诘问道门

沙洲雪(番外)(剧透) 第七章 风云变

    
    谷雨,厚重而粘稠的雨丝在半空中相互阻碍、交融、慢慢叠加,数息那厚重的气息蔓延开来,雨幕如一张大网对着小巷低矮的楼房笼罩下来。
    雨丝相互交错,相互牵连,在雨幕堆积的时刻一行披着纯黑色锦袍的司命踏着粘鞋的积水稳步前行,秦广志抬起双眸沉默不语。
    他被包围了;留在怡红院的气息是他的,但是出现在那里的气息却是女子的气息。原先便是靠这个做地辩解,但这却正中下局人的心思,一顶十幽媚的帽子扣下来直接牵动了镇东王府敏感的耳目。
    风声有些紧了,秦广志思索良久,身子渐渐绷直,看着来者的黑色长袍与他手上握着的象征身份的刑仗,用力的虎口慢慢地松懈了力气。
    朱留袖帽檐下的双眸平静,他的视线穿透过雨丝,看向秦广志的眼神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巷子里寂静得诡异,连带着秦广志的呼吸声都剧烈了几分,他皱眉凝视身边的气息,起身放下筷子抄过酒壶灌下了一口烈酒,随后提起大刀轻轻滑过自己的手腕处。
    轻盈的刀光闪过昏暗的巷子,秦广志的鲜血顺着皮肤和那粘稠的雨丝交融在一起,乳白色的光泽让得那上前来的朱留袖微微皱眉。
    随着阵法的激活秦广志手中的大刀被舞得快若疾风,朱留袖在十步处感受着那里暴乱的灵力波动。他们彼此之间没有言语的交流,秦广志的长刀如蛟龙一般在这阴暗晦涩的池塘中翻身打滚,暴烈的气息让得四周的房屋化作齑粉,朱留袖看着他挣扎;他跑不了,也死不了。
    追寻秦广志以来朱留袖没有拔过一次剑,他只需要看着他,跟着他,然后布局看着他反抗逃离便可以了;对此他没有发表意见,也没有情绪波动。
    不久秦广志破开了雨幕的束缚,他的身影在原地再也没有痕迹残留,就连存在也散得一干二净。
    良久,朱留袖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他找到了,或者说秦广志成功了,他解脱了,而他也拿到了可以交差的东西了。
    他不需要去追求真相,他的职责,是抓人。仅此而已。
    看着阴沉的天色嗅着巷子里发霉的味道和眼前的一片狼藉朱留袖神色淡漠,行动却透露出一丝厌恶。跟随着朱留袖离去,他身后的四位黑袍人不敢出言询问,只能跟上他挥动衣袖后轻慢的脚步,然后片刻不离。
    这里地处偏僻,这巷子常年没有人迹,秦广志能在这里等他们说明他对周围也有所了解,那么这东西也一定是对他来说有力的证据。
    有趣……
    朱留袖露出一抹平淡的笑容,但是那笑的弧度很小,如果没有对比甚至都察觉不到那“笑意”;或者说,他根本就不会笑。
    朱留袖是上司守钦定的左护法,不论地位还是权利都和镇东王持平,也是柳州权势地位最大的几位人物。他做了决定的事情想改变只能协商,更何况没人会在意这个插曲;朱留袖出现在这里不就是右护法为了趁他新任上位根基不稳而做出的布局吗。
    或许秦广志就是他为左护法准备的礼物呢。
    在四位司命心怀鬼胎之际朱留袖的心思却分散在了这条巷子的各处地方。
    他用大拇指摩挲着手里刑仗的伞柄,那顺滑细腻的手感比少女的肌肤都要让他着迷。感受着刑仗冰冷、坚硬的材质朱留袖闭上双眸驻足原地,夏风吹掉了他的帽檐,一头乌黑浓密的发丝在空中散乱开来,没有血腥残忍的味道,反而带着好闻的檀香味。
    在四位司命腹议这位左护法的发香时眼前的俊美少年却消失在了原地,四人连忙施法跟上,却根本跟不上。
    朱留袖踏着长风一路远处,大风将刑仗吹开,那漆黑、阴暗的物品迎风暴涨化作一柄黑色大伞,伞面有一股好闻的油脂味。
    在朱留袖消逝的片刻后不远处的山峦处一辆车马在崎岖的道路上缓缓前行。
    在前面缓步的是一匹晶蓝色的空灵玄兽,淡黑色的云雾环绕它的身躯。额头处印有九色琉璃古迹,神情淡漠,气质出尘,带着丝丝的慵懒和陶醉的酒香,嘴角带着些许的嘲讽意味,行动间如梦似幻。
    在它的身后,幽蓝色的毛绒长尾勾着一条黑色的暗金长线,线的另一端衔接着一团云雾,云雾逸散,看不出什么模样,那纯白的颜色虽然通透,却让外面的视线穿不进来。玄兽在前行,车马也在前行,那车马看似真实得连气息都和车辆无二,用于隔绝的力量不知是幻术,还是迭代空间。
    车马一步一步地前行,身子缓慢而真实,但那玄兽却一瞬千万里地洞穿空间,跳跃绳索长廊,转换着场景的颜色。在它梦游般的行进中在它身后那一团云雾中一位身着血色长袍的少女似是挣扎着要睁开双眸,身躯颤动间红色的连衣兜帽轻柔地落在了她柔软顺滑的发丝之上。
    少女身形娇小,半梦半醒地休憩在一张秀气的床榻上,晶莹、白嫩的小腿和晶白的蚕被相互覆盖,瑰紫色的帷帐无风自动,吹拂着少女纤细、梦幻的发丝。
    云雾懒散,一袭锦袍将少女的身躯覆盖,重新陷入睡梦中的少女用圆润的手指摸索着顺滑而富有弹性的玉枕,幽幽的体香混合着她身侧香甜而细腻的檀香,那味道极为好闻,时间久了又酝酿出一种香醇,那沉淀的味道胜过万年佳酿开瓶的瞬间。
    陷入沉睡的少女极为安宁,不吵不闹,不矜不傲,帷帐吹动间万事万物都在此刻静止,好似在这看着她这么睡着,便能忘却了时间的流转、变化。
    昼夜,不知多久,帷帐的风格开始冰冷,透出着浅淡的杀戮气息,片刻,少女便睁开了她的双眼。她的瞳眸漆黑,泛着青蓝色的光泽,在暗瞳的后面却又有一层猩红色的光芒收敛。初觉,她却很清醒,静默地思索间长长的睫毛轻触柔软顺滑的肌肤,每一次颤抖都让那诡异的眼眸多出一抹妩媚的气息,连带着身上的衣袍都化作了轻纱,那轻纱轻薄得似是没有一般,但穿在她身上却有种说不出得仪式感,一层层光晕涣散,神圣而不可侵犯。
    些许是累了,少女在云雾中微张檀口吐出一团梦幻的白气,随后身子一软陷入安息。在她软下身子的时候长裙的颜色慢慢变淡,青丝亦是化作了淡白色的莹莹光芒。
    她睡下了,云屋内的装潢风格大变,奢华的蓝色天蚕被将少女的身躯淹没,玉手抱着一颗陷入沉睡的金丝凤凰蛋枕着凝胶化作的软枕身形缩成幼女模样,面容愈发稚嫩,素白色的睡衣玲珑可爱,帷帐化作了雕刻的裂空巨鹰,庄严、肃穆。
    云雾里的气息越加缓慢、粘稠,那眩晕感似是搅乱了水面的长棍,一切都变得虚幻,变得干涸。
    在马车前行的路途中有一行举着长旗的少年砥砺前行。
    少年们面容稚嫩,但长途跋涉以来一声不吭,坚毅的神情似是万事都能不为所动。
    日落西沉,少年们到了山腰咬牙忍痛重重跪下,沉闷的声音让得那泥土都陷下大半,而随着几声闷哼少年们的知觉才回复了一些。
    望着这些少年青琏微微皱眉,却不曾言语,看着远处神情有些寂寥。
    任重而道远……
    婵月初升,少年们瘫在一起,白皙的皮肤伤痕累累,他们的手臂在入睡时还时不时地颤抖着,像是在回味那入骨的痛楚。
    青琏靠着大树闭目养神,除非有什么东西能够威胁到他们的生命,不然就算断手断脚他也不会出手的。没有资源只有命硬才能走得远,来到这里的少年都是从人牙子那逃出来的,经历过可怕的地狱那浑身的气质就不一样,这几日从全无基础到勉强合格他们哭也都是不出声的,处理伤口也有基础,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青琏不觉得他亏欠了他们什么,他为他们端了人牙子的窝,救了他们的同类,让他们重新来过,这契机也是他们争取的,放弃安稳的救赎,加入这血与火的试炼。他们未来会被认为是没有感情的机械,但是他知道他们都是一腔热血的铁骨少年;如他一般。
    饮下一口烈酒青琏的眼角染了晶莹。
    圆月,是楚地战士们的祭日,当年肝胆相照的兄弟逝去大半,为数不多的也都伤退了,只有他还在这里苦苦挣扎,寻找着下一批死士。
    楚地不能不需要死士。
    牛角在耳边吹起,他们披着甲蹚过湍流的河流来到这里。
    注定有人要在这里埋骨,但第一批,只会是军人。
    青琏解开披风从腰间摸出长枪身影徐徐隐去。
    今夜过去,他们的命交由他们自己,而他,负责死在他们前面。
    一代一代的埋骨之地,这里需要鲜血,需要……复国的旗帜!
    一圈圈黑色火焰在这里燃烧,久久不息。这里是战场,庄严的战歌在这里响彻,他们将抽出长枪象征信仰地刺出他们手中的长枪。
    这便是脊梁。
    风声吹过这辽阔的草地,吹过这未来的荒漠,马蹄声从荒古传来,战士,将从土里伸出他们不朽的手掌。
    星辰……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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