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质皮包夯实得很,乔明月压根儿没时间反应,脑袋上被猛地捶了一下,整个人瞬间七晕八素。
安悦从床上滚下来,拖开乔明月,抡着包的女人不管不顾的往上冲。
安悦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乔明月捂着脑袋,勉强站稳了抬头看眼前的人。
居然是沈长安的母亲沈淑芬!
沈淑芬从来贯彻能动手就绝不动口的真理,见乔明月被安悦拉到身后打不到了,她骂道:“两个小贱人我一起打!让你们坑我儿子害我儿子!看我不打死你们!”
说着又要动手。
之前安悦健健康康,说不定还能和沈淑芬平分秋色,可现在,大病初愈,哪里是这么个,腰圆背厚虎背熊腰大婶儿的对手?
安悦也只有抱着脑袋挨揍的份儿。
乔明月知道,安悦的性格直爽泼辣,可是对她,那是好得没话说,即便如此,也要将她护在身后。
她好手好脚,这沈淑芬一看就是为她而来,哪能真的将她顶到前面?
乔明月从安悦背后走出来,一把抱住沈淑芬砸下来的包,死死的不撒手,她道:“有话好说,不好好说,就滚出去!”
沈淑芬抽不回自己的手,又腾出另一只手要去薅乔明月的头发,乔明月往后一仰躲了过去,接着抱着她砸人的那只包的手,也松开了。
乔明月道:“你要是为沈长安来的,就回去吧!”
抽回自己的包,沈淑芬趋于平静,陡然听到乔明月提起自己儿子的名字又要发疯。
乔明月将安悦挡在身后,安悦冲着沈淑芬叫到:“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你也是个老不羞的东西!出了事情只会找别人的麻烦,怎么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做了什么!”
沈淑芬愣了两秒钟,脸色白了几分,接着一红,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敢骂我儿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乔明月瞧着不对劲,趁着她挥手要打人的时候,夺走了她的包。
沈淑芬又去抢包,那硬质皮包乔明月怎能真的给她抢到手里去?
抢包不成,沈淑芬忽然黑了脸色:“你们,你们太欺负人!欺负我们娘俩相依为命!你们搞的我儿子工作也丢了,还要坐牢,我跟你们拼了,拼了!”
说着,竟朝着一旁的床头柜冲过去。
医院病床旁边床头柜里头放了很多零零散散的东西,但唯独柜子上头,那果篮子一把刚用过的水果刀——乔明月吓出一身冷汗,疾走两步冲过去要拦。
沈淑芬本就离那柜子更近,乔明月追到柜子边上,那把匕首已经到了沈淑芬的手里。
乔明月心里更加没有底,这沈淑芬是要鱼死网破的意思吗?
她自己无所谓,可她不敢拿安悦的安全开玩笑,乔明月抿了抿唇,对沈淑芬道:“工作丢了可以再找,沈长安那么优秀,何愁找不到工作?你现在拿刀子对着我们,到时候沈长安没事,你又惹了不痛快,何必呢?”
沈淑芬双手擎着刀,与乔黄两人呈对峙之势,听乔明月这么说,她那两只纹了眼线的小眼居然挤出两滴眼泪来。
沈淑芬道:“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们,特别是你乔明月!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家不要你,你怀恨在心,满心只想报复我家长安!那是我家长安的错吗?那是你自己的错!不是我家看不上你,试问这世界上,谁会找一个拖累!”
乔明月因为紧张变得微微发白的脸色,被这一番话轰炸的脸色变成了惨白,整个人也怔愣在原地。
她想起关岚与她说的那番话!
关山爱她,无怨无悔的和她在一起,她一直觉得,关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可是,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全是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
沈长安没有为她负重前行,所以她的生活一地鸡毛。
她的岁月静好,那是因为,一切的负担都落在了关山身上!
不是她的努力无所谓,是关山一肩扛起了一切……她只有更加努力,才能让自己不是一个包袱,不是无用的负担!
安悦看出乔明月的状态不大好,暗暗拉了一把乔明月,道:“别怕,再坚持一会儿,应该马上有人来了。”
刚才,安悦偷偷按了呼叫器。
乔明月恍然回神。
沈淑芬道:“我也不想这样,只要你把我儿子弄出来,我绝对不找你麻烦,乔明月,我一个人把我儿子养这么多,好不容易看着他要走上人生巅峰,我求你,不要毁了他,好吗?”
安悦道:“养儿子不容易就可以不教养吗?我看沈长安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咎由自取是其一,根本就是你这个当妈的失职!”
话说得重,沈淑芬握着刀的手都在颤抖,她歇斯底里:“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养过孩子吗?你凭什么!”
话音未落,直接往乔明月和安悦这边冲了过来。
安悦被吓得一声尖叫,就在这时,门外涌进来几个人,为首一人是成章,紧随其后的是穿着白色褂子的护士妹妹。
可这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拦。
乔明月感觉自己的胸腹之处一凉,接着什么异物没入皮肉。
她低头,沈淑芬握着匕首的手尚未松开,抬头,沈淑芬脸上带着泪花和无以言表的恨意。
她恨她,恨毁了她儿子一切的乔明月。
匕首没入皮肉,沈淑芬猛地抽出匕首。
鲜血随之喷射而出,滋到沈淑芬的脸上,她怕是恨毒了乔明月,还想再补上一刀。
成章和护士已经死死制住了沈淑芬。
乔明月身子软软往下瘫倒,安悦伸手去扶,却怎么也扶不住。
“快,快点,明月在流血,快来人救救她!”
安悦的手往乔明月胸腹之间的伤口上去捂,可那血却怎么也止不住,很快从她的指缝之间往外溢。
乔明月感觉,自己身体里的鲜血一丝丝的往外淌,似乎自己的意识也在跟着剥离。
关山赶来时,乔明月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那一刀的位置,扎在胸腹之处,又被沈淑芬马上拔了匕首。
伤了内脏,又造成大出血。
医生说,凶多吉少。
安悦手上和身上,还满是鲜血,却守在手术室门口不肯离开。
成章拉了拉安悦:“乔明月会没事的,换件衣服,冲个澡再来,你这样,乔明月一出来看见又要不好了。”
安悦觉得成章说得有道理,点头离开。
关山想通知乔明月的家人,可乔旭阳的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只好拿着乔明月的手机给李翠芝打电话。
接到消息的李翠芝,纵然对这个女儿再无心无情,也没有多耽搁片刻,从老家往C市赶来。
乔明月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睁眼望见白色的天花板,她便知道,自己应该是在医院。
她侧脸,看见关山就守在自己身边。
没有预想中的雀跃和开心,反之,他如此待她,让她觉得,自己也许真的是一个无用的负担。
沈淑芬对她说的那一番话言犹在耳,这三天来,若不是身体已经到了要醒来的极限,她宁愿自己这样一直睡下去。
逃避现实,逃避一切。
见她睁眼,一脸茫然,关山握着她的手道:“你没事,你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关山只想安慰一下她,其实,她的情况,远比看起来要严重得多。
那一刀伤到的是她的肝脏,就算养好,也对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
乔明月看着关山,看着这种,不知何时已经令她魂牵梦萦的脸。
想到那些人对她说的那些话,想起她那甩不掉也无法改变的原生家庭,她感觉,自己心里,像是高寒缺氧一般,正在渐渐冰封。
她抽回自己的手,眨了眨眼睛,轻声道:“你是谁?”
乔明月话音落,关山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他还想去抓乔明月的手,却被她躲了过去。
关山抿唇道:“你,不记得我了?”
乔明月:“我是谁?我又为什么要记得你?”
乔明月不知道,失忆的表现是不是如此,她只想,给自己一个离开关山的理由,一个放过他的机会。
关山眼中一抹无法抑制的哀伤。
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却无法言说。
他想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最终,他只好请来李翠芝。
李翠芝听闻乔明月失忆,也是吓了一大跳。
她指着自己的脸:“明月啊,你还记得我吗?还记得妈妈吗?”
乔明月摇头。
李翠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似乎是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才说道:“你连妈妈也不记得了吗?我那么疼你,连你弟弟也不顾,你现在连我都忘了,我可怎么活哟!”
乔明月本来是定定望着天花板,李翠芝一番话,让她陡然收了眼神。
他们以为她失忆了。
李翠芝想将以前给她带来的那些不好的记忆,一笔勾销。
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变化?
乔明月看着李翠芝,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扮演这场失忆。
接着,安悦和黄萱也来了,就来宋一卫和小平安也来了。
为了让自己失忆更像一点,到最后的乔明月就像是一个偏执症患者,赶跑了所有的人。
夜幕降临的时候,关山还守在病房没有离开,乔明月连着他一块儿赶。
因为伤的原因,乔明月尚不能起床,关山便将她赶人的话当做耳旁风。
乔明月问:“你为什么不走?我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走?”
关山道:“我的妻子在这里,你要我走到哪里去?”
妻子?
乔明月整个人怔愣住,呆呆的望着关山:“你说谁是你妻子?”
关山不知道乔明月的心思,只当她是真的失忆,便打算省略一切繁琐的步骤。
他望着乔明月,坚定的说道:“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乔明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俗话说,你撒了一个慌,就要撒千千万万个慌来圆慌。
她原以为,那只不过是自己一个极小的心眼儿而已。
却没想,还有人,会顺杆儿往上爬。
乔明月道:“你有什么能够证明吗?”
关山笑道:“当然有证明,他摸出一本结婚证来。”
乔明月再次怔愣在原地。
她幽幽伸出手,去接关山手里的结婚证。
结婚证上,她巧笑倩兮靠在关山的肩头,最重要的是,结婚日期,就在一周以前!
在她还昏着的时候。
乔明月望着关山,似是不解,又似是质疑。
关山却煞有介事的解释:“你一定是不记得了,那天我和你刚领了证,你就受伤了。”
哪里是这样!
乔明月好想将结婚证扔在关山的脸上告诉他,自己根本就没失忆——可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
乔明月不知道的是,在关山知道她伤的严重,极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的时候,就问李翠芝要户口簿。
李翠芝却说,乔明月的那一页一直是自己带在身上的。
他便回家,去乔明月的房间里找,果然就找到了。
当即就去打了结婚证。
那照片,是顺了乔明月的寸照,临时P的。
他只是不想给自己留遗憾。
却没想,乔明月下了手术台,却失了记忆。
这结婚证,还真是办得是时候。
乔明月见了结婚证,即使不想认,也不得不认了。
李翠芝守在她身边,讲了许多过去的事,却和她真实的记忆,完全是背道而驰。
就比如她现在说的这一桩。
李翠芝说,为了帮她在城里买房,弟弟的书页不给读了,还让他出去打。
乔明月明知真相,却无法反驳,只好抱着李翠芝,又是感动又是流泪。
李翠芝有心和乔明月好好相处,可从前已经发生的事情,已经成了乔明月的心结。
眼下乔明月失去记忆,对李翠芝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一桩。
女儿嫁了个好人家,她怎会愿意,还和女儿是那种水火不容的关系呢?
李翠芝主动表示要对她好,在她跟前,乔明月也只能将戏演到底。
乔明月出院,关山接她回家,回的却不是公寓。
副驾驶的乔明月说:“这不是回公寓的路。”
关山笑道:“当然不是回公寓,是去关家。”
话音刚落,他猛地一脚刹车踩下去。
车子停在路中间,他看向乔明月:“你刚才说什么?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回公寓的路?”
乔明月也看向关山。
她可以对其他所有人演,对着关山,再也演不下去。
她主动拥住关山,喃喃道:“对不起,我错了。”
她道:“昏迷那几天,我其实一直有意识,只是,我不想醒来,我害怕拖累你。我原本是打算,装作失忆,然后顺理成章的离开你……”
话未说完,乔明月已经泣不成声。
她本打算顺理成章的离开关山,却没想,关山用一本结婚证,直接破坏了她的计划。
关山伸手,拥住乔明月:“傻瓜,我还要你和我一起面对我姐面对我父亲,怎能让你离开我?”
乔明月道:“为什么一定我?”
关山松开拥着她的双手,从扶手箱里拿出一枚金色糖纸抱着的,金条状,很复古的巧克力。
他柔声问道:“你还记得这个东西吗?”
乔明月怎会不记得?
去泰国团建,就是吃了这个东西,才吐了他一身。
关山摇头道:“不,更早。”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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