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一提醒,我才想起来:
自从刚上船的时候在走廊里碰过一面,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雨衣男。
刚刚水手来送饭,他不在卧舱,而我们寻找曹操时几乎走遍了整艘船,也没见到他。
那个雨衣男,难道也失踪了?
这些相继失踪的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咱们是不是应该去驾驶舱看看?”李藤问道。
身上腥咸的海水蛰得我皮肤有种又痛又痒的感觉。暴风中在甲板上劳作是件体力活,现在风浪渐小,水手们陆续回来,换上了干衣服,抓紧时间歇一歇。
此刻,全船上下透着一股大战过后的松懈,正是驾驶舱人最少的时候。
我们慢慢地靠近驾驶舱,在距离舱门口10步的地方,大家都装出了一副偶然路过的样子。
一个满头大汗的水手开门,走进了驾驶舱,一进门就吆喝道:“手脚都麻利点!出了事老子送你们去见龙王!”
驾驶舱门敞开了一道小缝,一股我从未闻过的香味从门缝里飘了出来,那香十分奇特,带着海风特有的腥咸味,却是香的,闻一口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湿气咕噜噜地往外冒,像被炭火烘干了一般。
三名水手正在驾驶室里忙碌,一人手握铁锹,卖力地往一个地方铲东西。另外两人端着鱼叉,鱼叉直指向铁锹将东西铲去的地方。最后进门的水手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几人忙碌。
“嘿,越来越能吃了。”铲东西的人说道。
“快点吧你,看得我慎得慌。”一个端鱼叉的人说道。
“就是就是,老婆给他生了这么个怪物,咱们老大真够可怜的。”另一个端鱼叉的人附和。
最后进门的水手在两个端鱼叉的人屁股上各踹了一脚,“活腻了是吧?嘴巴都他妈严实点,让老大知道你们这么看他的宝贝女儿,非扒了你的皮炖汤喝!”
驾驶室中央有一排高高的操作台,我的视线被操作台挡住,看不到他们具体在干什么。
似乎是在给某种东西投食,而这个东西正是船老大的女儿。
什么样的人需要用铁锹喂食?要拿鱼叉防备?
我的胃里突然很不好受,被那香气熏得一阵阵地想吐。
这船上的人或许各有各的目的,而最古怪的事,莫过于此时正被人喂食的“东西”。
我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干鱼,又看了看人家手里的鱼叉。
那鱼叉就相当于黄金圣装,咱这个怎么看都像在新手村拿10根蜘蛛腿跟NPC换回来的装备,差距有点大啊!
赵高指着不远处走廊上堆放的纸箱,对我和李藤道:“你俩躲那儿去,我跟老和把他们引开,等人走了你们找机会进去。”
“你俩能行吗?”我担忧道。
“嘿嘿,要论斗智,这帮小兔崽子还嫩点。”
藏在那堆纸箱里也并不好受。一打开纸箱,是晾得黄澄澄的鱼干,一股海货特有的腥臭味扑面而来,钻进箱子的时候,我对人类究竟为什么要有嗅觉产生了深深的思考。
“漏水啦!漏水啦!”赵高大喊道。
“船要沉啦!救命啊!”和珅添油加醋。
透过箱子的侧面的小洞,我看到驾驶舱里跑出来两个人,一个是最后进门的“监工”,一个是刚刚拿铁锹铲东西的水手。
“哪儿漏水了?”监工满脸焦急。
俩老头也不答话,随便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便朝着相反的方向跑走了。
监工骂了一句娘,转身向驾驶舱交代道:“你俩在这儿守着,我们看看去。”
待监工一走,和珅赵高又飞跑着折了回来,直接冲进驾驶舱,和珅甚至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红彤彤的人民币。
“救命!救命!救救我们!”赵高喊道。
“出去!快出去!”水手喊道,是个中年人的声音,想来,声音和他手中的鱼叉一样沉稳。
“船漏了!要沉了!救救我们吧!”这是和珅的声音。
“别过来!再过来对你们不客气了!”水手又喊,这次是一个年轻的声音,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救生船!我们要救生船!”赵高继续喊,他之所以能熟练使用“救生船”这个词,要感谢伟大的电影。
“给我们救生船!这些钱都是你们的!”和珅继续高喊。
驾驶室里沉默了。
我偷偷地翻出了箱子,悄悄地靠近驾驶舱,李藤紧随其后。
不远处又传来了水手们杂乱而密集的脚步声,间或有几声言语。
“漏水了?”
“哪儿?”
“不知道啊,跟着跑吧。”
……
小道消息就是这样抢占娱乐头条的,多亏了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啊——”
驾驶舱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在惨叫声响起前的0.5秒,有骨骼断裂的声音,咯嘣,异常清脆。
我冲进去的时候,和珅赵高像两尊雕塑似的愣在原地,中年水手在地上连滚带爬地想要冲出驾驶舱,他的裤裆下湿了一片,骚臭味提醒着我:这里是人间。
另一名年轻水手叫得如同临死的……就是临死的人,他的双手绝望地乱爬,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血印子,下身陷在地板下方的一个大坑中。
不,确切地说,是陷在某个怪物的口中。
那怪物就在地板下方,几乎填满了这座大坑。
它的身体呈人的形状,尚能分辨出四肢手脚,只是胳膊和腿都细得不像样子,像是发育不健全,又像是经历了某种退化,成了触角。
令人看一眼就肝胆发颤的是那颗巨大的头。
一个正常人类,哪怕从出生就喝三鹿奶粉,直喝到100岁,也不可能长出这么大的一个头。
这颗头的直径足有一米,两只眼睛电灯泡一般瞪着在场的每个人,鼻子凹陷在脸的正中,像某种扁平脸的猫鼻子。
它没有脖子,头是直接连在躯干上的,忽略掉那瘦弱的四肢,像极了一个超大号暗黑版的俄罗斯套娃。
年轻水手的下半身被它死死咬在嘴里,参差不齐的尖牙里里外外至少长了三层。
尖牙穿透了最柔软的小腹,红色鲜血不断流进它散发着臭味的嘴里。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年轻水手绝望地大喊。
他看起来比我还小几岁,皮肤黝黑,瘦,却有一身肌肉,他的眼神——里,被狮子捉住的羚羊,临死前便是这样的眼神。
我像一只被粘鼠板粘住的老鼠,脚已经不受控制,一步都挪不动了。
李藤比我果敢得多,上前几步,抄起地上的鱼叉,对着那怪物的眼睛就叉了下去。
这一叉用了十分力气,纵然那怪物拼命扭头、闭眼,还是被他插中了包眼肉。
怪物惨叫一声,顿时有几根深陷年轻水手腹部的尖牙被带了出来。
李藤的行为给了我莫大的勇气,让我也能够冲上前来。
我拉住年轻水手,想趁怪物张口的机会把他拉上来,即便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拽不动丝毫。
年轻水手叫得更凄厉了,我的耳膜如被钝器刮过,生痛。
换了个角度,我看到一根尖牙深深地陷在他的后腰里,卡住了腰椎骨。
他的腰椎已断成了两节。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和那年轻水手同时流下泪来。
他一定是个很勇敢的人,他并不是疼哭的,他哭,是因为绝望。
“啊——我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李藤已陷入癫狂,鱼叉疯狂舞动,戳进肥硕的大头和躯干,拔出来,留下不足以致命的孔洞。
年轻水手终于死了,软软地伏在地上,任凭那怪物将他拖到坑的深处。
在鱼叉所不能及的地方,它大口咀嚼着,稀里哗啦,眼睛恶毒地瞪着我们。
想杀死它,除非跳下坑去,无疑,这么做危险重重。
卧舱方向的一声惊呼打破了僵局。
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是徐晓曼!
我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怎么了?难道出了连小黑都应付不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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