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尸娘

    
    随着力量的注入，我的身体渐渐发热，然后很多道家的符号进入我的脑海里，如同被强行植入了许多知识。
    “哇，这次你奶奶这是要下血本栽培你了！”
    鬼王心突然发声：“这可都是我们鬼修学不了的道家真传啊！”
    我很诧异：“奶奶想要我学习，教我就好了，这是干嘛？”
    “笨蛋！当然是为了让你更厉害啊！”
    鬼王心恨铁不成钢地说，就差给我头上来一个爆栗了。
    “虽说脚踏实地学习，能够让功夫更扎实。不过由先人用这种灌顶的方式也算是加快了修行节奏的一种方式吧。”
    “你别胡思乱想了，把心沉下来，这种无形的资本得来不易，要用心体会，将来使用的时候才不至于不习惯。”
    我遵从了他的意见，心无杂念，不知过了多久，不再有信息汇入，我才慢慢调整呼吸，然后睁眼。
    “奶奶！”
    入眼看去，原本头发只是花白的奶奶此时竟然如同八九十岁的老妪，满头银发，皱纹也变深了许多，就连牙齿都有些摇摇欲坠。
    “小月儿……”她虚弱地抬起手，摸向我的脸，“别哭，没什么好难过的。”
    我用力吸着鼻子：“怎、怎么会这样，奶奶你们刚才……”
    “这都是我们心甘情愿的。”她虚弱地笑了笑。
    我朝旁边看去，师父和裴师伯也都是变成了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特别是裴师伯，之前中年人的形象已经不复存在，成为了耄耋的老人，差点认不出来。
    “孩子，我们三个老家伙，以毕生所学为你醍醐灌顶，我们能够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奶奶说完，又看向师父和裴师伯。
    “两位师兄，师妹在这里，向你们道谢了。”
    “咳咳……说什么见外的话。”裴师伯由泠熙扶着坐起来，“能够为她做点事，说明我这把老骨头还没白活。”
    然后他看向泠熙：“嘿嘿，小哥啊，咱们俩虽说认识的时间不长，我老头子可是真心欣赏你。我知道你心里有师父，不愿意再唤别人。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你能不能最后给我老头子磕三个响头，权当成全我了？”
    泠熙虎目含泪，与我一起，将三位老人搀扶起来，让他们并排靠在墙上，盘膝而坐。
    “奶奶、师父、师伯。”
    “奶奶、二位道长。”
    我和泠熙站在他们对面，轻轻唤着三人的名字，齐齐下跪。
    “请受徒儿三拜！”
    咚、咚、咚。
    三个响头磕下去，每一下都让我的心无比沉重。
    仿佛将他们对我的恩情再度深深烙印在心里。
    再度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泪眼朦胧。
    “乖徒儿，我们三个老东西余下的时间不多了，你们俩出去吧，让我们师兄弟之间好好唠唠。”
    师父抬起手，笑着挥了挥。
    我由泠熙搀扶着出门，看到小辉在门口紧紧抿着嘴。
    “师娘，道长他……”
    许久，他终是开口，只是话问到一半却说不下去。
    “小辉，我知道你对道长的情感很深厚，只是他现在……”
    “我懂。”打断泠熙的话，小辉蹭了蹭鼻子，“道长之前就和我说起过，要是哪天他不在了，我一个人也要坚强，我还得保护师娘呢！”
    “小辉，谢谢你！”
    我抬手，揉了揉这孩子的头，他比我小不了几岁，被李浅收作弟子之后，一直跟随在师父身边。
    于李浅，那是再造之恩；于师父，那便是授业之情。说来也巧，我的大部分本事都是学自李浅，小辉则是来自师父。
    某种意义上说，小辉和师父的感情更像师徒。
    我们几个人坐在那里，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过了好一会儿，泠熙估摸着差不多了，就拉着我们去看看。
    在门外敲了半天门没有应，便推门进去。
    看他们三个人互相依偎着，已经闭了眼。
    “奶奶！师父！裴师伯！”
    我鼻子一酸，率先冲进去，来到奶奶跟前。
    小辉和泠熙则是分别奔向师父和裴师伯。
    “小七月，别难过，他们已经去了。”泠熙放下裴师伯的身子，看向我。
    小辉是魂体没有眼泪，但是那股伤心劲儿我能够感觉得到。
    只有我，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我以为奶奶死了的时候，曾经真的痛不欲生，甚至以为她报仇为执念，和道尊做着斗争。
    结果，道尊没有死在我手里，奶奶也根本没有被杀，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候，她又以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自始至终，我都只能被动接受，整个事件仿佛一盘巨大的迷局，我在局中，如同风浪中飘摇的小舟。
    “小七月，他们虽然离开了，但是我们还有要做的事情。”
    泠熙站起身来：“你不要忘了，他们之前对你说过什么。”
    我憋着泪，吸了吸鼻子，也站起来。
    我当然没有忘记，这是奶奶最后交代给我的事情。
    她让我寻找李浅成鬼王的那一缕残念，将其收服，然后封印李浅的恶念。
    只要完成了这件事，千年大劫就会过去，我也能够完成自己的使命。
    “奶奶之前放在我那里的红木匣，我想是时候给你看了。”
    泠熙说完从房间里走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手里捧着那个红色的匣子。
    “这才是李浅真正想要的东西，你把它打开吧。”
    我点点头，学着之前开启红木匣的方法，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上面。然后木匣上出现了纹路，之前的障眼法消失，露出木匣本来的样貌。
    将匣子推开，里面放了一块血玉，和之前李浅寄身的那块很像。
    “你应该还记得这东西吧？”
    泠熙将它拿出来，递在我手里。
    “这块血玉和之前那块本是一块玉料，乃是唐时李淳风留下来的东西。”
    我心头一惊：李浅之前寄身在那块血玉里，自我出生就一直陪在我身边，那么这块的作用……
    似乎是猜到了我的想法，泠熙点了点头：“没错，这块原本是李淳风留下，想要承载李浅恶念的。”
    一善一恶，原本一个人的两面被强行分开，我不知道我那个千年前的公公心里是怎么想的，总觉得他其实想到了有朝一日，会是这种结果。
    “泠熙，你说，李淳风的意思，是不是要我们将李浅的恶念封印在这块血玉里，然后让他善良的那一面留在世上？”
    “应该是这个意思。”泠熙点头，“当年李浅想要得到它，应该是体内恶念作祟。除了这种血玉，世上应该再没有什么能够承载封印的力量了。”
    “连我的心脏也不可以吗？”
    这话我是脱口而出的，毕竟走尸娘的心脏是最大的封印容器。当年初代走尸娘临世的时候，就是用自己的心脏为器皿，封印了世间的邪恶。
    “虽说你现在有鬼王的心脏和自己的心脏，可作为你的哥哥，我还是希望你完完整整的。”
    泠熙将盒子扣上，放在一边。
    “李浅现在已经快成了气候，封印他需要强大的力量和容器，可能不是你一颗心脏就能够解决的吧？”
    我低头，端详着这块血玉，暗暗下了决心。
    想要封印李浅，就必须先找到他残留着的意念。
    他修行的地方应该不是幽冥，我思来想去，应该还是在他坟茔地宫里。
    于是，我们处理好奶奶他们的后事，又收拾好东西，准备再度进入那个被封印的小山村。
    路上我听花喃说了我昏迷时候的情况。
    当时泠熙以自己的血为盾，替我挡住一击，奶奶又及时出手，李浅没能夺走我们的灵魂。只是黑暗李浅的力量太过强大，魂组和同盟的人已经十不存一。
    “那李长泽呢？”我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花喃姐略微垂眸：“根据老身才得到的消息，鬼王大人吸收了大部分人的灵魂以后，就原地修炼，还没有离开。李长泽应该没事，老身打扫战场的时候，将他救出去，只是不清楚什么时候会醒来。”
    我点头：“他毕竟是李家的血脉，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小姐。”花喃姐看着我，欲言又止。
    “你说。”
    “老身此番定然会全力辅助小姐，即便对手是鬼王大人，也在所不惜。”
    花喃说到这，深深吸了一口气。
    “因为，老身也认为，还是那个善良的鬼王大人，和小姐在一起比较好。”
    “谢谢你，花喃姐。”
    我淡淡一笑。
    泠熙开车，终于找到了那个地图上不存在的村子。虽说没有李浅在旁边，寻找的时候花了些时间，但是能到达，总是好的。
    看着前方的一片迷雾，我张手一挥，立刻显出村子的原貌。
    来的路上，别处都阴气缭绕，虽不至于凝聚一些鬼物，可总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但是到了这里，立刻天地清明，看来善良的李浅留下的力量正在保护这里。
    我们走了进去，村民们依旧重复着自己的生活，就连相互间的招呼都没变。
    “大概只有进来这里，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我对泠熙他们说，心里还蛮期待再度进入地宫的。
    但是很快，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起初村里的人们还都是各过各的，慢慢我发现，他们的目光开始转向我们，不再当我们是空气。
    一瞬间，空气中凝结着一股紧张。
    我们停住脚步，看着村民们朝我们点点围拢，他们的眼睛慢慢转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