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仙履

    
    张半指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一个劲往嘴里塞肉：“半指算人间，陈公子，你这有些为难我了。”
    慕洗尘高喊：“小二，加壶酒，额，再加一只鸡。”
    百里红樱道：“慕郎，他也第一日入烛龙城，能告诉你什么，莫不是故弄玄虚吧，我可不喜欢吃白食的。”
    张半指瞪眼：“这叫什么话，我又不白吃你的。”
    “天机我算不出来，可这烛龙城的事，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
    慕洗尘道：“前辈请指教！”
    他的称呼也变了言语间多了一些尊重，百里红樱一脸不乐意，可能让慕洗尘如此恭敬的，还真是少有。
    张半指摆出孺子可教的表情，抑扬顿挫道：“你可知天元世界至今有多少年了？”
    慕洗尘茫然：“我今年也不过十八岁，如何能知道？”
    百里红樱道：“莫非你知道？你该不会是千年王八？”
    张半指好不容易装出来的仙风道骨，被他一句话破防，翻了一眼，继续说道：“千年自然是没有……“
    他说了一半，却忽然转了一下，笑眯眯道：“可我是张半指，半指能算人间事，明白么？”
    “哦~”百里红樱拖长音调，然后变的沉默，显然是不信。
    张半指瞟了她一眼，似乎是不屑，摇头晃脑：“天元世界，至今九万年，你可知如今这个世界多少年？”
    慕洗尘轻咳一声：“额，是这样，前辈，你不如直接说吧，这样卖关子，很尴尬。”
    张半指咽了一口唾沫：“如今这个世界，不过三千年。”
    ”三千年？“慕洗尘不解道：“那剩下的八万多年呢，去哪了？”
    张半指道：“世界循环，两千年繁衍，再一千年便会有灭世之劫！”
    说完，他的眼睛看着慕洗尘，似乎在观察他的表情，若有所思。
    慕洗尘一脸茫然，并不明白，他说的这些是何意，灭世之劫，从未听过，又扭头看着百里红樱。
    百里红樱也不知所以，眉头皱了起来，她是中原第一世家小姐，又是浩然书院导师的弟子，为何也没听说过呢？
    张半指道：“不用猜了，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天元仙界大佬和人间的守疆者。”
    慕洗尘要问他，张半指脸色微微凝重了一下：“还有就是……”
    百里红樱忽然插口道：“那也是千年前了，你为何知道？”
    张半指不满道：“半指算人间，我是张半指，不知道么？还要我重复多少次！”
    百里红樱抿嘴，一脸嫌弃。
    张半指见她表情，瞬间想发作，可想想，吃人家嘴短，哪能如此计较，吃一大口肉忍下去，极为滑稽。
    慕洗尘见状笑道：“前辈莫要见怪，权当是闲谈了。”
    张半指又一口酒，将嘴中的肉咽了下去，脸色缓和一点：“还是慕将军懂礼貌，哈哈。“
    “你……”百里红樱不爽。
    慕洗尘赶紧拦下来，百里红樱这才作罢，脸上还是百般的不乐意。
    张半指赢了一回合，酒喝的更加咂吧作响。
    慕洗尘问道：“敢问前辈，何为灭世之劫呢？”
    他想到沈青鸿曾与他说的天刑劫，或许跟张半指所说灭世之劫，是同一回事么？
    那秦浩然苦心布局，让自己也入了局，莫非也是与此劫有关？
    他忽然感觉有些头大，这并非他所愿，不觉中，已经搅了进来，或许以他的性格，不会坐视不理，可事前并不言明，将他诓进来，心中极为不爽。
    甚至有了些叛逆的念头。
    张半指摇头：“这个是天机，我尚不知晓。可如今天下纷乱，多国产生叛乱，应该离此劫不远了。”
    慕洗尘近来也能感觉到，非常奇怪，灾难般的图像总会出现在他脑海，仿佛能够预知一般。
    甚至于这种念头，常常带着反噬的状况，他知道应该是悬星图的力量。
    慕洗尘问道：“灭世之劫，会是怎样呢？还请前辈指教。”
    张半指颇为忧虑：“天元世界，皆是劫后人，自然无从知晓，可听灭世二字，必然十分惨烈。”
    百里红樱道：“那你的意思，天元仙界，也是劫后世界么？”
    慕洗尘跟着看过去，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张半指似乎被问住了，天元仙界不乏传承千万年的大族，之前的灭世劫他们在哪，怎么存活的？
    “守疆者不愿破天门而入仙界，难道有不得已的原因，他们到底知道了什么？”他喃喃自语。
    慕洗尘见他阴晴不定，比之前的荒诞不经，似乎正经了不少，于是问他道：“前辈既然能算出来，想必天下奔走，也是为此？”
    张半指回过神来，收起刚才的表情，自顾自的喝酒：“一个小老儿，何德何能，不过虚度光阴而已。”
    慕洗尘见他多有隐瞒，也不多追问，他也不但算按照谁的设计去走，路毕竟在自己脚下，该怎么走，还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好。
    张半指见他不言语，盯着看了半晌，心中疑虑也颇深，眼前之子，以他的半指神术，居然也算不透。
    难道慕洗尘真的是身负天机么？
    “燕烛龙放你入城，是不是别有心思？”他试探性的问道。
    慕洗尘道：“这个就不得而知，既然入了烛龙城，总需找机会见见燕城主，不然就真被困在这里了。”
    张半指大有玄机道：“他既然放你入城，必然会主动找你，你若先去了反而是被动。”
    慕洗尘道：“前辈这是何意，后发制人么？”
    张半指笑了出来：“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还后发制人，燕烛龙是何人，不管先发后发，你以为你制的了他？”
    慕洗尘脸上羞赧，燕烛龙的修为，他亲眼所见，恐怕在他手下过不了三五招，确实有些托大了。
    “难道就一直等着？”
    张半指道：“那又如何，燕烛龙想确认一个答案，他比你更着急。”
    说到答案二字，张半指似乎颇多疑虑，好像这个答案，他也再寻找。
    慕洗尘霍然开朗，反正身上还带着伤，不如在烛龙城养好了，将来的事，慢慢打算，他有的是时间，不着急。
    “那便是踏踏实实的喝酒修养，守株待兔？”他笑道。
    张半指眯着眼睛，连连点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酒过三巡，张半指道：“酒足饭饱，雨也该停了，慕公子，百里姑娘，我们酒再会！”
    许是担心百里红樱管他要饭钱，一句话说话，没等回话，便一道烟匆匆的离开了。
    慕洗尘指着他大笑，将小二叫了过来，百里红樱付了酒钱，便也出了酒馆。
    外面的天空还是阴霾，风中带着湿气，显然这雨是刚停。
    阴雨天气，街上也空旷，加之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二人便要寻一处客栈住下来。
    走了两三条街，看到一个门面还算阔气的，便走了进去，刚到门口，与张半指又遇上了。
    百里红樱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我们要住这，你也跟着来了。”
    张半指叉腰：“烛龙城又不是你们家的，我想住哪，还要你同意啊，怎么不说是你跟着我呢！”
    “你……”百里红樱被怼的满脸通红，瞬间语塞了。
    慕洗尘笑他们两个小孩子一般，客气说道：“看来与前辈有缘，您先请。”
    张半指鼻孔朝天，哼了一声，大摇大摆朝着柜台而去。
    付了几日的房钱，上了楼，百里红樱发现，竟然与张半指的房间挨着，便与慕洗尘换了一下。
    刚躺下不久，小雨又下了起来，窗户外面一夜的雨声。
    醒来时，推开窗户，地面的积水已经渗了下去，留下湿湿的痕迹，清凉的风，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