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徒

    
    何谓江湖？
    堂上老李口若悬河讲着往昔峥嵘岁月，得意英雄，失意枭雄，半闲人生化作一段荒唐言。堂下听众兴致盎然，烈酒白鸡熏腊卤酱，还有个一脸懵逼的傲娇金发青年。堂外秋雨霏霏，光影晃动，尘心摇曳，红尘烟火尽在淼淼烟雨中。
    拉琴的瞎子是个东瀛和族人，矮个子，罗圈腿，酒量不大，脾气不小。这把琴拉的是真好。
    “都听说了吧。”已经跟半老徐娘沾不上边儿的孟凡冰趁着老李喝酒的空子说道：“雷一鸣那王八蛋勾结归墟魔国，里应外合偷袭了城管中心，现场状况惨烈，祸害的跟第一防线的东都似的，那帮不长腚眼子的东西一下子死了个干干净净，可惜了那片地，因为辐射严重超标，政府已经颁布命令周围三十公里内划为禁区，不准民众靠近。”
    “你这是昨天的黄历了。”王红军语气似有不悦，道：“我今儿下午才跟老焦通话，说是那块地已经被人买走了。”说着目光转向老袁。
    “我买的。”老袁忽然语出惊人，看着孟凡冰错愕的样子，一指李牧野，道：“甭看我，有什么不明白的问他，我可不是吃几顿饱饭撑着了的主儿，那块地是他让我买下来的。”
    “是我让买的。”老李从安意如手里接过一份电子名单，道：“房子我已经联络工程公司开始修建了，轻钢结构的房子，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入住。”
    “不是说辐射严重超标吗？周围三十公里范围都划为重污染区，不允许靠近，你怎么买到的那块地？”王红军好奇的问道：“那么大一块地方，安置上百万人都绰绰有余，你又哪来那么多钱买的起？”
    “反正不是跟你妹子借的。”老李笑道：“不过修建房屋倒是找了她名下的工程公司。”
    王红叶虽然已经穿了那套屁塞子衣服，但仍然经营着一家规模庞大的工程公司。
    安意如接过话头，道：“钱的问题各位就不必担心了，一共三百万新政府金币全都是我们出，那边负责建房子，我负责建一圈绿化墙，辐射超标的事情是子虚乌有，老李在原力者协会有点关系，还算给面子，帮忙把那块地运作给咱们了。”
    老袁皱眉道：“钱是我去付的，的确如弟妹所说，那地方我也亲自去看了，可真是不错，不过就怕不能长久啊。”
    安意如看一眼李牧野，道：“那你就得问你李兄弟了。”
    李牧野道：“问我也没用，这年月连政府都是一时一变的，我也是走到哪步算哪步。”
    这句话有点应付的意思，有些事就是不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老李要在这城中划地为国，肯定会有人因此不高兴。世界政府方面施罗德必然不会满意，但是现在的李牧野根本不在乎他。归墟魔国方面如果敢派人来捣乱，他也不会手软。原力者协会有老叶在，完全不必顾虑。可以说在当下这个世界上，只要哄住了小金子，其他人都不足虑。
    真正不确定的因素有两个，第一是小金子说的玛格丽特的母族正在从遥远的昂宿星团赶过来，到那天，也许这个世界的末日就来临了。届时，这个世界上所有生命都只会有一个结果。
    第二个不确定因素则发生在老李自身上。自从当日打死玛格丽特，李牧野就觉察到自己身上出现的一些变化。他发现自己似乎正在丢失一些生命中曾经最重要的东西。张娜死了，白无瑕不肯原谅，这些原本应该是小野哥最在意的事情，现在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以忍受。
    当日玛格丽特临死前曾恍然领悟后说起，小野哥的丹田小宇宙奇点爆发时诞生了一个全新的宇宙本源意识，那是由老李自身的生命源意识为基础产生的强大生命源能量。是包罗万象的混沌归一之前的虚无。有着分解寂灭万物的可怕能力。自从当日觉醒后，这生命源能量就好像老李身上另外一个人格。
    老李知道这东西就是小金子所说的神格。现在的小野哥就像一个双重人格者，尽管目前老李自身的精神意识依然占据主导地位，但是显然还不足以压制住不断进化中的那个由庞大生命源能量构成的强大神格。
    这是一个让李牧野感到悲伤的事实，曾经的那个江湖浪子李牧野的生命正在消融。未来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完全无法预见。虽然现在的李牧野依然能清楚的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但是已经全没有了旧日澎湃的极情。那些曾经激动人心的往事，已经无法再在小野哥心中泛起涟漪。
    这些变化是没办法跟安意如说清楚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小金子外，或许只有白无瑕能够理解。
    安意如替其他人问道：“世界政府变卦了怎么办？”
    老李道：“短时间内应该没问题吧？”这话是冲着弹琴的瞎子说的。
    “请放心，只要我在魔都一天都不会变！”瞎子十分笃定的说道。
    王红军一皱眉，道：“还没请教这位是？”
    “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老李道：“这哥们儿叫芦屋忠信，来自东瀛行省的和族兄弟，今天刚刚从世界政府的东部第一防线调过来，之前他是东都的治安官，以后就要接替雷一鸣成为魔都的新治安官了。”
    “怎么不是人工智能生命体？”孟凡冰心直口快问道。
    “在下是双重八级巅峰原力者，不符合改造条件。”芦屋忠信傲然说罢便径直离开了。
    孟凡冰有些傻眼，看着老李，问道：“八级原力者，还双重？什么意思啊？不是说原力者最高只有七级吗？”
    老李摇摇头，道：“我也不大明白。”
    王红军道：“你们不是哥们儿吗？”
    “是哥们儿我就得什么都知道吗？”老李笑道：“咱们俩是几十年的哥们儿，我连你有几个私生子都不知道。”
    袁成德道：“新来的治安官的确是从东瀛行省那边过来的，看来就是这位了，难怪老板这么有把握。”
    老李道：“接下来我打算在那块地上建一座止戈城，你们可以把所有人都带过来定居，那里没有战争，不需要屁塞子，更不会强迫任何人把自己的精神意识转移到冰冷的人造躯壳里，男耕女织，士农工商，该怎么活就怎么活着。”
    “止戈城？”老袁明显吃了一惊，道：“会不会太高调了？”
    老李神秘一笑：“连那个牛逼闪闪的瞎子治安官都被我收买了，你还怕太高调？”
    袁成德道：“老板玩笑了，区区一个治安官不可能有这么大权力，我知道您一定还有其他后手，既然您这么有把握，我老袁还能说什么呢。”
    “那就照办吧。”老李道：“你们把所有人都召集回城里，也省得我们俩往城外倒腾物资了。”
    老袁面带难色，道：“这么多人好不容易转移出去，一下子弄回来难度太大，人要吃，悬浮车数目有限，并且需要储能，沿途需往复多次，这么大的动作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了。”
    安意如道：“食物由我负责准备，这一路回来的安全你们得找老李。”
    “我得盯着止戈城的建设。”李牧野往小金子所在的方位瞥了一眼，道：“大表弟，你辛苦一趟好吧？”
    “为什么？”小金子不为所动问道。
    孟凡冰一皱眉，怀疑道：“他？这个闷葫芦长的跟大竹竿儿似的，成吗？”
    老李没理她，继续对着小金子笑道：“听见没，人家女人怀疑你成不成呢。”
    “我觉得你纯粹是在浪费时间。”小金子慢吞吞走到老李面前，以神念传声说道：“我已经能够预见到不久的未来，你像一匹脱缰野马不能回头，时间会证明，我才是正确的，你现在所做的都是徒劳，什么都改变不了。”
    ......
    数日后，原城市管理中心遗址附近。
    一群身着防化服的工人正在用小型机械将一台台设备往废墟里搬运。
    黑暗的天际，一团金光由远及近而来。一团彩色烟霞随之而来，工人们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倒下了一大片。现场负责的是一个人工智能生命体，没有受到烟霞毒气的影响，忙发出了袭击警报。现场还有很多工人，见状不妙赶忙纷纷向之前构建好的避难所奔走躲避。
    夜色中，漆黑的角落里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说道：“堂堂毕方魔神，只敢在一群凡夫俗子面前耀武扬威，岂非可笑？”
    金光收敛，一个鸟首独腿，元素形态的金属异物出现在那里，桀桀怪笑道：“原来是原力者协会的黑星级守护者，凭你一个就想阻止我？”
    “不敢，久闻归墟有八百大魔神，毕方魔神被尊为天之骄子，来去如风，气吞万里。”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全身裹在紫色黑边的袍子里，低着头，看不清楚模样，慢腾腾走到毕方魔神面前，道：“我知道你是来找一件东西的。”
    “那东西在你手上？”
    “这东西关系到人类命运，我当然不能让它落到你手里，如果让你们在南亚次大陆打开缺口，将会有超过二十亿人口遭受灭顶之灾。”紫袍人沉声说道：“东西就在我手里，想要就请动手来拿！”
    空旷的废墟中亮起一团金光，毕方魔神动手之前毫无征兆。迫人的气势一下子升腾起来，整个废墟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无数金属元素变的活泼雀跃。而他的对手也不甘示弱，双手扬起稍稍做了个下压的动作。
    轰然一声，场间力场转变，重力作用下，地面上几块巨大的混凝土石块瞬间化作齑粉。
    坚固的避难所建筑因为受到重力磁场的影响发出咯吱吱令人胆战心惊的声音，几个工人在偷偷往外看着。根本不必对原力者的战斗有多少了解，就能瞧出来，这场大战之下，整个区域都不会有一块囫囵之地了。一想到死亡就在眼前，个个绝望的在心中把满天神佛念叨了个遍。
    就在这时候，一个保安大叔模样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工人们的视线里，正是那个平日里被大家公开称作老李，私下里呼为稻草人的保安。这家伙据说是王董事长的亲戚，来了工地现场快一星期了，屁事不干，游手好闲，工人们有手快的偷点材料出去换钱，他也睁眼瞎子似的视而不见，根本就是个摆设。所以才得了个稻草人吓唬鸟的绰号。
    “两位，这里是施工重地，我们止戈城有规定，外人未经允许不得进入，更不允许在这里打架。”保安大叔双手插兜，迈着轻松的步子穿过浓重的金属元素形成的特殊区域，道：“如果两位执意违反规定，那我也只好按照止戈城的规矩来制裁二位了。”说着，一步来到了二者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