澜哭着说:"皇叔,他是我的丈夫啊……"
"我不答应你,你要如何?"靖王说,"杀了皇叔吗?"
阿澜已经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没有回答,只用尽了力气,让自己握紧手中的刀,然后又一次重复道:"皇叔,放了他。"
靖王不应。
阿澜几乎是哀求的语气:"皇叔,你放了他好不好……他若是死了,你让我怎么办?我除了陪他一起,还有什么路可走?"
靖王眼中鲜见的带上了怒意,"拿着刀威胁我还不够,你竟还拿你的性命也来威胁我?"
相比起前者,后者更让他感到愤怒伤心。
阿澜不说话,只沉默地流泪。
"好,好……"他怒极反笑,"你都这样做了,皇叔怎能不答应你?"
他语气中似乎隐含着悲哀。
手中本来指着洛长天的长剑放了下来,他高声道:"--撤兵!"
既然要放过洛长天,那这场仗再继续也已经没有意义。
令旗扬起,命令很快就下达了下去,本来酣战的两方士兵们都停了下来,厮杀声渐渐消失,看向两方主帅所在的高处,许多人还有些茫然。
而在看见坡上的场景之后,一双双眼睛都变得震惊不已。
他们的王爷,此时此刻,竟然被人挟持住了!
在这么多视线里,阿澜几乎要拿不稳手中的刀,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在这一刻,她只想到,这是将她养大、疼她爱她那么多年的人,而现在,她为了另一个人,举刀架上了他的脖子。
"皇叔,对不起……"她小声说。
靖王闭上了双眼,沉默不语。
"你不要骗我……"她又低声说。
靖王猛然握紧了拳头。
阿澜试探着小心地放下刀,见他没有反悔,才跑到洛长天身边去,想要将他扶起来。
洛长天似乎是轻声叹了口气,阿澜没听真切,像是错觉。
被包围的鸣玉总算抽出了身,跑上来和她一起,将洛长天给扶了起来。
阿澜敏锐地察觉到洛长天面对皇叔的杀意,感觉到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她心头一慌。紧了紧他的胳膊,哀求一般说:"我们回去好不好?"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但是洛长天却看明白了她隐藏的情感,是在担心他的伤势,也是在担心他会再和靖王动手。
最终洛长天什么都没说,沉沉看了靖王的背影一眼,然后道:"好。"
一场交战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回到营地,阿澜急忙叫军医。
吴长岭不在这里,随军的军医医术虽然比不上吴长岭,但是也不差,给洛长天检查过伤势之后,脸色不由得变了,他一脸惊骇就要跪地,却被洛长天一个警告的眼色硬生生给阻止了。
领会了洛长天的意思,军医尽量放松脸色,跟阿澜说道:"太子妃不用太过担心,殿下的伤势只是看着严重……"
阿澜专心听了几句,知道没事了险些喜极而泣,抱着洛长天的胳膊不愿意撒手,之前看到他的模样,她还以为……
至今还满心的后怕。
"我没事,哭什么。"洛长天拇指擦去她眼角的水迹,低声安慰了几句,发现她身上有些不对,拉开袖子一看,看见她渗血的手肘,仿佛那是比他更要严重的伤势一样,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阿澜的感官这才回来了似的,她这会儿又一点受不得了,用几乎要哭的语气说:"摔的,疼……"
"还不快给太子妃看看!"洛长天喝道。
军医一抖,几乎要以为太子妃受了什么要命的伤,看了下却只需要擦点药就好。
军中没有女医,鸣玉进来亲自给阿澜抹了药,然后带着其他人出去,将空间留给洛长天和阿澜两个人。
"他有没有欺负你?"洛长天眼底一片暗沉。
阿澜轻轻摇头。
"怎么找到那里来的?"洛长天又问她。
阿澜乖乖地和他说起,重点夸赞了阿肥。
之后又和他说起被绑去的这几天,只是下意识的,她隐去了皇叔跟她表明心迹,并且给她穿嫁衣的事。
"他绑你回去做什么?"
阿澜低下头,说:"……不知道。"
洛长天就没再问。
他让阿澜躺在他身边,轻言细语又和她说了好一些话,将她情绪安抚下来。闭着眼睡去,才抽出被她拽着的衣裳,放轻动作起了身。
没了阿澜看着,不必再掩饰,他脸色就不太好看,刚走了两步,还一个踉跄,是扶着桌案才站稳。
回头看了阿澜一眼,他走出了营帐,去了另一边。
鸣玉一见到他,就蹭地一下站起来。看见他的脸色,不由得满目的忧心,想要过来扶他,却被洛长天摆手制止了。
"怎么样?你这……看起来不太好。"她说着不赞同道:"我说你根本不是他对手,何必和他硬碰硬,要不是阿澜……"
"他伤得比我要重。"洛长天坐下,说了一句。
鸣玉错愕地朝他看去,"你说什么?"
洛长天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凉透的茶水,平铺直叙道:"若阿澜不来,我有把握杀了他。"
只是他的身体也必定会受到更大的损伤。
想到阿澜担忧得几乎要哭的模样,相比之下,他还是更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虽然很惋惜失去了这么个机会,但是他更不想她难过。
"怎么可能?!"鸣玉震惊道,"你明明……"
"硬碰硬的确不是对手,不愧是修仙界第一人的实力,但我全盛时期,也可与他一战,现在虽然神魂受损,但是用些手段计谋,想要杀了他也不是不可能。"洛长天道。
鸣玉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只是看起来你付出的代价不小。"
洛长天道:"别告诉她。"
他无奈道:"那么爱哭。要是让她知道,说不定都能哭出病来。"
鸣玉翻了个白眼。
忽然她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撤兵?"
洛长天没说话,但是显然他并没有这意思。,后面内容加载失败,请点击页面底部的(查看原网页)!如果没有(查看原网页)请刷新页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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