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好明月

第48章 她去洗澡了

    
    她看见总裁抱着她,看到彭季慌慌张张打电话,还看到有人一脸惊恐手忙脚乱的帮着把她往担架上抬。
    再之后,她就睡着了。
    醒来时候,入目是晃眼的白色天花板,百合花的清香悠悠扬扬,她侧脸,发现床头柜上,新鲜的百合还带着水珠。
    这是医院。
    她记得昨晚,看见彭季站在酒吧门口,她正要穿过马路,就看见一辆开着大灯的车,直直撞向正在接电话的关山。
    她不太记得,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选择拼尽全身力气撞开他。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她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嘴角,终于要的是,她没死!
    她挣扎着坐起来,想要翻身下床,这才发现,左腿被什么东西驾着,动弹不得,稍一用力,钻心的疼痛,让她全身忍不住跟着颤抖。
    刚才那种没死的庆幸感瞬间消失不见。
    她的腿!断了!
    “雾靠!!!”
    乔明月长这么大,第一次住院,第一次知道骨头断掉是什么感觉,她望着齐到膝盖骨的石膏,心里哇凉哇凉。
    比哇凉哇凉的小心脏更凉的是此时此刻的膀胱——望了一眼点滴架上,还在一滴一滴走着的药水瓶子,乔明月咬了咬牙,拖着一条石膏腿下了床。
    还好,那点滴架上有小滑轮,她单腿蹦了一步。
    她感觉自己肚子里,那不知道被压抑了多久的膀胱陡然沉了一沉。
    一股酸爽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乔明月陡然站直了身子,不能跳,只能一步一步慢慢的挪动……从床边到门边,短短几步的距离,在乔明月这里,仿佛正在经历一个马拉松。
    望着近在眼前的门把手,乔明月感觉自己马上就能摸到的时候,呼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关山脚下生风,面容清冷,看见乔明月正立在自己跟前几步的地方,倏然一笑:“你醒了?怎么下床了?”
    乔明月心里呐喊,我要去洗手间!要上厕所,要尿尿!
    可是——这种事情怎么能大喇喇的说出口!
    她尴尬一笑:“我出去,有点、有点事。”
    关山走进门来,扶着她,却是将她往床边引:“小腿骨头粉碎性骨折,想要以后不变成跛子,就好好在床上躺着。”
    乔明月龇牙咧嘴:“不,不了。”
    说着人又要往外面去,刚转了身子,又看见门口进来一个人。
    半长不长的头发,凌乱的像个鸡窝顶在头上,身上是驼色的风衣,要不是那风衣的腰带系得一丝不苟,还有一张书生气的脸,乔明月会觉得眼前的人是个流浪汉。
    她愣了几秒钟,开口,带着疑惑:“彭季学长?”
    那男人扶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咧嘴一笑:“明月学妹,真高兴你还记得我!”
    乔明月点点头,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接着,二话不说,又往外面走。
    彭季抢前一步要去扶她,却被关山一个转身,将他挡在后头。
    “明月,你说,你要什么?我帮你。”
    关山眼神关切,言语温柔。
    可他越是这样,乔明月心里越是着急,她要上厕所,他能代劳吗?
    彭季说:“她好像不需要你扶。”
    关山头也不回:“她是我女朋友,她想做什么,不用外人操心。”
    彭季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将眼神落在乔明月身上:“你想做什么?我帮你去做!”
    刚才,去续住院费的单子,就被关山抢了先。
    关山说,乔明月是他女朋友,乔明月要正当他是男朋友,昨天那么晚还会答应和自己来相见?
    眼下这样子,乔明月和他,并不亲近啊!
    这下子,乔明月想做什么,一定不能让他抢了先!
    彭季朝乔明月伸出手。
    乔明月望着两个人,内心很无语,她不过想上个厕所,为什么要让她做这种无聊的选择!
    膀胱似乎在发出最后的警告,那种无力感像毒药一样浸润她的四肢百骸,她竟红了眼眶。
    关山皱眉道:“是伤口很疼吗?”
    昨天他被人推得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回过头,便看见一个人重重摔在他的脚下。
    下意识去救人,没想到,扶起来一看是乔明月。
    她眼睛幽幽睁了一下,随即就没了声响。
    那一会儿,他都以为她要死了。
    把她送来医院,做了一全套的检查,发现只有腿骨折了,他都不敢相信,眼下见到乔明月这个样子,他就想,莫不是检查没做到位,遗落了什么项目。
    乔明月摇摇头,牙关咬得更紧,眼泪也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到底她的眼泪更重要,关山侧脸对旁边的彭季说:“你来?”
    彭季像是一个斗胜了的公鸡,昂首挺胸的从关山手里接过乔明月的手臂,他声音不同于关山的那种温柔清澈,仿佛是风霜里浸润过似的,带着浅浅的嘶哑。
    他说:“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跟我说。”
    乔明月抬眼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的确就是许多年前,将自己从人群里捞出来的那个学长,不同于从前的温暖阳光,眼下这个人多了几分成熟的沧桑和魅力。
    多年未见,难道一见面,就要请他送自己去上厕所?
    这样想着,乔明月心里更加难过,哭得更凶。
    彭季下意识的往后看了一眼,看见关山一脸鄙视的深情,十分自然的挤开彭季,一副不行别BB的表情。
    就在这时,又一个人推门而入。
    那是乔明月做梦都想看见的人啊!
    安悦进门,看见乔明月在哭,两个大男人表情十分奇怪。
    她笑着跟总裁打过招呼,又和彭季互相认识了一番,才走到乔明月跟前。
    见到安悦,乔明月都快疯了,立刻撒开关山的手,去扶安悦,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安悦先是满脸疑惑,接着,噗嗤一声笑出声。
    她道:“你傻啊!这有什么不能说!”
    乔明月推着她往门外走,安悦说:“看来你还没有很急吗!不然哪用得着等我来?”
    关山蹙眉问:“她怎么了?”
    “她想去洗手间不好意思说,哈哈哈哈——”安悦扶着乔明月都走到门口,还回头来给关山解释。
    乔明月扭扭捏捏老半天不敢说的事,被安悦像个大炮一样放出来,她在安悦手臂上捏了一把:“就你会说话!”
    安悦龇牙咧嘴:“乔明月你别不识好歹啊!我可是请了假来看你的!”
    “那你也不能——”直接就说出来啊!
    安悦蹙眉想了一会儿,忽然回头,满脸狐疑的看着乔明月:“可是,你不是说,你跟总裁没可能的吗?那你还在乎个什么劲儿!”
    这分明是,有多喜欢就有多在乎的节奏啊!
    连上洗手间都不好意思说!
    乔明月语塞,脑子里灵光一闪:“彭季!因为彭季!”
    她解释:“我大学同学彭季,好多年没见的,怎么能在他面前丢脸!”
    安悦盯着乔明月,满眼带着审视的光:“是吗?”
    “怎么不是?”乔明月支吾了一下转移话题“快点,别墨迹了,我快不行了!”
    安悦这才暂时放过审问,扶着乔明月飞快的往走廊尽头的厕所走去。
    安悦那句话,让屋里的两个男人瞬间尴尬。
    彭季摸了摸头发,尴尬笑笑,抬手指了指门口消失的背影,几番欲言又止,搞了半天心里建设,才嘿嘿一笑说:“明月她太腼腆了,呵呵,以前就脸皮薄。”
    关山抱着手,挑了挑眉毛。
    彭季说以前就脸皮薄,让他很不爽。
    他暗忖,一定得做点什么,把以前他没参与过的那些年月给补起来,免得像彭季这样的男人趁虚而入。
    关山行动力十足,立刻就着手开始办了。
    下午,关山不在医院,他做主让安悦放了一整天的假,要求只有一个,就是让她一直陪着乔明月。
    安悦不知道关山的用意,独自一人跑去给乔明月买饭,给彭季和乔明月留下了完美的独处空间。
    彭季坐在乔明月的床边,盯着她看了好久,看得乔明月脸颊发烫。
    乔明月抬手抚了一把自己的脸,很是不好意思:“怎么?脸上有东西吗?”
    彭季笑着摇头:“没有,我是想多看两眼,刻进心里就不会忘记。”
    乔明月没懂言下之意,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怎么?以前你忘记过我?”
    “好多年没见到你了,一个人在外漂泊,都只会想起大一时候的你,我一直以为,将来可能不会再见,没想到,再见你,你还是和当年一样,一点没变。”
    她没觉得有多心动,只是觉得,当年那个不善言辞的学长,见识广了,说话都跟念诗一样。
    乔明月笑了笑说:“明明老了好多岁,怎么会一点儿没变。”
    “你的每个当下都是最年轻的自己,你怎么会老?”
    听到彭季讲出这么一句话,乔明月心里才陡然颤了颤:“你也一样。”
    她这话说得违心,彭季也看出来了,便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反是倏然一笑:“你真的和关总在谈恋爱?”
    乔明月说:“说是也对,说不是也没错。”
    彭季皱眉:“怎么说?”
    乔明月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
    彭季笑道:“你就当讲故事一样,讲给我听。”
    乔明月刚要开口,忽然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想了想,笑说:“算不上什么故事,以后有机会再讲给你听吧。”
    看着彭季眼神里明显的失落,乔明月又有些不忍,毕竟,是自己曾经暗恋过的学长,她说:“别光说我,说书你吧?”
    彭季抬头看了她一眼,迅速低下头去,仅是那一瞬,乔明月就看见他眼神里迅速汇集的失落。
    乔明月解释:“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就随便问问。”
    彭季摇头:“迟早要说给你听的。”
    乔明月不懂彭季言下之意,只见彭季端了端身子,似乎要讲很长一段话,并没有打断他。
    原来,这些年在国外彭季过得并不好。
    他的家庭像千千万万个普通家庭一样,父母亲职业特别普通,虽然饿不死,但是绝对不是大富大贵之家。
    因为父母教育开明,造就从小开阔的眼界让他坚定要出国的信心。
    为了出国留学,他父母亲不但耗尽了准备给他成家的钱,还耗尽了养老的钱。
    出国之后,他在父母的支持下,潜心学习,直到半年前,他母亲因为胃癌而去世,他才知道,家里并不像自己想象中有钱。
    他的父母亲为了他花光了积蓄,导致母亲胃癌,能治疗时却拿不出钱来,生生死在这病上。
    为此,他自责挣扎了许久,最后选择放弃国外刚刚起步的工作,决定回国陪伴父亲的余生。
    说到最后,彭季开始哽咽,乔明月有些手足无措,她这辈子,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别人。
    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彭季忽然握住她的手,她也没有挣脱,只任他这样握着。
    她想,这样也许能给他一些安慰。
    买了饭回来的安悦,哼着小曲儿推开病房的门,一眼看见彭季拉着乔明月的手。
    她和彭季才刚认识,原本对这个彭季抱着保留的态度,眼下忽然觉得这个人十分讨厌。
    这人见她进了门,还不松开乔明月的手。
    安悦气哼哼的坐在彭季旁边,一双眼睛十分不友好的落在彭季脸上。
    乔明月这才反应过来,抽回自己的手。
    彭季笑了笑,对安悦说:“这么快就回来了?要不是因为我对这附近不熟,就该我去了,不好意思麻烦你跑一趟。”
    安悦讪讪收回自己的眼神:“不熟悉就应该多出去走走,谁知道你抱着什么心思在这里呢!”
    乔明月拉了安悦一把,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
    彭季却一点也不生气,反倒给了个让乔明月安心的意思,他收了收之前那些伤怀的感情,笑了一下对安悦说:“你是明月的闺蜜吧?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
    安悦轻哼了一下:“我误会什么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明月的感情,越界了?”彭季说:“我喜欢她不错,但你放心,我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她有男朋友了,你这样岂不是挖墙脚?这叫不厚道!”
    安悦不知道乔明月和总裁的那层关系,单纯觉得,乔明月和总裁才是一对,她义正言辞。
    这两个人针锋相对,不知如何是好的乔明月,听到安悦说出这话来,吓了一跳,她瞪大眼睛看着安悦:“你怎么知道?”
    按道理,这事儿顶多在公司传出过谣言,没有实锤,总裁更不可能拿着这事儿到处去说。
    想起安悦和成副总那若有若无的关系,她心里陡然一惊,莫不是成副总告诉她的?
    安悦也是一脸茫然:“知道什么?”
    乔明月张张嘴,安悦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
    安悦脑子飞速运转,乔明月也在电光火石之间想明白怎么回事。
    安悦根本是在讹彭季,告诉彭季她有男朋友,让彭季不要乱来!
    而她——做了今天最愚蠢的一件事。
    不打自招!!!
    乔明月目光直直望着一处,根本不敢看安悦。
    刚才还隐约有些生气的安悦,此时已经爆炸了!
    她忽然狂笑三声抓着乔明月大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乔明月暗忖,你知道个啥啊!
    安悦完全当做彭季是空气,对着乔明月又亲又抱:“找到真爱了!真爱啊!”
    乔明月真想问问,安悦眼中,真爱到底是个什么样!
    不打自招,安悦有了十分的理由,撵走彭季,对乔明月说:“你和总裁真的搞对象了?”
    乔明月尴尬笑笑,假相处的事情绝对不能和安悦说。
    她不答,安悦就当做默认,想起之前彭季抓着她手的那一幕,对她谆谆教诲:“你既然和总裁一对,就该有个非单身的样,可不能对着谁都放电知道吗?”
    乔明月心想,刚才,她那算是安慰人吧?
    之后,安悦像是话痨附体,将如何稳定恋情,如何驭男什么的统统说了一大堆。
    乔明月内心咆哮,这些狗屁不通的东西,不知道她从哪个有毒的爱情鸡汤里看来的就教给她,当初用在沈长安身上,没有一次成功过。
    每次失败,跑去问安悦,安悦就说:那是他不够爱你——,乔明月就暗忖,他要是十分爱了,还要这些窍门方法干毛啊!
    晚上,安悦走了,关山又来了。
    见到关山,想起下午安悦说的那一大堆方法论,她就觉得无法直视眼前这个人。
    关山倒是无所谓,经过她拼死救下他之后,他更加觉得,她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女人。
    关山坐在床边,抱着手臂看着她:“要休息了,先上洗手间吗?”
    “……”
    乔明月感觉脑子被人锤了一棒槌,满头都是包。
    关山笑道:“没关系,以后我们反正要在一起,总不能不做这些事吧?人之常情,没关系。”
    关山一本正经的解释,乔明月脸红得像猪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她拉了被子将自己蒙进去,瓮声瓮气的说:“不用,睡觉。”
    关山笑意盈盈:“好,要什么叫我,我就在这里陪你。”
    乔明月吓得立刻掀了被子:“一夜?”
    关山摊手:“有什么问题?”
    乔明月扯了扯嘴角,漏出一个十分为难的笑,她是觉得,总裁铁了心的要当真,她压力好大啊!
    说要陪她一夜的人,果然寸步不离,端茶递水。
    乔明月不是受不了被人无微不至的关心,只是这人是总裁,那个动不动让她搬酒,那个她倒惯了咖啡的人。
    虽然他表白了,可她依然是秘书。
    总裁开始照顾起秘书来,这不是反了吗?
    早上,乔明月说:“我这石膏腿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要不,我回家去修养吧。”
    关山摇头:“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说非让你住三个月院,总归要等到石膏拆了才能走。”
    乔明月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第一次住院,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再说……她扫了一眼,只放了一个床位的病房,心里暗忖,挺贵的吧?
    虽然,她是救了总裁,又是车祸,医药费有人付,可这钱……乔明月美滋滋的想,要是折现给她,她可能会更欢喜。
    关山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不管什么,都等你的腿大好了,回到岗位上再说。”
    “……”
    意思就是,要住院,快点养好腿伤,不然什么都没得谈。
    她刚想的,至少救了人,多少有点感谢费什么的……现在,她只能撇撇嘴,心里揪着关山大骂一通。
    住院住了半个月,彭季来了两次,乔明月换了两次病房,第三次的时候,在关山的强烈投诉下,导诊台不敢再透露病人的信息,彭季就一个病房一个病房去找。
    终于找到乔明月在的病房时,病房里头早已没了人。
    关山带着乔明月转院了。
    这边刚办好转院手续,乔明月的手机就接到彭季的电话。
    “明月,你在哪里?出院了吗?”
    听到电话那头关切的问候,关山勾了勾嘴角,谁能比他更有先见之明?
    他早就没收了乔明月的手机!
    他淡淡开口:“恩,出院了。”
    听到关山的声音,彭季有些不悦:“明月的手机怎么在你手里?”
    “我是她男朋友,这个问题需要向你解释吗?”关山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又放回耳边,笑意更甚:“哦,忘了说,你找她有事吗?她洗澡去了。”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几秒钟,忽然冷笑:“你撒谎!她打着石膏,怎么洗!”
    “我在帮忙啊!你要不要跟她打个招呼?”关山早已办好手续,大步走着,此时正好推开病房的门。
    他朝着乔明月微微一笑,捂住手机话筒对乔明月说:“是彭季,他要听你的声音。”
    乔明月根本不知道他们之前说了些什么,还奇怪的看了关山一眼,这个人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她想接过手机,关山却不松手,只是将手机放到她耳边。
    “明月!”
    她听到彭季带着颤抖的声音,奇怪的望了关山一眼,对电话里说:“彭季,是我。”
    话音刚落关山便拿回了手机,毫不留情的挂断电话。
    接着关机。
    他一点也不喜欢有人总是惦记着属于他的一切。
    乔明月问:“你跟他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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