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子之谶

    
    阿坤不能确定子玉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假话也当真话听。
    子玉从老板对阿坤微妙的态度发现，再也不能傻傻地什么都是竹筒倒豆子。
    当天没有完成好老板交给的任务，子玉心里一直堵得慌。尽管并不完全是她的原因，但她觉得自己难辞其咎。谁叫自己那么傻傻地被一个冒充老板的人操控呢。老板表面上安慰自己，心里还不知要骂自己多少次傻逼呢。
    下班了。不知道最终的结果如何，她心里放不下。
    看到阿坤走了。子玉从抽屉里拿出另外一部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什么事？”确认是熟悉的声音，子玉才接着说。
    “事情有结果了吗？没有意外吧。”她沉稳地问。
    “嗯，都在掌控之中。”磁性的中音回答完，补充道，“下班了，你先吃饭，晚上有事我再找你，也是这个电话。”
    柯子玉终于放下心来。脚步轻快地下了楼。
    电梯直达车库，出门迫不及待摁遥控器，车灯闪了闪，嗷嗷的声音立即响起，快步走近车门，正要打开，忽见不远处的黑色凯美瑞突然亮起大灯，“这不是叶总助的车吗？”遂好奇地走过去。
    其实叶坤正因为看到她的出现才开的大灯。
    “叶总助，怎么还没走啊？等小姑娘？”柯子玉偏着头看着车窗打趣道。。
    车窗很快打开，伸出一个扁长的头颅，朝她笑笑，哦，刚才接了一个朋友的电话，时间有点长，所以才上车。怎么，你不是说老板有事吗，这么快就下来了？
    哈哈哈，没事了。老板那个人说一出是一出。后来告诉我他晚上临时有活动不来了。所以我就赶下来，心里想着还能不能追上叶总助，没想到真的追上了。哈哈哈。
    叶坤也附和着笑了笑。
    笑声结束，却紧盯着她不说话，嘴角隐着丝丝笑意，那意思最明显不过：有什么事吗？但就是不说出来。他知道面前这丫头心直口快，不用你追问，她一定会自报家门。
    哈哈哈，叶总助，今天不忙，就给子玉一个机会吧。那天好不容易请到您，可一顿饭没吃完你就走了，今天补回来怎么样？
    叶坤哈哈一笑，犹豫了一下，爽快道，好。
    那嫂夫人和你儿子那边没问题吧。
    没有。怕老婆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叶坤已经娶妻生子。袋鼠堂之所以许诺把美女赵亚风给他，是看中了他好色的本质，投其所好，拉拢利用。
    “想去哪里？”子玉高兴地问。
    “还是那天的料理屋吧，情调蛮不错的。”
    凯美瑞紧跟着蓝色奥迪驶出了车库······
    ······
    这是几间废弃的仓库，几年前华隆高科原准备将码头改造以后继续囤货用，由于市政没有批下来，就一直闲置着。
    有码头的仓库肯定就在江边。
    毓秀把哈弗警车带进了仓库，当然没有人知道是怎么进去的，也没有人看到有车到过仓库，因为那张大铁门上的锁都生锈了，没有动过的痕迹。
    本着戴罪立功的心里，毓秀这次不敢大意，主人的意思必须确保人车安全，这“安全”两字的意思可就值得推敲了。到达目的地在后，立即查看车上人员状况，司机脑袋中枪已经死亡，两个枪伤，其余三个无外伤，只是重击昏迷。毓秀立即封闭两个枪伤患处穴位，确保不因流血过多死亡。死者和车辆毓秀带到沿江下游的江心，那里水流湍急，离入海口不到一公里，确保沉入江底流入大海是它的拿手好戏。
    这一切完成，戚隆华的牧马人还在返回的路上。
    但他没有走原路，而是去了南城预备役师。
    “参谋长，您好。”警卫报告说华隆高科总经理到了门口，年轻的参谋长李永胜高兴地跑步出来迎接。
    “戚总好好好，今日大驾光临，深感荣幸。”李参谋长众目睽睽之下故意敬了个军礼，搞得戚隆华手忙脚乱，也学着回了个军礼，然后哈哈哈大笑。
    握手之后，参谋长揽着戚隆华的肩膀说说笑笑进了屋。
    这个临时军营戚隆华并不陌生，是当年搞军民大联欢的时候，戚泰祥响应号召主动向南城军分区司令员提出，要捐一栋楼给预备役师做固定办公地点，并拍着司令员的肩膀说，就不要让他们挤在分区大院了，免得咱们的少将大司令干点小事立刻传遍全城。为这事，戚泰祥得到了当地最高首长的接见，还被评为当年的拥军模范，乃至于后来南城预备役主官的人选，这位军分区司令都愿意听听大哥戚董的意见。
    李永胜参谋长和戚隆华同龄，都是富二代身份，彼此虽志向不同，但来往密切。永胜能出任这个职位，少不了戚董的帮忙，这小子深知其中利害，因此，对戚隆华是恭敬有加，言听计从。
    寒暄毕，戚隆华正色道：永胜，今天我是顺路，过来看看你在不，顺便告诉你一个消息，上次你给我说的要借码头仓库给舟桥团演习，不知还要不要？
    要要要要，怎么不要？参谋长急不可待，还告诉华哥，今天正好自己值班。
    那好，我那地方已经腾空，近三日内可以用，过时可不候了。
    “好的好的，大好事啊。”又想起什么似的问，“华哥，不知费用您可和师长谈过？我的意思该多少是多少，师里不差钱。”参谋长陪着笑，不无讨好的意思。
    “要什么费用？华隆差这点钱？再说，要不要也是看你永胜的面子，在你们师长面前，老兄我这点人情还不卖给你。”说罢哈哈一笑。
    “一切有华哥罩着，小弟感谢不尽。以后华哥指向哪里，小弟就打向哪里。”李永胜拍着马屁，留戚隆华用餐，还在他耳边小声道，听说开发区的耶利亚来了几个韩国女孩，那味道······哈哈······
    戚隆华白了他一眼，故意指了指他的军服，意思要他注意形象。然后大声道，这个事我就报告参谋长了，师长那边我就没时间登门了。说完大步走出房间，参谋长追了出来。戚隆华忽地一个转身，差点闯到他，戚隆华肃然道，参谋长，不知道你们师有些什么装备，比如车辆之类。放心，我不是间谍，不是故意打听什么。
    李永胜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问这些，脑子一转，认真道，不知华哥你要什么装备？
    别扯淡，我要装备干啥？我是问，有啥车辆之类。
    哦，军用吉普，卡车之类运兵工具还是比较齐全，不知华哥是要运输工具还是载入工具。
    就这些？没有别的了？
    预备役部队，又不是正规军，还有就是有几辆经常趴窝的轮式战车，炮团有几门火炮，都是战区淘汰下来的。其余真没有了。
    没有救护车？
    这个真没有。不过要是华哥有需要，演习的时候，我可以找第一军医大附属医院借一辆备用。
    戚隆华瞪了他一眼，大声道，那好，参谋长，告辞了。演习还有什么需要我支持的，尽管开口。
    走的时候，戚隆华并没有再开牧马人，而是坐上军用吉普，开车的是李永胜，正好顺便给参谋长布置一些工作······
    ······
    还是上次的料理屋，竟然还是上次的座位。
    “叶总助，今天咱们喝点酒吧。不知你是喜欢白的还是红的？”见菜上得差不多了，子玉笑吟吟地问。
    “哦，早就听说咱们的子玉秘书不但人长得美，而且还是海量，每次陪戚总外出应酬，都是来者不拒，还包打通关的。没错吧？”阿坤看着子玉露出的一截白花花的脖颈，有点走神了。
    “那是别人瞎说，我哪里有那么厉害。不过，今天可不同了。你看，正好是晚上下班时间，时间上咱们不担心；再一个咱俩都是给老板服务的，又在一个楼层的隔壁上班，算得上同行中的亲戚了，所以，即使我酒量不行，也要陪好咱们的叶总助。坤哥你说话，要什么酒？一切都听你的。今晚我只为你服务。”
    看着子玉的小脸上漾上红晕，说话开始不经过脑子，叶坤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子玉，这可是你说的。都听我的。”叶坤未喝先醉道，“那先来两瓶2000年的拉菲副牌吧。”
    “切，坤哥看不起人了吧。要什么副牌，把副字出掉味道才淳正。小妹我不差钱。”子玉潇洒地一招手，侍应生立即送来两瓶拉菲2000。
    叶坤很清楚拉菲的价位，大拉菲和小拉菲（副牌）价格相差两倍以上，按照当前的市价，一瓶2000年的大拉菲不少于6000元。这小妮子出手如此大方，哪里来的钱？就她在华隆的收入，每月也不过三万块，喝这样的酒也只能喝几瓶啊。叶坤心里开始有了疑窦。
    别以为柯子玉真傻真有钱。她的身后有人早就放了话：找个机会试试他，花点钱不是问题。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好不好。你这样的眼神连嫂子都害怕，别说我一个姑娘家了。”半瓶酒下肚，两个人脸上都有了红晕，叶坤色眯眯的样子一不小心流露出来。眼睛也更加放肆，像是要刺穿柯子玉胸前的衣服。两人本来是对面坐着，叶坤借着去卫生间的机会，再回来却不由自主坐到柯子玉一边来了。
    柯子玉礼貌地往里面挪了挪，笑着道，叶总助，你的座位在对面，你要喜欢我这边，咱们换换吧。
    子玉你就这样讨厌我吗？叶坤反应挺快，立即制止。
    “我是怕叶总助不小心喝多了回去挨骂，万一老板知道了，说我这当秘书的不知道体恤领导，批评我啊。”子玉脑瓜子灵活。
    “什么屁领导，我和你都是给老板打工，名义上我领导你，实际上你才是我的领导。哈哈哈，你说是不是，你说，你说。”叶坤舌头有点伸不直了，但思维还是正常，话里有话地调戏柯子玉。
    “看你说的，我只是个小秘书，做的都是文字工作，怎么可能成为你的领导？坤哥你是喝醉了吧，别瞎说。”子玉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假装生气顶他的话。
    “哈哈哈，我可没有说错。黄宏不是有个小品《打扑克》，里面有句经典台词‘一般老板都听秘书的’，至于为什么，大伙都心知肚明啊，哈哈哈哈。”
    “叶总助，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池副总知道了，不剐了我才怪。你一定是喝醉了。快醒醒。”说着擂起粉拳在竹竿的肩膀上敲了几下，外人眼里，完全是一副情人撒娇的模样。
    没想到叶坤伏在桌上醉倒的样子真是装出来的。子玉的粉拳擂了不到三下，竟然被他的大手敏捷地抓住，子玉一缩，叶坤顺势随其缩回，却异常巧合地在她胸前撞了一下，子玉脸一红，手不由自主放到桌下，这小子的手却像是黏住了她一样，顺势放到了她的大腿上。子玉发现不妥，正要发作，竹竿急忙缩回去，却装着不小心在她膝盖上抓了一下。
    这一连串的动作，都发生在分秒之间，毫无做作，顺乎自然。完全是一个老手所为。
    柯子玉明知被对方吃了豆腐却有口难言。
    “叶总助，看样子你是醉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子玉往外挪了挪身子，与叶坤的距离拉远了点点。
    “谁说我醉了。醉了才好呢。老板忽然疏远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以后的日子肯定难过了。”叶坤忽然自言自语，端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最后一点红酒就这样干了。放下杯子，已经满脸通红的叶坤扭过头，盯着柯子玉道，子玉，我的已经喝完了，你那点舍不得喝吗？
    坤哥，你已经喝醉了，不能再喝了。但她发现叶坤开始胡言乱语了，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决定抓住这个机会。
    我没醉，服务员，再来一瓶白酒，要三十年的茅台。叶坤对着服务台大叫起来。子玉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坤哥，红酒和白酒不能混合喝的，很容易醉的。
    小丫头，你懂什么酒，谁让你喝了，这瓶茅台归我，行不行？
    叶坤已经醉态毕现。
    服务员上酒的速度特快，说话间已经换了杯子，给叶坤倒了满满一杯，子玉摇了摇手，服务生才停下来。
    子玉故意甜甜一笑，举起自己最后半杯红酒道，难得坤哥兴致大好，小妹敬你一杯，以后还要仰仗叶总助多多提携。坤哥干了，小妹表示一下。
    这一杯白酒下去，叶坤应该是受不住了。但他是个不甘示弱的人，手一挥大声道，子玉，今晚你别和我抢，这餐饭就算哥哥请你。你个小丫头有什么钱，哥哥除了工资比你高，每个月定期还有美金收入。嘿嘿，美金，你看到过吗？说完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百元美钞。子玉一看，果然是真的，遂来了兴趣，故意靠近叶坤，千娇百媚道，哎呀，坤哥，你还有这样的门道，什么时候也让妹妹沾沾光，也赚点美元呀？
    有，有机会，有有机会的。叶坤舌头僵硬道。一手扶着柯子玉的肩膀，头却趴在桌上去了。
    子玉以为他真是醉了、想睡觉，喊了他几声没有反应，正在寻思对策。叶坤忽然抬起头，一手扳过子玉的脑袋，几乎是贴着她的脸，神秘兮兮道，子玉，你今天中午开车从芙蓉大道转向香樟路，干什么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但是无论对谁，我都、都不会说，打死、打、死也不会说······
    一阵酒气扑鼻而来，脖子也被他扳得酸痛，本来已经微醉的柯子玉仿佛遭遇冷风拂面，打起了冷颤······
    ······
    南城预备役师舟桥团演习顺利进行，只是由于当天遭遇突发事件，有五个战士受伤，第一军医大学附属医院派出的救护车正好派上用场。这五个伤员被立即送往医院救治。
    戚隆华看了电视上的报道，不露声色。立即给亲自指挥这次演习的参谋长打电话：参谋长同志，由你亲自指挥的本次实战化演习取得圆满成功，我代表南城市民表示深切慰问与高度赞赏。军民鱼水情是我国的优良传统，主席曾说过，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惊悉演习中有若干战士奋勇争先，不幸受伤，本公司至为赞赏，不日将派员前往探望和慰问。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