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为娘之人,又怎会舍的下孩儿。微微一笑,我也不拆穿,只点头说了一句好。
绿珠很是开心,看着我的手说东说西,从东虎对他有多好,说道婆家视她如初,从中陆的美食,又说到了这里的天气。最后,她又将话题说到了我和轩辕宸身上。
“小姐,你和宸王殿下,算是成亲了么?”
我点点头,“嗯,我以嫁他为妻。”
绿珠犹豫了一瞬,终又拉着我道,“小姐,你不要怪绿珠多嘴。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出嫁,却也是有亲朋好友过来观礼的,可你和宸王殿下……”
我笑了一下。
不错,但凡女子出嫁,皆都三媒六聘,最差些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我和轩辕宸……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在他父母一番乌龙过后拜堂成亲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吧。我的情况,毕竟与寻常女子不一样,况且,他为我做的,也已经够多了。
绿珠叹了一声,“小姐,虽然绿珠一直支持你和宸王殿下在一起,可小姐也是西祁郡主呢,这样一辈子无名无分的……”
她没有再说下去,拉着我的手紧紧攥着,眼睛红红的,似是要哭的模样。
绿珠还和原来一样,万事皆都替我着想。
但,我也有我的思量。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有些东西,与我来说,似乎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名分,不过就是一张空头白纸,当年的百里天祁,却是三媒六妁的去我父相那里提亲,结果呢……
薄凉之人,场面事做的再多,终究也还是在大婚前夜,将我推进了蛇窟。
已经过去多年,时至今日,夜梦惊醒,我依旧能清晰的回忆起蛇齿入肉的痛。
没亲手杀了百里天祁为凤家报仇,反而偷偷潜来中陆,贪享宸哥给的温暖与幸福,我已经觉得,十分对不起凤家了。
幸福来之不易,我很怕稍一松手就不见了。
名与份这些虚渺的东西,也便不用计较了吧……
而且,我很难再意识清醒时,穿那堪比血色的新娘艳红袍子,我有点怕……
绿珠叹将一声,也不在多说,将桌上干果剥了一些,码放整齐推到我面前。
我浅笑一声,又将干果推到她处,“还是你吃吧,你现在可是东虎心尖尖上的肉,若是被看到自家媳妇给我剥干果,许是会心疼呢。”
“哎呀小姐,你又笑话绿珠。”她俏笑一声,手不自觉的抚向滚圆的肚子。
看着她娇羞的幸福小模样,我竟是又想到了秋瑾。
她与铭奇二人,也是情投意合,但我这次假死隐秘甚大,为掩赫连云沼耳目,她暂时不能离开西祁。
她与铭奇二人,就只能暂且分开了……
叹将一声,我执手抿了一口茶,茶汤入喉,竟又想起一件事。
上次佘冥说,赫连云沼将百里天祁扣在西祁,我离开已是近月,与红馆那边暂时也未有联系,不知那边情况如何了……
不过,似也没什么大动静,不然,民间也该有消息传来的……
“小姐。”绿珠吃了一颗干果,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刚要开口,面色一下就顿住了。
“小,小姐……”
只片刻间,她额间就冒出一层的汗,捂着肚子,嘴里话都说不成一句。
“绿珠,你感觉哪里不对。”我吓坏了,赶紧上前扶住她。想想不对,又快速的跑到门口,打开门喊,“来人,快来人,宸哥,东虎!”
他们几人正在院外说着什么,听我一喊,东虎脸色一下就变了,飞也似的冲进来,看道绿珠的情况,当即就慌了。
“大夫,快叫大夫,稳婆呢!”他蹭的一步蹿将过来,抱起绿珠就往寝房跑。
轩辕宸是懂医术的,当即便跟了过去。
我有点懵,慢了半步,才到门口,就见从偏远呼呼啦啦的来了十几个人,一个年岁略大的胖婆子跑在前面,嘴里急喊着,“让开,快让开,我是稳婆,都别挡路!”
一行人快步走来,那胖婆子将我拉到一边,进屋就道,“出去出去,男子都出去,女人家生娃,男子进来干什么,都出去!”
“可是……”
东虎还要说什么,稳婆大着嗓门道,“还可是什么,快出去,准备热水剪刀棉帕,少奶奶这是要生了!”
“哎,哎!”东虎也有点懵,忙不迭的点头,这便吩咐人去办……
屋里传开绿珠阵阵疼痛呼叫,外面一行人个个丢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我站在门外,心从来没像现在这般紧张过。
不是说,还有十天半月才生,怎是今日突然就要生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呸呸呸!
胡乱想些什么,没事没事,一定什么事都没有,平安平安,大人孩子都平安。
我紧紧的攥着拳头,没一会儿就急出一身汗……
“别紧张,没事的。”
握紧的拳,被一只大手包裹,有淡淡的紫罗花味道散开,我被揽进一一个温暖的肩膀里。
轩辕宸拿出棉帕,将我额头细汗抹掉,温柔的道,“我刚才给绿珠切过脉,她身子好的很,胎气也足的很。许是今日情绪有些激动,微微动了些胎气,不过并不碍事,她这不算早产,也不会有危险,你且放心好了。”
听他这么说,我略微是放心一些,不过听着稳婆在屋里不停的唤着“湖气,使力。”又听绿珠一声声痛唤,心便跟着揪的紧紧的。
女子生产,竟然是这么痛么……
轩辕宸将我拢在怀里,轻拍了两下我的背道,“小丫头,害怕了么?”
不是害怕,似是有点心疼,这是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我似乎,有点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小丫头,若是害怕,咱们,咱们就……”
“我要一个女儿!”不等轩辕宸说完,我便先一句抢白。
他那么喜欢孩子,无论如何,我都要有一个的。
轩辕宸没有说话,半响,他叹将一声,紧紧的将我拥住。
湛蓝的天空,微风习洒,万里无云。
屋中有稳婆的和绿珠的声音,东虎急的一头大汗,在房门口不停的走,几个女眷在院中绞着帕子,铭奇在不远处的树下,抱着肩膀……
突然……
“哇啊,哇啊……”
一声响亮的啼哭响起,绿珠终于停止了痛呼。
房门一开,稳婆一脸喜气的开门,“大喜啊大喜,恭喜少爷,生了生了,少奶奶生了一个男丁!”
东虎一喜,随即脸色一变,“我家娘子呢,怎是不出声了,她怎么样了!”
“对啊,绿珠怎么样了!”我心里一急,也不等稳婆说话,与东虎一起攒进了房间。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涌来,几个小丫鬟正将染血的单褥撤换掉,绿珠正安静的躺在榻上。
“绿珠。”东虎蹭的一步蹿过去,一把拉住绿珠的手,小心的替她擦尽额头的汗,心疼的道,“是不是很疼?”
绿珠虚弱的笑了一下,“东虎哥,我们有孩子了,是个男孩呢。”
稳婆赶紧将用红色百福软布包裹的孩子凑过来,口中道,“哎呦,我的少爷,男子不能进血房的,老婆子我还没说话,您怎就进来了。少奶奶没事,好的很呢,养上几日,就能下地了。”
东虎憨憨一笑,从稳婆手里接过孩子,看了一眼,便凑与绿珠道,“你看,这是咱们的孩子呢。”
绿珠看将一眼,差点没哭了,“怎么会这么丑啊。”
稳婆笑了,“不丑不丑,新生孩儿都是这样的,长上几天,会俊的很呢。”
东虎也是笑道,“是啊,不丑的,你累了吧,可是想吃什么?”
绿珠摇头,抬头望见我,微微一笑,无力的唤了一声“小姐……”
门外很多女眷都冲了进来,又围着绿珠的,又围着孩子的。
稳婆见绿珠太过虚弱,赶紧送去一块参片压在她口中含着,体力消耗太大,绿珠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东虎将她被角掩好,这才将孩子接过,我赶紧也凑过去。
初生婴儿的脸尽是皱褶,眼睛微微瞌着,样子当真奇怪的很,怪不得绿珠会觉得伺候。
“姑娘,要不要抱一下。”东虎喜着将孩子抱来。
那包裹小小的,孩子更是小小的。
我有点不敢抱,便伸出手,试着轻触一下孩子小手,软软的,还热乎乎的,像新剥的鸡蛋一样……
我心里一柔,便又触了一下,孩子本能的一握,正好将手指抓住。
这一瞬间,阳光从窗棂耀进,那红色的襁褓似是荡出一抹金色,心一柔,感觉世间所有美好,尽在眼前……
“墨儿……”我轻唤一声,自心底微笑。
绿珠产后虚弱,虚得静待。
绿珠自小进到将军府,她唤我小姐,但我视她如妹,自然要在府中待上些日子。
第五日,绿珠恢复下榻行走。
第九日,她胃口大开,点名要吃蹄髈豆瓣汤。
第十五日,她体力也恢复了大半。
中陆民风醇厚,东虎家人待绿珠更是比自家女儿都好,生怕一个怠慢,便就委屈了绿珠……
时日如水,一晃眼,就过去二十几天。
这二十多天里,绿珠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
墨儿醒少睡多,那日细看,竟是发现他胖却不少,脸上的皱褶也不见了,皮肤软白的好似除,让人忍不住想抱过来,狠狠的亲上两口。
而西祁那边,许多消息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随风传来。
先是,南疆潘王突然病逝,二王子拓拔洪为争潘位引发内乱,被其他几位王子以雷霆手段,列剑阵射杀在汗庭宫殿的门口。
俪王后与摄政臣一翻研究,起折与赫连云沼后,得奏,择卿俊王拓拔卿为新任潘王,赐号潘青王,意有潘王镇守,长青天在侧之意。
拓拔卿为表恩谢,再次携妹拓拔怜进圣京。
与此同时,西祁朝中大肆选秀,三品以上及笄女子皆在选,经赫连云沼亲选后,有十三名女子入宫。
次日,赫连云沼将拓拔怜收入后宫为妃,赐封号为“英”。
英妃,英朗飒爽,英武不凡,倒真是符合这南疆公主的性子。
说到底,我并不讨厌拓拔怜,比之张扬跋扈,暗中较劲的百里天霓,她似多了些坦率。
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不耍心机,张扬的让人喜欢。
不过……
假死以后,赫连云沼追我为后,这才不足两月,怎就这么大张旗鼓的选秀封妃了……
想到先皇与原皇后的事,我竟隐隐有些心疼。
那些女子,不会是……
若真是那样,就太罪过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
女子之一生仿如傲山之夏花,从青春年华至花开奢靡,不过短短数年。最怕遇非良人,蹉跎一生。
赫连云沼,不会真的学了先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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