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城旧梦

第072章 温柔

    
    范烟乔把颈后的拉链往下拉了一截,然后侧着脸将肩膀上的衣服缓缓扯了下来,灯光下,露出一片洁白圆润的半个膀子。
    薛绍的眼神倏然之间黯了下来,他的脑海中瞬间想起了六年前仲夏夜的那个晚上,也是在这样迷离的灯光下,她露着雪白的膀子,仰着巴掌大的脸,一字一句对他说她比他小很多。
    那时他却并不把她放在心上,他见过的女人实在太多,她于他来说,不过长得漂亮一点,只是太过于青涩,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她家的铁器厂,那个薄雾迷城的时候,他断不会把她接到大帅府里去。
    可是偏偏那一年冬日的夜晚,她穿着红缎子夹袄盘腿坐在沙发上低头绣着一方帕子,璀璨的灯光下,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脸前立时浮现出母亲的身影,同样的场景,虽然他明知道这种感觉不对,可是偏偏,那时父亲刚过世不久,他实在太过于心痛,那一晚竟鬼使神差就要了她。
    他早早已经决定要对北方军内部进行清洗,既然她都已经是他的人了,何况她对他还那样重要,所以他立时便决定将她送到日本去,只有这种,她才能保全自己,躲过这些纷争,万一事态不好,他连自己都保不住了,最起码,她在日本还有一条后路。
    于是他送她东渡日本,再回来的时候,她竟然长得越发的动人起来,她年少时漂亮归漂亮,可是总嫌清冷了些,好像不管怎么靠近,都走不到她的心里去,可是现在她身上的气质,竟变得与那时截然不同。
    仍然漂亮,可是骨子里却多了几分迷人的味道。
    他正盯着她的细长而形态优美的颈项出神,却见范烟乔低头从胸前抽出一叠资料来,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他一眼,然后缓缓转身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了他。
    “我只在安德烈的房中发现这一份文件,我刚才看了一眼,应该就是这份了……”她往前走了几步,将文件递到他的面前。
    薛绍站在门口看着她,却并不接那文件,嘴里却淡淡问道:“你杀人了?”
    范烟乔拿着文件一愣,接着便如实在承认道:“是,我杀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因为我从安德烈的房间里出来时,被他发现了,而且我身上带着的资料也引起了他的怀疑……”
    她跟他解释完这些,抬头看着他,挑眉问道:“我杀人的事情才刚刚发生不久,按理说他们不会发现的这么早,那大少是怎么发现我杀人的?”
    萨尔曼在酒店是一个人住,而且看他当时那种状态,很明显晚上并没有约人,而她包的那个房间,还不到退房的时间,所以更不可能被侍应发现,难不成是安德烈醒了,然后走露了风声?可是她给他下的药的剂量虽然不多,却也足够他睡到凌晨的,而现在才不过十点钟,他应该也不会醒来,所以薛绍说她杀人了,她到是很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盯着薛绍的眼睛,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薛绍却只是面无表情地低声说了句:“你身上有血腥味……”
    范烟乔听了他这话,脸上一愣,反应过来时,心底却隐隐升起怒火来。
    她的手上有血腥味,是因为她走得实在是太匆忙,来不及细细地清洗,再加上他常年与这种味道打交道,对这种味道太过于敏感,所以即便是很细微的味道,他也闻了出来。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可是偏偏他的语气在她听来有一丝丝的嫌弃,所以她反应过来时,心里不悦起来。
    她这些年,虽然对杀人一事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早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了,可是真正杀人的时候,那种生命挣扎着消失的感觉却犹是让她的心理难受起来,若不是今天情况过于紧急,其实萨尔曼完全用不着死,她的心里已经有些内疚了,可是薛绍却用这种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着实有些接受不了。
    他们两人的手上,谁又比谁更干净一些呢?
    她盯着薛绍的眼睛,眉头一挑,轻轻笑了起来:“血腥味?大少还怕闻到血腥味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体靠到他的胸前,头也不回地将手里的文件往洗脸台上一扔,然后攀着薛绍的胸口将右手在他的脸前晃着,低声说道:“我不过才杀了一个人而已,大少杀了多少人?”
    她含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大少的手上,怕是已经成千上万了吧?”
    薛绍低头看着她,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淡淡说道:“我说那句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不喜欢你杀人而已……”
    “不喜欢我杀人?”范烟乔听到他的这句话,声音猛地拔高,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竟然说不喜欢我杀人?”
    她眼中一下子蒙上泪水,刚刚用力装出来的不在乎瞬间就烟消云散。
    她咬牙切齿地瞪着薛绍,手指指着外面厉声说道:“大少把我送到那种地方去,一去就是五年,我过的什么日子大少可知道?每日超越极限的训练也就罢了,你说我手上有血腥味,你可知道我每星期要上三节解剖课,这五年下来,经过我的手的尸体没有一百具也有八十具了,还有色诱课,大少,说到这里我倒要感激你了,是不是?我应该感激你禁止我上实践课,我应该多谢你,要不是你的要求,说不定我也会和其他学员一样,站在讲台上和男学员当众将男女那点事表演给大家看……”
    她说到这里,胸膛急促地起伏着,脸上已经气得惨白起来,一边说着,一边掉着眼泪,嘴唇都颤抖起来。
    她狠狠地揪着他的衬衣,尖着嗓子问他:“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
    薛绍仍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垂着眼帘,扣着范烟乔的手扭头就向客厅走去。
    范烟乔一边用力地往后退着身子,一边喘息着说道:“薛绍,我告诉你,我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范烟乔了,若是真的动手的话,不见得我会输给你!”
    薛绍听到这句话,猛地将头扭过来:“你不会输给我?”
    他扣着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扯到自己的胸前,眯着眼睛看着她一字一句问道:“我现在就给你机会,你试试看,你训练了五年到底会不会输在我的手上!”
    范烟乔咬着牙:“你别逼我……”
    他扣着她的手腕用力往外拖着她的身子,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就逼你了……让我看看这五年来你都学了什么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范烟乔猛地甩到了卧室里的床上,范烟乔被他甩得头晕脑涨,反应过来时,刚要起身,薛绍的身子便如山一般地压了上来,他一把扣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看着他的脸,然后冷声说道:“我逼你了……你又能如何?”
    六年前,他握着她的手逼他亲手杀了那只狼犬,逼她远走他乡,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缘故,自己也不会背景离乡这么多年,他从来都只把自己当做他手中的一件工具,因为母亲的缘故,她不得不屈从于他,可是换来得却是什么,她一味地屈服,他却一步一步更加地逼近,现如今,他更逼她动手杀他。
    她这五年来心底的委屈和不甘顿时化做熊熊的怒火,她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薛绍,这是你逼我的……”
    这一刻再也不管母亲到底怎么样,她已经尽力了,若是她死了,她也不求别的,只求薛绍也能痛快地结束母亲的生命,这样一来,他们一家又可以在天堂相遇了,她已经过够这种行尸走肉的日子,也许死比生更容易,更适合她。
    薛绍低头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是,我逼你的……”
    他的话音未落,范烟乔的手猛地抬起来,手中捏着一根发针就往薛绍的颈间去刺!
    那发针上喂着毒药,她想,这一次他即便是不死,也一定会付出不轻的代价。
    可是就在她的手抬起的一瞬间,薛绍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捏,目光往她的手中看去,直到看清她手里捏着的那枚闪着乌青色幽光的发针时,眼中一黯,他低头看着她,一脸阴沉地说道:“你竟然真的动手?”
    范烟乔的手上一痛,咬牙看着他,抬着下巴说道:“这是你逼我的……”
    “所以你就希望我死?嗯?范烟乔?你就想让我死在你的手上是不是?”他铁青着脸看着她,他做梦也没想到,她一上来就敢用杀招,竟然想直取他的性命。
    “你就这么想让我死吗?你连你的母亲都不顾了吗?你当真都不顾她的死活了?”
    他的话音还未落,范烟乔的眼泪就一下子掉下来,她哭着问他:“我顾她?我还怎么顾?你连见都不让我见,我为了她才苟且活到现在,薛绍,我已经忍了你很久,我再也忍不下去了!你逼我,我就让你死!”
    “让我死!”他气得眼睛都红了起来,他咬着牙狠狠一用力将她手中的发针一下子甩了出去,“你怎么让我死?嗯?你怎么让我死?就凭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她的身上摸索着,摸到她的大腿上时,他的眼神一黯,伸手一把将她的裙摆掀了起来,他扣着她的双手,抬起身子低头往下看了一眼,然后一把将那把匕首抽了出来,他拿着那把匕首低头恶狠狠地瞪着她:“就是这些东西?你就凭这些东西想让我死?范烟乔,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范烟乔早在他摸到匕首的时候心就已经凉了,如今一听他这话,心中瞬间绝望起来,她脸如死灰地闭了闭眼,颤着声音说道:“是,是,我小看你了,你杀了我吧,我早就已经活够了……”
    薛绍咬牙看着她,气得脸都已经黑了,他用力将那把匕首抛到了门外面,然后低头猛地咬上了她的唇。
    范烟乔的唇上瞬间一疼,嘴里便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本能地把头往旁边一偏,想到躲开他,可是头刚一动,他的一只手便伸过来牢牢地扣住了她的下巴,他恶狠狠地盯着她,舌尖便强势地渡了过去。
    范烟乔的鼻息间猛然被熟悉的气息充斥起来,那种属于薛绍特有的带着铁硝的味道如蛇一般地沿着她的每一个毛孔透进她的心底最深处,范烟乔的脑子里轰地一声响,五年前和他曾经亲密接切过的那些片断瞬间就充斥在了她的脑海里。
    像是要被撕裂的疼痛和他无穷无止霸道的索取,她的身子不由得本能地颤了起来。
    “不……不要……”她哑着声音喘息着说道。
    薛绍的手用力将她的裙摆扯到了她的腰间,一手沿着裙摆的下方钻进了她的胸衣里,另一手却将她的双手紧紧地扣在她的头顶上方,他低头看着她,一言不发,手上的动作却用力起来。
    范烟乔闭了闭眼睛,将头用力一偏:“大少!”
    薛绍一下子吻空,他皱眉看着她的侧脸,却听她柔声说道:“你放开我,我自己来……”
    她的话一说出口,薛绍的眉头便紧紧地皱了起来。
    范烟乔缓缓睁眼看着他,轻声说道:“大少……我这些年学了好多,让我来服侍你……我……我会让你舒服的……”
    “还想杀我?”她情绪转变得太突然,他根本不相信她一下子就变得顺从起来。
    范烟乔仰着脸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说道:“我杀你有多难,我自己心里也清楚,活着虽然难,可是好歹还有母亲,刚刚是我头脑发昏了……”
    薛绍低头盯着她的脸,一句话也不说。
    范烟乔接着说道:“大少,让我来伺候你吧,若是我伺候的好,请你放我回奉天……我……我实在是太想赫莲娜了……”
    薛绍沉默了一下,然后松开了她的手,直起身子缓缓站了起来。
    范烟乔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她把脚上的高跟鞋踢掉,然后背过身子站在薛绍的面前柔声说道:“大少,后面的拉链我够不到,你帮我拉开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侧头把长发挽到了胸前,修长而美好的颈部线条瞬间呈现在薛绍的眼前。
    薛绍只沉默地看着她,一动也不动。
    范烟乔等了一会儿,低着头轻声说道:“大少还在怀疑我要但借机杀你吗?我说了……刚刚我只是被那说得那些话气昏了头……我知道杀你有多难,所以我不会那么傻了……我跟你说我五年学到了很多东西,其中我学到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能低头的时候就要低头……”
    “你不知道吧,我刚去的那一年,因为不肯看别人色诱实践,所以被少佐罚关禁闭……我在那里面饿了四天四夜,最后放出去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虚脱了,在医院里昏迷了好多天,再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想通了,不过是让我看着别人实践而已,我又有什么好想不开的?所以,大少放心,我现在这样做,只是想让接下去的一切少些痛苦……大少……你又怕我做什么?”
    她低着盯着自己的脚面,语气柔顺的说了这番话,薛绍听到她说她只是想让接下去的事情少些痛苦的时候,心中一动,瞬间想到了他们第一次时她的样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捏着拉链头缓缓往下拉了拉。
    范烟乔背对着他,将肩膀上的衣服轻轻退了下去。
    没了着力点,裙子瞬间就滑落到了地毯上。
    薛绍的眼眼一眯,却听范烟乔接着说道:“还有胸衣……”
    薛绍伸手去解胸衣上的缎带,他勾着手指刚刚解开最后一节的时候,范烟乔伸手托着胸衣下摆缓缓地转过身来。
    她双手捂在胸口,仰脸看着薛绍,眼神柔和地说道:“大少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原谅我刚刚的无知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将胸衣摘下来扔到了地毯上,裸着上半身亭亭玉立地站在了他的面前,却伸手将他的手拿起放到了自己柔软的胸部上。
    薛绍冷着脸看着她做的这一切,一直到手心紧紧地贴上她的柔软时,脸上才微微变了色。
    范烟乔盯着他的眼睛,伸手一把箍住他的颈项,踮着脚吻上了他的唇,薛绍的眼神一黯,手自她的胸口滑到她的腰间握着她的腰猛地将她扯离自己的身体。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着,脸上却黑得几乎要滴下墨来,他眼神阴鸷地看着她的脸,哑着声音说道:“我不需要你用这些方式取悦我,我也不喜欢女人主导我,你刚刚说你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要接下来的一切不那么痛苦……那好,由我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用力地吻上她的唇,手上用力一带,握着她的腰将她一把抱到了床上。
    范烟乔的脸色一变,薛绍便跪在床边压了过去。
    他低头看着她,轻声说道:“让你觉得这种事情很痛苦,是我那时太过于放纵自己,你放心,今后不会了……”
    他说完,不待她说话,便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他这一次,真的是极尽温柔的来对待她,即便是吻她的时候,也再不像从前那样的野蛮。
    他的手沿着她的身体轻轻地抚摩着,使她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却在她的胸前细细地柔捏着。
    范烟乔刚开始还绷着身体防备着他,可是过了一会儿,却终于抵挡不住他的温柔攻势,整个人都开始软下来。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水到渠成般地自然,尽管到最后一刻的时候还是有些不适,可是比起第一次来却实在是好得太多,越发到最后的时候,她却反而开始期待起来。
    她的双手攀在他的肩膀上,鼻尖已经渗出了细汗,身体也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含着她的唇细细地吻了半天,许久之后,他的额头已满是薄汗,汗珠沿着眉峰一直滑到了他的眼睛里,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眸子却如同被水洗过一般,显得更幽深起来。
    她的全身泛着粉红的颜色,脸上的表情益发地迷离起来,只是却紧紧地咬着唇不肯出声。
    他低头看着她,心中一动,整颗心都柔软了起来。
    终于到最后的时候,她却再也忍不住低叫起来,他闭着眼睛抱着她,同她一同沉入了无尽的漩涡里。
    薛绍的脑中有短暂的空白,他伏在她的胸前重重地喘息着,听着她嗵嗵的心跳,心底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当初青木和他商量这次间谍计划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他将近六年的时间没有见过她,脑子里一想到的时候,便有些急不可耐起来。
    那份明细对他来说并不见得重要到哪里去,他们即便是买了再新式的武器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他就不会买吗?
    只不过日本方面想要把事情做得万全一些罢了,他觉得这样做也好,于是便点头同意了,当他们说起这个计划的时候,他想,是时侯让范烟乔回来了,所以他特别指明让她来做这件事情。
    他在她到上海之前,就已经不顾众人的反对,秘密地跟了过来,并且在远东饭店提前做好了布署,饭店的经理和几个侍者已经被他手下的人买通,如果范烟乔一旦失败,他还有其他的后招可以弥补,可是他却没想到范烟乔把事情做得这样漂亮。阵阵协才。
    他对她原本也没什么大的期望,可是她却出乎他的意料。
    他初初见到她的时候心情当真是极好极好的,可是他却没想到,她三言两语就将他的火气挑起,最后她自己却也生起气来,咬牙切齿地想要杀她。
    所以当他看到她真的举着喂着毒药的发针要刺他的时候,心底的失落简直是无法言语。
    就在他失望得恨不能立即坐车回奉天的时候,她却忽然就转了性子,拿出学校学到的那一套来对付他。
    可是他是什么人?这些年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多少女人投怀送抱用的无非都是她那些招式,可是他根本就不需要她那样做,他向来都是要主导一切的,于这种事情上,更是二话不说要由他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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