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锦还乡

    
    夏云初一直在心中猜想督军召见她的原因。
    其实她大概能知道，督军是想要借着她当跳板，想方设法地给宋天岳下绊子。
    但这么长长的一路上，李顺将嘴巴闭得死紧，根本不同她讲话。她若是不这样胡思乱想一番，根本就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隋弁倒好像很中意赵正勇，不住地在同赵正勇搭话。不过，如果他说话的时候并不显得那样的将人当成是稀罕动物对待，想来赵正勇应当会更乐意回答他的话。
    夏云初虽然走在后头，见不到赵正勇的神情，可仅仅只是间或听见他冷冷开口，就已经足够在心中生出同情来。她可还从来没见过哪个人能在隋弁面前好好地说上一句话——也许这是只有五九那种全然无视隋弁轻浮态度，一心只将他的话当圣旨一样的人才能做到的事。
    几人走了没多久，赵正勇就停在了一个看着特别华丽的营帐前边。
    夏云初抬头一打量，便发现这个营帐眼看着就和其他营帐不一样。她在军中所行之处也算不少，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营帐，在本应是布帘的地方，竟是挂着连串金属同不知名骨头雕琢出来的饰品。
    就算以她女孩子的目光看去，那也并不是些能叫人愉悦的装饰品。特别是想到这就是在战场边缘，却有人花费精力来装扮自己的营帐，夏云初就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而在营帐门前两边，则各站着两名身穿铁甲的兵士，用一种桀骜的神情盯着他们看。
    这还是夏云初第一次见到穿着铁甲的士兵。除去宋天岳，这大秦军中仿佛就再没有谁是穿着铁甲的。她便是没想到这督军帐前守门的家伙，竟是穿着一身铁甲。若按照李顺所讲，这就是门面功夫的话……
    夏云初微微甩头，却还是禁不住盯着那四人身上的铁甲拼命看——他们看着也不是多勤快锻炼的武将，穿着那一身沉重的铁甲，还能走得动么？
    李顺却忽地嗤笑了出来，低声道，“蠢货。”
    “嗯？”夏云初不自觉地就发出了疑问。
    “你看他那营帐，装点得乱七八糟的花。若是有人打上门来，肯定会觉得那就是将军的营帐。”李顺这话虽然是压着嗓子讲，就唯有夏云初一个人听见，却还是引得夏云初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李顺自己的声音当中也满是笑意，自然不会呵斥夏云初的喷笑无礼。
    她倒是没从这方面想过，这么一想的话，忽地就觉得那位督军可爱了起来。
    赵正勇却完全不知道他们后头的小动作。
    到了督军帐前，赵正勇一下站住，转身拦住后边几人，沉声道，“督军要见的是那位小将，几位请留步。”
    他这话能拦住别人，却偏偏拦不住隋弁。
    隋弁左右瞧了瞧，也不去管那四个守在营帐门前眼神凶恶的兵士，直接就推开了赵正勇拦阻的手，笑着讲，“这位将军，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吧。你们督军要见人，我没有意见。可我这是上任以后首次来拜访你们督军，这个……是不是得要先帮我通报通报？你总不能让我就蹲在督军营帐门口等着吧。”
    赵正勇还没开口说什么，那四个穿着铁甲的守门士兵就已经恶狠狠地向隋弁瞪了一眼，喝道，“哪里来的狗崽子……”
    他们这是耀武扬威惯了，眼力劲也变得差起来，根本没看出隋弁身上那股子纨绔劲儿。
    赵正勇要拦，却哪里有他们的嘴巴快。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才刚将手抬到半途，那四个守门的家伙已是一连串地将那些骂人的话全倒了出来。他们说得那样顺溜，估摸着是平日就没少练习。
    夏云初虽是听不太懂他们的乡音，可仅就只是她懂的那一部分，就够让她羞得满脸通红。
    她本以为隋弁会勃然大怒，却没想到隋弁竟好似在听什么音乐一样，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是掏了掏耳朵，环抱双手，满脸兴致地看着那四个守门的家伙咆哮。
    那四个守卫就是再没眼力，此时也渐渐觉察出不对劲来，声音慢慢就跟着低了下去。
    隋弁左右看了看，见他们不再咒骂，又伸手揉了一下耳朵，懒洋洋地讲，“怎么，不骂了？”
    他这气势，又哪里像是平日在军中随处可见的兵士。
    隋弁见那四人露出不安的神情来，便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忽地一挥手，“五九，掌嘴。”
    夏云初可算是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功夫。
    她才刚听到隋弁的话，甚至还来不及想一想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已经又听见了“啪啪”的两声响——后来夏云初细一回想，才觉得五九应当已经扇了四次巴掌。不过因为速度太快，声音都连到一块儿去了，听到旁人耳中也就只有两声了。
    在她以前生活的年代里，身边已经没有人是习武打拳的了。她总以为武侠小说里边所描述的侠客都是些经由小说夸张以后才呈现到大家面前。
    她完全没想到在自己穿越回这年代以后，竟然会亲眼见到了这近乎小说里边描写的功夫。
    李顺在旁边轻咋舌了一声，笑道，“手脚挺快。在墙上大概能跑个五六步了。”
    “……啊？”
    夏云初觉得自己今天一整天都在忙着向李顺提问。
    “从墙根跃起，踩着墙面横跑。他这手脚速度，能跑五六米。”
    “五六……米……”
    夏云初扭头看了一眼旁边与地面垂直的墙，觉得这简直是自己无法想象的事。
    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墙面，一回头就见到李顺面上带着那种有些夸赞的神情，心中忽地一动，拉了拉李顺的衣角，问，“李大哥，那你呢？你能跑多远？”
    李顺回头看了夏云初一眼，也不管前边那四个守卫满脸愤恨地等着五九的热闹，微微一笑，随手朝旁边一指，“那么高的墙，我跑一段能空手翻过去。”
    夏云初顺着他指点的方向一看，见他指着的是一个相当高大的营帐，换算一下大概能有个五米多的高度。
    跑一段……大概是助跑以后蹬着墙攀上去？
    夏云初只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叫她无法理解的世界。
    武艺这么好，结果却只是这军中一个小小的伍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