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庆黎气急地等待着,这时,索罗斯还唠叨:“最后,事情并不会被安排得就像你希望的那个样子。”她沉下脸来,不以为然,失望至极。他言不由衷地说:“我们不过是要精神恋爱……了口,跟着走到床边,在哭泣的小野庆黎身边坐了下来。他一下子困惑起来,倒不是为这件事的道德问题,因为从各方面来看,明摆着这事情是不可能的,然而他还是感到困惑,此刻,他平日的风度,善于协调的韧劲都不见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愿意的,”她呜咽着说,“这本来就是个渺茫的希望。”他站起身来。“晚安,孩子。这真是太遗憾了。事情过去就别放心上了。会有许多人爱上你的,当你完美无瑕的,包括感情上,迎来你的初恋,该有多好。那是一种旧观念,是吧?”在他向门口跨出一步时,她抬起头来看他。她看着他,丝毫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想法。她见他又慢慢地跨出一步,转身看了她一眼。她一时很想抓住他,吞掉他,想要他的嘴、耳朵、鼻子,想要抱住他,把他吞吃了。她看见他的手落在门的把手上。她放弃了这个想法,一头栽在床上。当门关上后,她起身走到镜子那儿,开始梳理她的头发,一边微微地抽噎着……
翌日,她已平静下来,同时觉得很羞愧。镜子中娟秀的容貌并没有让她恢复信心,只是触动了昨日的伤痛。午餐后,在旅馆走廊转角,他俩相遇,“真是无能为力。”他神情慌乱地说,“我爱你,但这并不能改变我昨晚所说的。”“这没有关系。我只是要你爱我,只要你爱我,一切都好办。”“不幸的是我确实爱你,但不能让我老婆知道,甚至起疑心都不行。她和我必须一同生活下去。”“再吻我一下吧。”他吻了她,迅速离开了她。她当然理解,这种事她很能理解,别伤害人。她知道索罗斯夫妇彼此相爱,因为她当初就这么想的,但是她认为这种爱多少有点冷下来了,实际上有点类似她自己和她母亲之间的那种情感。如果对外人如此倾心,岂不表明缺乏一种内在的激情?她觉得内疚,因为现在,她压根把母亲给忘了。
日后,她常回忆起她感到的那些最幸福的时刻。一次是她和索罗斯一起跳舞。他高大健壮,如诗;她则妩媚,如词。诗庄词媚,光彩照人。他们翩翩起舞,犹如在甜蜜的梦幻中徜徉,他带着她满场子转,巧妙地向人暗示,她就像一束艳丽的鲜花,一块华贵的布料展现眼前。有一刻,他们似乎停下来不再跳舞,只是紧紧地偎依在一起。她汗津津的的娇躯紧贴着他,他的衣服被揉得皱巴巴的,他们在挂着别人的帽子和外套的地方拥吻……
夏夜,晚餐后,旅馆里的所有人聚集在大厅,奥巴马和小野洋子站在中间,“各位上级阶层的代表、中产阶级、下级阶层的代表,战争迫在眉睫了!!4年前,十星球人类的上中下阶层之间为财富分配发动的战争,引来了第二宇宙里伦琴星际军团的灭霸,那场战争让灭霸知道了第一宇宙里的我们的存在,十星球人类内战,磁爆核辐射不小心打通了第一和第二宇宙的暗物质通道,灭霸军团正以10倍光速朝我们扑来!”刘易斯不屑嚷道:“胡说八道!哪有什么灭霸?什么战争?世间光速不是最快的吗?”“奥巴马刚才说的是真的!宇宙还有比光速度更快的,暗物质的速度就是光速的百倍以上,还信光速最快------那是井底之见、一叶障目!”小野洋子怒斥。刘易斯当晚悻悻离场。
翌晨,他退房独自离开,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他才不管什么战争?什么灭霸?银滩旅馆的人们也逐一散去,像退潮般的。小野母女回好莱坞前,去了趟筠连,女儿看望47岁的父亲黎日庆……
而刘易斯的心灵还没有厌倦书本,他总用心紧紧咬住书本上的知识不肯放松。一礼拜过去,他似乎已过了好几个世纪。有时,他甚至觉得------过一百年和过一天没什么本质区别。年、天,都是人类发明的。宇宙本无此,无时间、空间!旧的生活、旧的观点被远远抛到了身后,他啃了些需要作多年准备才能阅读的书。今天读过时无用的哲学,明天读超前时髦的哲学,脑子里的有关生产、生活的概念矛盾抵触,弄得他晕头转向,读经济学书籍也一样。
在图书馆的一个书架上,刘易斯发现了卡尔·马克思、亚当·斯密和弗洛伊德,他觉得,这一家的深奥公式无法证明另一家的思想已经过时。他弄得糊里糊涂,却仍然想弄个明白。有时,他在一天之内对经济学、农业、工商业、政治都发生了兴趣。他从东京市政大楼公园经过,发现一大群人,中间有五六个人在大声地辩论,争得面红耳赤。他凑上前去听,从这些民间哲学家们嘴里又听见了一套陌生的新语言。辩论者有一个是流浪汉,有一个是劳工煽动家,还有一个是法学院的学生,其他的人则是爱说话的劳动者。他第一次听见了有关各种主义的种种论战不休的社会哲学。他听见了许多的新术语,它们所使用的领域是他那可怜的一点阅读所不曾涉猎到的。他无法紧跟讨论,只能猜测和估计包皮裹在这些陌生词语中的意思。一个先生大谈其“存在便是正确”的哲学,谈得大家目瞪口呆。另一个先生则滔滔不绝地讲着宇宙的起源和灭亡……
一小时后,刘易斯离开那里时脑子已是一片混沌。他匆忙赶到图书馆查了几个不常见的词语定义,离开图书馆时,又在腋下夹了两本书:《世界上最神奇的二十四堂课》《反对社会的人》。他坐在床上熬夜读着,查字典比看书的时候还多。查过的生词太多,第二次见面又想不起来了,还得再查。他想了个办法,用笔记本把定义抄下来,抄了一页又一页,可仍然读不懂,一直读到凌晨两点,读得头昏脑涨,却没抓住书上一个根本思想。他抬起头来,屋子仿佛像海上的船在起伏颠簸,于是他咒骂了几声,把书往桌上一丢,关灯睡觉。读其他书时,他也未必更走运。并不是因为他脑子笨、不管用,他的脑子是能思考这类问题的,只是缺乏思想训练和思考工具罢了。他也估计到了这一点,曾经考虑过别的不读,先记住字典上每个字再说,于是,刘易斯把《新华字典》《牛津词典》通读了一遍。刘易斯觉得,人应靠自觉和沉思默想去理解上帝、宇宙、暗物质。
不过诗歌倒给了他安慰,他读了许多诗,中国的《唐诗三百首》《宋词一百首》《人间词话》,比较朴实的诗人给了他很大的乐趣。他爱美,在那些诗里找到了美,诗歌像音乐一样打动着他。实际上,读诗正为他即将承担的更繁重的工作做准备,虽然他此刻并没有意识到。他读到喜欢的诗,先大声朗诵,然后默读,像品味干红一样,体会到那些诗词的韵律与美,从中获得快乐。
图书馆借书处的人因常在那儿见到刘易斯,便对他十分热情,他一进门总对他点头、微笑打招呼,因此,刘易斯便做了一件大胆的事。他借了一本书,趁那人在借书卡片上盖章时急忙说:“嗯,我有件事想请教您。”那人微笑了一下,听他说。“你要是在图书馆认识了一位小姐,而她又叫你去看她,你该多久以后再去?”又是紧张,又是流汗,刘易斯觉得衬衫紧贴到了他胸上,粘住了。“我看,什么时候都可以去。”那人回答。刘易斯反驳:“没准,她不在家,她在上大学呢。”“那就再去第二回呀。”“我没说清楚。”刘易斯迟疑地承认,然后下定决心把自己交给他摆布。“我算是个粗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而这个姑娘所具有的,我完全没有,我所具有的她又完全没有。你不会认为我在胡扯吧?”他突然问道。“不,不,一点也不,你放心。”那人回答,“你的要求超出了借书处的咨询业务范围,不过我非常愿意为您效劳。”刘易斯望着他,感到佩服。“那么,什么时候去最好呢?下午,午饭后?或晚上?周末?”
“我给你出个主意,”图书管理员脸上一亮说,“你不妨先打个电话问她。”“好的。谢谢!”刘易斯边说边抓起书就走,他的问题就像这样解决了。
“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我整个下午都在家。”他结结巴巴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去还书时,山口百惠在电话里回答。山口百惠亲自到门口来迎接他。她那双女性的眼睛一眼就发觉了褶痕笔挺的裤子和他身上那难以说清的微妙变化。他那脸也引起了她的注意,精力充沛,近于专横,身上似乎有精力流溢,像浪潮一样向她扑来。她再一次感到了那种欲望,想偎依过去寻找温暖,她的心里不禁纳闷:他的出现为什么会对她产生这样的作用!
此时,两人的差异是------她冷静而有节制,而他却满脸通红,红到发烫。他笨拙蹒跚地走在她的后面,甩着肩膀、危险地晃动着身子。在坐下之后他才轻松下来,比他估计的轻松多了。或许是她故意让他轻松的,她为此所表现的亲切体贴,令他越发疯狂地爱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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