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蒋长扬和并不敢和李前后脚开,一直等到暮鼓响起方才辞别何家众人登车归家。
虽已是傍晚,外头的暑气还很重,就是吹过的风也是热的。两个孩都嚷嚷着不舒服,软兮兮地趴在乳娘怀里没精采的。牡丹在一旁拿了扇给他们搧着,低声问雨荷:“说得怎样了?”
雨荷气鼓鼓地抿了抿耳边的碎发,道:“叫我下次别来了。”母女俩都是倔脾气,各自拽着往反方向走,很快就谈崩了,封大娘不等到牡丹出门,就拿笤帚把她赶了出去。
牡丹扑哧一声笑出来:“封大娘这个脾气呀……人家都是人老了脾气就好了,她是越老越爆。不过终究也是为了你好,等熬些日,不见你来她自然就心软了,定要寻借口去看你的。”
雨荷轻轻叹了口气,抬眼看着窗外。落日的余晖射在道旁的坊墙上,又折射回来,刺得她的两眼发酸。她抬起手来,使劲擦了擦眼,低声道:“这天怪热的。”
牡丹瞅了她一眼,默然把眼睛转开,笑着说起了其他事情:“今年那株开出紫红色花的洛阳红养护得如何了?待到秋天要把它重新嫁接过,日后兴许能成一个新种。”今年芳园的一株洛阳红发生了芽变,开出一朵迥异于其他花朵的花来,色彩呈紫红色,花心有不明显的紫色剪绒状花瓣。只要养护得当,分离、嫁接、固定之后就是一个新种。
雨荷听牡丹说起了这个,微微松了口气,打起精神道:“那根枝头听您的吩咐特别了记号的,李师傅一日要看两次。”她睁大眼睛看着牡丹,“他说就算是您的想法能成,也要五六年以上才能出新种!”
牡丹笑道:“是呀,要不断选护,才能稳下来,这日漫长着呢。终我这一生,若是能从芳园多出几个新种,也就心满意足了。”
“一定能的。”雨荷兴致勃勃地和牡丹说起这个事情来,总算是淡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回到家中,两个孩已经睡熟,牡丹打发乳娘抱了他们下去歇着,本想问蒋长扬事情的详细经过,可见一进门邬就缠上了蒋长扬,只得缓上一步,自己散了头发先去沐浴。出来以后一眼就瞧见蒋长扬躺在窗下的榻上望着房梁上垂下的银香球发呆,不由笑道:“还不去洗?发什么呆呢?”
蒋长扬翻了个身,望着她道:“我在想,这事儿最后会是个什么下场?”
牡丹接过恕儿手里的布巾,示意恕儿下去,自己擦着头发走到他身边坐下:“说起来,他们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早就想问你,总是没有机会问。”
蒋长扬接了她手里的布巾替她擦着头发,低声道:“我先和你说说那株金腰楼的事情,你就明白了。你可知道,当年的崇圣寺,有两株牡丹最是,一是金腰楼,二是玉腰楼,号称金玉满堂。后来那人死了后,两株牡丹被移栽到内苑中,可是不过几年功夫却都死绝了,很多人因此被罚。李花匠当时也是照料那花的人之一……”说到这里,蒋长扬看了牡丹一眼,“他并不是天生就哑的,他的舌头被人割了。”
牡丹打了个寒颤。果然和昙花楼的事情有关。金不言千方计集金腰楼和玉腰楼,果然是有原因的。
蒋长扬继续道:“皇后迟迟不肯落下那口气,为的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无非就是牵挂着宁王。那一日是到了油尽灯枯,孤掷一注,将从前的事情来和圣上说,实是为了打动圣上,顾多年的夫妻情分,想想从前她也曾为他做了不少事,王家也曾立下汗马功劳。圣上口里说念着她的情分,让她安心养病,转手却让人送了这株花去给她瞧,说是让她看看外面的花儿有多好,早日养好病,好去赏花。”可是皇后看到那株金腰楼就惨笑一声,侧面向里不再言语,少倾宫女去看,已经咽了气。这才会有后来宁王在她灵前泣血的一幕,宁王是为她哭,还是为自己的无辜而哭,没人知道。
多年夫妻走到这个地步,实是让人无话可说。生母被逼死,身为嫡却不能承嗣,就算是宁王说他不怨恨皇帝,皇帝都不会信。牡丹沉默片刻,道:“那么李家这个当口寻你,怕是想找一条退了?”
蒋长扬赞赏地一笑:“是。宁王正是因为看清楚了这个,所以才愿意退而求其次,与景王联手对付闵王。帝后这些年以来,基本上还算是相安无事,之所以皇后突然病重,且圣上这么决绝,还是和闵王去年突然推出金不言这件事来有关系。现在南方不是大旱么?闵王正求让宁王作为钦差出面去赈灾。赈灾若是不力,宁王就彻底完了。”要在赈灾这件事中弄点手脚出来,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现在的情形就是,宁王手里有景王想要的,景王手里也有宁王想要的,两者谁上位,多半还能留一线人情希望,但若是闵王上位,就是两家都铁定要倒血霉。所以合作的希望是很大的,至于今后,现在谁也说不清会如何。倘若宁王果然老实有诚意,景王胸怀大,也不是不能平安终老,可是世事无常,谁又能说得清呢?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牡丹轻轻理着蒋长扬袍上的褶皱,低声道:“日后的事情万难预料,你去做这件事的时候,一定要考周全了。不该多的嘴,不该插的手,千万不能做,免得招了忌讳。”
蒋长扬微微一笑:“知道了。我只是做一个传话人,具体的条件,还要两位殿下见面以后自己谈,否则换了谁也不放心的。”因见牡丹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样,便笑道:“你放心好了,李家父不会拿一大家人的性命前途开玩笑。李元纵是不能有什么大作为了,但李荇却不一定。只要他肯,景王连刘畅都能容得,又如何不能容得他?”
牡丹叹道:“说得容易,就怕他中途改了主张,日后被人嘲笑没有节气。”
蒋长扬淡淡地道:“就看他自己怎么想了,也要看两位殿下最后会走到什么地步。若宁王退隐,良禽择木而栖,他只是为了发挥自己的才智造福天下,并不是出卖背叛,又何来变节一说?前头还有宗诛杀逆王于玄武门后,逆王手下之人纷纷改投宗,成就一代贤臣的事情,怕什么?”
虽然如此说,牡丹还是有些担忧:“但愿他看得开,拿得起放得下。”
一夜无话,第二日,蒋长扬自寻了隐秘的途径,去见了景王,把宁王的意思带到,景王并不立刻就给回答,而是不置可否。蒋长扬和袁十九、潘蓉商量之后,却一致认为,景王之所以不立刻回答,正是因为动了心,谨慎才至如此。多半观望上一段日后,总是要主动接触宁王的。
果然没有几日,宁王已经基本被定下去南方赈灾,只差一张圣旨的时候,景王便派了秦娘来,让蒋长扬与李家父接触,安排他与景王见面。为此牡丹还感叹了一句,两亲兄弟,日日在朝堂上抬头不见低头见,要私底下见个面,还要绕山绕水的通过别人来传话。
蒋长扬哈哈大笑:“那是吃顿饭那么简单,双方都要先做好准备,把要谈的条件事先打好稿,到时候才好谈呢。”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最后算是见了面,并且勾搭成功。团结就是力量,宁王再病倒,闵王自己挖坑自己跳,一步回头地去了南方赈灾。但他又岂能成为这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少不得要玩点花样出来。但他就算是再凶猛,也禁不住谋算他的人多,才到了地头没几天,就接连发生了几桩大事,先是灾民暴动,接着当地驻军又发生哗变,他毫不留情地一一镇压,却又被灾民和军队中侥幸逃脱的人跑到了京城敲登闻鼓,送血书,告御状,字字血泪,都说是他勾结当地官员,鱼肉姓,大发黑心财。
人都爱落井下石,都爱棒打落水狗,立刻就有人把他从前和现在干的若干好事抖将出来,甚至抖出闵王府暗里调了一大批存粮去灾区高价卖出的惊天内幕。御史台一帮人,以云孝为,又跳又闹,说他暴虐无,有违天和,总之能安上的罪名都拿出来说了一遍。一句话,不罚他,难以平民愤。萧尚书一伙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也提出不少异议,替他喊冤,两派斗得火热,闵王一派落了下方。在各方压力之下,皇帝又称病了,病了两天之后,下旨召闵王回来。
在这个时候,从萧尚书府、闵王府以及闵王手下几个得力的人送出的信中途都被人掉了包,都道是皇帝病重糊涂,景王和宁王勾搭成奸,灾区发生的这些事和朝中起的纷争,都是这二人联手干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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