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皓匆匆忙忙地跑回自己房间,从一张旧书桌的抽屉里摸出了只黑不溜秋的大哥大,这只老古董还是他父亲张贵传下来的,是一条专用的秘密通讯线路。
张家作为平安市灰衣巷的守望者,在编制上可是直属于六扇门门主的。
张皓熟练地拨打着号码,可是电话那头老半天都没有人接,可就在张皓犹豫着是不是等白天再打,电话里终于传出了人声。
“喂,您好,这里是华夏灵异生物管理处的处长专线电话,请问您是哪位?有何贵干?”
这是个甜美的女声,教人一听脑子里便泛起了一个可爱客服妹子的形象。
张皓一愣,随即挂断了通话,甚至直接拆去了大哥大的电源!
张皓可以肯定,万有理出事了!
历代六扇门门主,也就是历代人守,对于灰衣巷的重视可是无与伦比的。而这条秘密通讯线路自开通以来,一直是万有理亲自接听,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秘书代劳转接。
张皓脑子动得很快,他稍稍思索了一下,便有些苦笑着叹道:“难怪啊……难怪老子莫名其妙地升官了……敢情是高层已经悄然换血,正忙着大肆封赏、收买人心呢!只是不知道,万门主他到底是隐退还是……”
张皓无力地趴在书桌前,抬手将窗户拨开,凄冷的夜风立刻钻入了房间,抚在张皓那张滚烫火热的脸上,将他的酒意彻底吹散。
借着昏暗的月光,张皓两只眼珠子下意识地在书桌边上的一只木制相框上打转。
那是一张有年头的老照片了,上面有一位身材微胖、相貌和蔼的老头儿,站在平安市八宝亭公园的一处假山边上,扶着一名五六岁大、嬉皮笑脸的屁孩,让他半蹲在一块怪石上,一老一少,皆是笑逐颜开。
那位老人,就是十八年前的万有理,这位孩子,便是十八年前的张皓。
张家作为六扇门的创始人元老家族之一,本可以在六扇门总部享受更好的待遇,但是自一千八百年前的天门大战△〗△〗△〗△〗,m.≦.co□m后,即是为了就近联络,也是为了方便监视,张家便放弃了人守之位的继承顺位,举家搬迁,随着天守秦家来到了平安市。
秦家隐世了一千八百年,张家也守望了一千八百年。
除了历任六扇门门主,以及个别活了两三千年的老妖怪,整个六扇门里已经没有几个人还记得,张家也曾是六扇门元老议会的重要成员之一。
自万有理担任六扇门门主以来,出于对天守秦家的重视,与张家的联系一直不断,久而久之,与张家的私交也是甚笃。
万有理偶有空闲,都喜欢悄悄来平安市走两圈,探望一下张家与秦家的老朋友,也顺便维护下链接着六扇门总部与平安市的传送法阵。
张皓的时候,那会儿社会风气还比较保守,妖魔鬼怪们还没从浩浩荡荡的破四旧运动中缓过气来,六扇门平时基本没啥案子要查,万有理来张家来得也勤快。
对于张皓这位张家的独苗苗,万有理也很重视,没事便带糖果、玩具来找朋友玩,可谓是疼爱有加,一度搞得张家的老爷子都吃醋了。
也就是当年国家推行优生优育政策,张皓没有兄弟姐妹代替他继承家业,不然凭万有理对他的疼爱劲头,张皓没准就被万有理收作关门弟子,成为六扇门门主的继承人了。
直到后来,经济发展加速,社会风气开放,什么牛鬼蛇神都开始往外跳了,六扇门的工作逐渐繁重了起来,万有理才不怎么来张家做客了。
不过,张皓对这位老万爷爷的感情,并未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有所淡薄,反倒像是一坛窖藏的美酒,发酵得愈发醇厚。
或许是情绪感染,张皓不禁又挪到房间角落的一张大书橱边,翻箱倒柜,从一大堆儿时留下的杂物中,翻出了一只蒙尘的木盒。
这只木盒里,有一支毛笔,不是什么值钱货色,却是张皓将要上学时,万有理送他的入学礼物,意在鼓励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只可惜啊,张皓不是什么学霸少年,对书法啊、水墨画啊之类的国粹艺术没啥兴趣,虽然上过几天兴趣班,但都半途而废,这支毛笔也只用了几回,便被束之高阁。
张皓唉声叹气地打开了木盒,然后,愣了。
红光满屋。
张皓记忆中的那支平凡不奇的竹身狼毫笔,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支通体殷红的朱砂笔!
张皓哭了。
他终于确定,万有理已经死了。
张皓与万有理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幼年时,张皓曾见识过万有理那“口含天宪”的本事,一时兴起,学着武侠剧里的桥段,装模作样地磕头喊师傅,缠着万有理教他。
万有理很干脆地教了。
但是,那时候的张皓就是个懵懂孩童,当天拜了师,练了几十分钟便觉得无趣,转头便去捉蝴蝶逮蚂蚱了,一隔十几年,连他自己都记不清这回事了。
不过,苍天有眼,老天爷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人道气运,选择了张皓作为万有理的继承者!
张皓泪流满面地捧着木盒,颤颤巍巍地抬手摸出了这支朱砂笔,而就在他的指尖触摸到笔身的一霎那,光华内敛,一股莫名地玄妙感觉,攀上了张皓心头。
有些类似佛家的醍醐灌,也有些像是道家的仙人抚,还有些像是儒家的天人感应。
张皓的脑袋里,多出了一些别样的东西,这一刻,无形的人道气运,却在他的双眼中清清楚楚。
张皓坐地成圣,正式继承了万有理的衣钵。
张皓揉了揉肿胀的泪眼,忽然冲着书柜上一只旅游纪念品的兵马俑石人了声:“低头!”
兵马俑石人应声低了低头。
法理面前,石人也低头!
时隔十八年,张皓终于学会了“口含天宪”的本领。
曾经,张皓觉得万爷爷的一张嘴皮子真是牛逼哄哄,就是那些号称出口便是金科玉律的帝王都比不了,若是自己也能学会这门本领,这上了大街还不是横着走?
可是,当张皓真的领悟了“口含天宪”,心中却没有半分欢喜,只有深深的哀愁,以及重重的责任感。
在张皓的眼中,那虚无缥缈的人道气运,分明已经化作了一条满身疮痍的病龙,不时有一片片漂亮的龙鳞发暗、腐烂、脱落,虽然暂时还只是疥癣之患,但再这样发展下去,迟早会病入膏肓!
张皓终于明白了万有理的感受,他正是看到了这副情景,才无法坐视不管,非要倔着性子去与所谓的时代大势对抗,粉身碎骨犹未悔也。
人道气运相信着张皓,选择了张皓,而张皓也无法辜负这副信任。
张皓默默地站起身,一脸坚毅决然。
这个世界病了,得治!
病症的病灶,便是秦猎折腾出来的人造灵能计划!
只有动手术彻底切除病灶,这个世界才能得救!
而要最适合的主刀医生,非秦狩这个禽兽医生不可!
张皓咬着嘴唇,拨打了秦狩的号码。
电话一通,张皓立马单刀直入道:“秦狩,坏事了,万门主死了。”
秦狩的声音很平淡:“我知道。”
“你知道?!”张皓愣道:“你怎么知道?”
“鹏魔王刚刚死在了我面前,是他拼了命通知的我。”
张皓的心情有些犹豫,又有些期待,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尽我的责任。”
平平淡淡五个字,却在瞬间扫去了张皓心中的阴霾。
张皓精神振奋地道:“很好!很好!秦狩,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而我,也要尽我的责任!”
“你有什么责任?”
张皓窃笑着吼了一声:“定!”
“艹!”
只听得电话那头忽然响起一连串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夹杂着汽车的鸣笛声、女人的尖叫声与男人的痛骂声,过了几分钟,秦狩才怒发冲冠地叫骂道:“大爷的!耗子!你他娘的谋杀啊!我这差没被一辆大货车给轧着!我皮糙肉厚不要紧,可我这车后座上还坐着姚静哪……”
秦狩骂了老半天,忽然反应了过来,惊问道:“耗子!你继任人守了?!”
张皓心中一喜,就好像穷逼与高富帅交朋友,穷逼总是会有一种傍土豪大腿的自卑感,可若是哪天穷逼自己也变成高富帅了,曾经的压力立马会转化成加倍的活力。
但紧跟着,张皓又不安地提醒道:“喂喂喂!禽兽你丫不要这么大嘴巴啊!姚静那可是北影厂的人,你这么一喊,岂不是泄了我的底?杀人灭口……估计不可能,要不你干脆绑架、监禁、密室调教……”
秦狩哈哈笑道:“耗子你丫扶桑爱情动作片看多了吧?别担心,姚静现在是我的人了……”
张皓喜道:“秦狩,你行啊!你这个木头都学会使美男计了?”
“呃……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姚静是我们这一边的人……哦,对了,还有个问题,你子怎么就莫名其妙当上人守了?”
张皓语气深沉地叙述道:“嘿,来话长,万爷爷他在十八年前便布下了局……”
秦狩听了一会儿,冷不丁地插嘴问了一句:“噫?这样会不会有种钦定的感觉?”
“放肆!拖出去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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