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因为躲避官军炸弹的海寇在船舷聚集的不少,小弗朗基轰隆一声发射之后,猛烈的后退,撞在后面的一个海匪身上,把五六个人都给挤倒了。而炮架上的小轮子,还从旁边一个人的脚上碾了过去,引来一阵哭爹喊娘的叫骂惨叫声。
而这枚不到两寸的炮弹,直接打在了官军战船的一个轮浆上,只是发出喀拉一声响。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不过快速的转动的轮浆飞速的划水,又发出一声咔嚓,一个桨叶在水中折断了。不过好在轮浆有八个桨叶,而且做的也很坚固,少了一个桨叶似乎也没什么影响,战船还是平稳的行驶着。
张翰站在船舷处,看了一下明显少了一块的轮浆,皱眉道:“应该给轮浆加一些防护,要不然被打坏了,不但失去加速的作用,还会变成累赘。”
他的副手却是大声的命令:“开炮!击沉它!”
虽然听着凶狠,可是接下来还是马上给舵手下令,让战船拉开点与敌船的距离,至少要在百步以上,免得轮浆再次受到重创。他们对轮浆的依赖性还是很高的,要是没有轮浆,以他们水手的操船技术,是不可能追得上这些海寇的。
炮手们依然快速的装子炮发射,轰轰的炮声还是连绵不断,三寸佛郎机炮一次次的后退,又被固定在船舷上的绳索拉住。但是单凭一艘船上一侧的四门火炮,实在是火力单薄,而且他们的船又在向外侧靠,命中的自然更少。不过抛射出去的炸弹,给敌人的威胁依然不小。
听着一声声的炮声,还有在甲板上的一次次爆炸,弹丸打在船舷上的咚咚声,看着躺在甲板上惨叫呻吟的手下,骆淼泫知道不能再硬撑了。于是赶紧让手下把船帆降下来,并且让水手想办法把破洞堵上,让船不要有沉没的危险。
“来呀!”刚才开炮的大胆黄依然在呼喝着:“我们也有炮!咱们一起死!给我装弹药,快呀!”
可是根本没有人理他,都慌乱的逃离了炮位,找其他安全的地方躲避。刚才开的那一炮,造成的死伤不比官军炸弹少多少。
骆淼泫本来要让人去控制一下的,可是发现身边的人都同样惊慌失措的躲避,于是只好自己小心的跑过去,用木棒给这个亢奋的手下后脑来了一下,让手下暂时先安静下来。要是激怒了官军,来一次屠杀,那他们可就冤枉了。
水手们早就想投降了,可是骆老大平时够意思,现在不好意思撕破脸皮。此时有了骆老大的吩咐,自然是千肯万肯。而且办法也简单,直接用斧子把拉着风帆的绳索斩断了事,只是临了大声的提醒一声,小心风帆。
他这里一放下风帆,后面跟着的两条船也相继降帆投降了,毕竟他们的头领都投降了。
而且他们也没有多少希望能安全到达岛上,还不如早些跟着头领投降,好赖有头领在前面顶着呢。
张翰对于这样的结果还算满意,至少他们能俘获这三条大船,还能抓住这伙海匪的头领,也算是有些收获吧。于是他让炮兵们停止了发射。
他让舰船在这三艘降帆抛锚的投降敌船周围打转,同时一边命令三艘敌船上的头领和头目到他的船上来,一边给远处的运输船队发信号,让运输船收拢那些还在水中泡着的海匪们。
骆淼泫等人被带到张翰面前,全部被命令跪下来。所有人都额头贴地,不敢动弹。
此时张翰一伸手,手下就把一个卷轴交到他的手上。他一边打开卷轴,一边命令:“来,都抬起头来,让本官看看你们的尊容。本官可是带着袍泽航行了上千里,来这里抓你们的。”
众人都无奈的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官军。他们此时也没有任何办法,反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就不耍什么花样了。
张翰拿着画像,一个个的挨个看过去,终于找到了与画像上差不多的人。他问道:“你是骆淼泫?”
骆淼泫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释然了。自己的家眷就在宁波,而那里又被大梁收入治下,能有他的画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于是坦然承认:“没错,鄙人就是骆淼泫。”
张翰一点头,道:“还算是条汉子。”之后一挥手,让手下把其他人都关到船舱里去,单独把骆淼泫给留下了。
之后他坐下来,好奇的问:“放着好好的海贸生意不做,却去做海寇,你是怎么想的?海上那么多海船,怎么偏偏抢劫我大梁的商人?”
“将军这是在审案?”骆淼泫有些不屑的问。
张翰微微一笑,道:“还轮不到我来审你,等去了登州衙门,自有刑科官员审你。我就是听说你也在南洋跑过生意,想跟你聊聊郑芝龙的事情。当然,你也可以不说。”说话时那股自信的气质不经意间就流淌出来了。
骆淼泫马上就知道,大梁这是要对郑芝龙下手了。于是冷笑道:“将军不会以为郑芝龙也是我等这乌合之众一样的能耐吧?若是如此的话,郑芝龙怎能纵横南洋十余载而无敌手?”
张翰还是淡淡的一笑,没有接话。
骆淼泫知道,不说些关键的,是没有办法吸引对方了。于是认真的说道:“在下看来,将军的水师唯一的优点就是有轮浆的助力,速度快。可是将军也看到了,只是一颗小佛郎机弹丸,就废掉了轮浆的一叶。郑芝龙的战船上,可不是只有一门炮。鄙人可以告诉将军,郑芝龙的主力战船,其上的大炮,比将军舰船上的火炮多的不止一倍。”
张翰笑容不变,只是示意骆淼泫继续说下去。
骆淼泫也是从容的一笑,道:“我看将军的水师是想走泰西炮舰的路子,不过想必将军也没有见过西洋炮舰吧?西洋炮舰可不是武装商船,有上下三层大炮,每舰所载大炮,多则百门,少则数十门,非将军这区区七八门可比。而且,郑芝龙当年可是把荷兰人的七八艘炮舰打败过的,将军以为真的能把郑芝龙怎么样?”
“你有什么建议吗?”张翰终于问了一句。
“我可以站起来吗?”骆淼泫同样问着。
等张翰点头,骆淼泫站起来活动一下膝盖,才笑着问:“我要说了,将军能免了在下的罪责,让在下为大梁朝廷效力吗?”
“你现在是俘虏,到了陆地就是犯人。”张翰漫不经心的说着:“在官府定下你的罪责之前,我什么都不能做。对西洋炮舰,你了解多少?”
“那之后呢?”骆淼泫皱眉问。
张翰回道:“若是你说的真的有用,自然会给你减轻处罚,就是让你成为官军,也不是没有可能。一切都看你的肚子里是不是有真材实料了。”
骆淼泫嘿嘿一笑,却是说道:“那我就先不说了,等官府判完再说不迟。我没有害过商船上的一条人命,最多就是给海商们些赔偿而已。我现在说了,怕是对大梁也没有多少用处了吧?”
张翰也不强求,只是让手下把骆淼泫也关起来。他则等着其他舰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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