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城旧梦

    
    薛绍紧紧地抱着范烟乔，心里疼得如同被刀割。
    “医生！叫医生来！快叫医生来！”薛绍的表情痛得都变得扭曲起来，他扭头瞪着身后的警卫厉声喊道，声音因为用力过大的缘故，都变得嘶哑起来。
    范烟乔疼得大脑里已经一片空白。
    她用力忍过一波的疼痛去，全身已经被汗水浸湿，整个人如同被泡在了水中一般。
    她的眼前已经开始出现白蒙蒙的微光，好像有一只有力的双手正扯着她向那光里走去。
    她大口大口喘息着，脸上的血色渐渐退去。
    她用力抬了抬头看着薛绍，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着，喉咙里却痛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前已经变得了白茫茫的一片。
    她的心里一颤，慌忙努力伸手去摸薛绍的衣服，可是即便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手上却如同挂了千斤重的东西，反而牵扯了全身如同撕裂般地痛了起来。
    “薛绍……薛绍……”范烟乔颤着声音喘息着叫着他的名字，可是那声音却如同蚊蚋，她的耳际嗡嗡作响，已经听到不到任何的声音，她知道，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薛绍一把握住她的手，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烟乔！烟乔！我在这里！江医生！江修荣！”
    江修荣白着脸匆忙跑了过来，他伸手一把搭上范烟乔的脉博，脸上瞬间变得色，他沉着脸又去看了看她的瞳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低下头去。
    “你快去拿药给她吃啊！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拿止痛药！快去！”薛绍整个人已经变得狂乱了起来，冲着江修荣不停地怒吼着。
    江修荣低着头，轻声说道：“大少……不中用了……晚了，已经太晚了……”
    “你什么意思！”薛绍听了这话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问他。
    江修荣的眼圈也一下子红了起来：“大少……真的不行了，小姐的脉搏已经很弱了……”
    薛绍一听这句话，慌忙伸手去试她的脉博，可是一试之下，却不由得绝望得哭得出来，他低头用力掐着范烟乔的下巴，将嘴附在她的耳边低叫着：“睁开眼！睁开眼！烟乔！你睁开眼看我一眼！烟乔！我求求你了！烟乔！”
    他用力晃着她的身子，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整个人已经完全陷入到了一种癫狂的状态里。
    范烟乔紧紧地闭着眼睛，她拼了最后的一丝力气颤着声音说道：“薛绍……薛绍……我……”
    薛绍咬着牙，伸手用力将她抱在怀里，低头盯着她的脸轻声说道：“烟乔，我在……”
    “薛绍……我对……对不起我父母……因……因为……我真的……真的好……好爱你……”最后那三个字说出了之后，范烟乔的大脑中终于变成了一片空白，她拼了全身的力气，却终于再也抵不住那只手的纠缠，整个人身子一软，手臂缓缓地滑落了下来。
    “不要！不要！烟乔！不要啊！”薛绍伸用握着她的手，拼命揉着她的手心，整个人瞬间坠落到一片深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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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烟乔……”那面容清俊的男人盯着我的眼睛一脸笃定地说道，眼神中却闪着一丝星星点点的微光。
    我已经吓得如同傻掉一般，我本能地摇着头，一脸惊骇地说道：“我不是！我真的不是，先生，你真的认错人了！我求求你！放了我，我真的不是什么烟乔！”
    可是那男人却同着了魔一般地看着我的脸轻声低喃：“烟乔，我找了你好久好久，烟乔，你的心可真狠……你怎么就忍心扔下我不管了呢？”
    他轻轻地吻着我，低叹道：“不过还好，烟乔，我终于找到你了……烟乔，跟我走吧……我们……我们永远在一起……烟乔……我爱你……”
    “不！不！不！”我的目光惊恐地看着他，他说的那些话让我惊吓到了极点，更为恐怖的是，我们明明都在水中，可是为什么说起话来却如同在陆地上？
    我拼命地划着水，他却伸手用力将我的胳膊别到了我的身后。
    他另一只手扣着我的下颌，低头含笑看着我，微凉的舌尖却缓缓地渡到了我的嘴里。
    “你怎么不是？”他松了我的手，一边说着一边自我的衣兜里掏出那块怀表来，他的唇抵在我的唇上，眼中蕴着亮晶晶的笑，“这只怀表都是我送给你的……烟乔……你想赖账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扣开那块怀表。
    叮地一声，表盖被打开，走针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脑海中：“先生……我……”
    我刚想跟他解释那块怀表的来历，可是脑海里却瞬间浮现出一幕幕陌生的画面来。
    民国时期的奉天，笨重的有轨电车，和后面背着炭包的黑色小轿车。
    一个身段清瘦的女孩子正坐在一处罗马风格的小洋楼露台画着油画，临街的马路上缓缓驶过一辆轿车，她不悦地抬头望过去，那张脸，竟然就是昨晚镜中的那个女人，只是那时看起来她还年幼。
    那辆车停在了门口，一个身材略显消瘦的少年弯腰下了车，低头和一个中年男人说着话。
    那男孩子穿着一身夏季的军装制服，面容俊秀赫然竟是眼前这个男人。
    时光飞速地流转着，这两个人一幕幕的爱恨情仇迅速在我的眼前闪过，我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终于到那个女人死的时候，怀表的声音一下子被抽离，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
    我猛地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合上怀表，一脸温柔地看着我，轻声问道：“想起来了么？”
    “你是……”我的声音不由得颤抖了起来，“你是薛绍……”
    男人脸上一下子现出狂喜的神色，他一手伸到我的后脑上，将我的脸逼到自己的脸前，抵着我的额头颤着声音说道：“你终于想起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水流却一下子急速地流转了起来，哗哗的水声越来越响，四周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怎么回事！薛绍……薛绍……我看不到了……我看不到你了……”我吓得几乎要疯掉，拼命挥着手四处乱划。
    “在这里……我在这里……”一只温热的手掌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将我的手指包在了心心里。
    我一脸惊恐地看着那黑暗里若隐若现的脸：“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薛绍伸手握着我的腰将她用力往水面上拖去，嘴里轻笑着说道：“我们永远在一起……烟乔，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烟乔……我们永远在一起……”
    他的话音刚落，我的眼前瞬间一亮，我忍不住伸手去捂眼睛，却听旁边有狗叫的声音，混在狗叫声中，有几道陌生的声音急促地问道：“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听那声音明显是有好几个人，我心中一愣，缓缓睁开眼睛看去，却见几个年轻的男人正围在我的面前一脸焦急地看着我。
    而将我紧紧抱在怀里的那个男人赫然正是薛绍。
    我的眼神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地叫着他的名字：“薛绍？”
    那男人愣了一下，接着便笑了起来：“小姐，我不叫薛绍，你认错人了……”
    我皱了皱眉，扭头向四处看了看，下意识地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长得像薛绍的男人柔声说道：“刚刚你落水了，我和同学正在那边采风，听到你的狗叫声跑过来一看，正看到你在水里挣扎，幸好我们来得快，不然的话，恐怕你就……”
    “你是中国人？”我盯着他的脸轻声问道。
    那男人点了点头：“是，我是中国人……”
    “中国哪里的？”我穷追不舍的问道。
    男人轻轻笑了起来，大约他从没见过像我这样的落水者，清醒过来之后不说些感激的话反而净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的金发碧眼的同学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伸手将我的身子缓缓撑了起来，低声说道：“我的老家在辽宁沈阳……”
    他的话音刚一落，我的眼眶却莫名红了起来，心中也很奇怪地感到一阵阵地酸楚，我颤着声音低声重复着：“你……你是沈阳人，那也就是奉天人了……”
    他一脸奇怪地看着我，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含着泪低头轻轻笑了一下，嘴里慢慢说道：“很好，很好，原来我在这里等得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