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黑救世主

    
    “老板别急，往上走，往上走。”张老头对于王奋的批评虚心接受，一个劲地应是，可点头哈腰地笑着脸让王奋继续参观。
    “这有什么好看的，唉，老张啊，以后办事要靠谱点啊。”王奋不耐烦地说道，这施工现场看起来多没有意思，他又不是连基装质量都要检查一番的人，而且电梯井里空荡荡的，还要他走楼梯。
    张老头却仍是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请王奋往上走。
    先抑后扬可是拍马屁的不二之道，只要事情没有办好，就大多数可以使用这招，先找个不可抗拒的原因说明事情办不了，让老板的心跌入谷底，然后再表现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不放弃，依然奋力拼搏，取得了一些阶段性的小胜利。这样才能给领导留下深刻的映像。
    张老头显然深谙此道，这段时间厂里办公楼其他地方没有装好，就给王奋装了个卧室和办公室。
    之前王奋一分钱没有给，只让张老头把从玉胖子那里得来的玉全卖了来搞装修。张老头是卖出了差不多一百万，可交税全交完了。装这么大的一栋办公楼没有三五百万怎么可能够，而且怎么可能又温馨又豪华。张老头想了很久，如果他厚着脸皮欠一些工程款，差不多可以把办公楼装起来，可这样显示不出他的能力，欠下的工程款也难以处理。
    反正怎么都装不好，张老头索性心一横，就把玉老板的车给抵押了出去，弄来的50万全部用来装修在顶楼的王奋办公室和房间，而且还欠了几十万工程款没有给。
    张老头要赌一赌，赌一下王奋是不是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喜欢摆谱，喜欢讲排场。
    既然张老头这么坚持，王奋便一路往上走，可越往上走，他的眉头皱的越紧，二三楼还是乱糟糟地什么都没有装，只是简单地布了水电，让他觉得非常不耐烦。
    可顺着楼梯走到了第四层后，王奋的面前却不是空洞洞的门框，而是一扇厚重的铜门，让他眼前一亮。
    铜门略有陈旧，门面雕有桃园三结义之立体浮雕，更显沉稳与厚重，可就是无论王奋怎么看，都觉得这门像是二手的。
    “老板，我这装饰是从上往下装的，这层楼是您的办公室。”到了门前，张老头一马当先为王奋打开了门后充满了自信地说道。
    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阔的长廊青砖铺地，虽然还有点刚完成装修的痕迹，但也算是完工了。
    走廊的两边是两个宽敞的会议室，尽头又是一扇厚厚的铁门，格局比较常见，门后应该是王奋的办公室。
    可这走廊的两边竖立着十多个大小不一，但错落有致的雕像。
    仔细一瞧，个个都是黑脸关公雕像。
    这些雕像形象各异，或提刀怒视威严自显，或面容坚毅，似乎任何艰难险阻都不是问题，给人以无比的信心。
    再一数，两旁共十八个关公雕像。近处十个小点的关公像，底座上各刻着“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远处八个大点的雕像，每个底座上刻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这是？”王奋不是没有见过社会老大喜欢拜关公，可一般都只拜一个，哪有把十八个关公摆走廊两边的，还都是这么大只，最小的都一米八以上。
    “老板，您曾经说过忠义精神是我们企业的核心竞争力，这就是我们公司的忠义巷！不怕老板笑话，装好这层楼后，小老头每次从这条走廊上走过，都觉得自己的精神经过了一次洗礼，对老板的忠义之心更加真诚而强烈啊。”办公室一般都有迎宾区，张老头没有多少钱给这么宽的走廊摆其他名贵的装饰雕像，只有通过特殊渠道弄来了这些便宜二手货，还被他砍价成买一送一，实际价格比几盆植物还便宜。
    王奋没有说话，无声地踏上了石板走廊。
    石板凹凸不平，鞋底不厚之时竟如有刀割，两旁的关公像威严肃穆。
    心中有鬼之人踏上此路必然脚软，心中坦荡之人也生敬畏之心。
    王奋面无表情，心中却有点得意洋洋，这次张老头的马屁拍到他的痒处了。传闻佛祖坐下十八罗汉，少林有十八铜人巷，今天他王奋有十八关公巷。
    “这些关二哥的像怎么造型各异，看上去都有些年头呢？”从忠义巷之间缓缓走过，王奋欣赏之余也发现这些雕像怎么和铁门一样都是二手货，不由有点不满地问道。
    “老板真是目光如炬！小老头第一次见到老板的时候就觉得老板贵气冲天，但老板之贵气是一人之贵气，尚未形成万佛朝宗之势，需一段时日方可聚万人之气，行震惊天下之大事。现在小老头这样命薄之人无法承担老板如此磅礴之贵气，这些关公像都是小老头我费尽心思收集而来，长年受香火供奉，即可承接老板贵气，又可形成众星捧月之势，使老板之贵气由一生万，让小老头这等凡夫俗子也鸡犬升天。”张老头吐沫横飞地拍着马屁，他也看出来王奋现在手底下没什么虾兵蟹将，如此这番马屁也不算拍错。
    “可为啥不弄些其他雕像，尽是些黑脸关公。”王奋仍有些不快，虽然十八个关公环绕气势很足，每个雕像也异常精美，价值不菲，可太像黑社会的堂口，而不是一个高科技企业家的办公室。
    “老板贵气冲天，一般的小神根本承受不了老板的贵气，只有忠义无双关二哥才能勉强承受。别人摆一个是供奉关二哥，而老板摆十八个，那是关二哥侍奉您啊。而且这些还不够，起码得再多一倍，才能勉强承受老板你的浩然之气。”张老头拍的马屁越来越不要脸。
    “关二哥的忠义精神，我是非常欣赏的，也非常符合我们的企业文化。这条忠义巷。。。不错。”王奋背负着双手满意地点了点头，转了个身再依次在关公雕像面前走过。
    越细瞧，王奋越觉得这些雕像不简单，神情惟妙惟肖，木料名贵，包浆也很浓厚，看上去有些来历，便好奇地问道，“这些哪里来的？”
    “这些。。。都是雷警官的关系弄来的。”张老头小小的眼珠灵活地转个不停，眼神似乎飘向了远处，实际上却万分专心地观察着王奋的反应，对于突然出现的美女暴躁警察和王奋的关系，他可是很好奇呢。
    “哦，她怎么找到你们的。”王奋连眼皮都没有跳一下，面无表情地问道。
    “老板你走了之后，她过了两天自己找上门的。”张老头也不知道怎么说，谁让王奋教训了玉老板之后祸水东移，故意报了一下“借”自雷婷婷的车牌。
    虽然报了车牌之后玉老板销声匿迹，可没有几天就来了雷婷婷这个女暴龙。一直找不到王奋的雷婷婷听说他打人之后报了自己的名号就消失，这样坏了她的名声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放过，便上门兴师问罪。
    还好张老头会忽悠，雷婷婷找王奋也是有其他事情，她也知道王奋的本事，这样也算是略施薄惩。后来听张老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王奋一分钱不给，就出了个装修办公楼的个难题，雷婷婷居然有点同病相怜，便给他介绍了个存放警察罚没东西的地方，看看能不能买到点便宜的东西。
    张老头本打算忽悠点钱财，哪知道雷婷婷居然也一分钱都没，就给了个电话。
    张老头虽然不抱什么希望，可联系之后去了才大吃一惊。
    他从未知道山城的角落居然有这么大一个隐秘的仓库，里面摆放着许多不在罚没清单里的宝贝。
    前些年头，山城动荡，时任山城大佬有问鼎之心，杀了几波土豪筹集粮草，事败之后他的那些跟班也都遭了秧，许多都被抄家杀头。于是山城警察那边很是有不少好货色，而且许多是见不得世面的好货色。
    奈何张老头兜里没钱，而王奋的要求又高，只能买一些品质很好，但是售价很便宜的货色。
    关二哥历来都是黑老大的偶像，十八个关公像，都是打黑时杀的黑老大的宝贝，一个雕像一条人命。
    这些雕像栩栩如生，都是那些老大千方百计找的珍贵木料，请的雕刻大师雕的神像，平时受了许多香火，被抄家之后都到了这里。现在山城表面上正气清明，关公像没有了市场，即使有些小老大偷偷供着，也不会要这些不详之物，便成了库房里压箱底。
    张老头在秘密库房里看到密密麻麻几百个关公像堆在一起之后震惊得说不出话，他从来不知道山城居然有这么多关公粉丝，办公楼的软装修也有了着落。于是他从几百个雕像里精挑细选，当年一个个不下百万才求来的雕像，被张老头一千块钱一个买了回来，还买一送一。
    这些精品关公像都是当时山城赫赫有名的老大中的老大，千方百计求来的撑门面的雕像，不仅仅是雕刻大师的名品，甚至有几个还是有了几百年传承的古董货，关公的造型和表情都是经过深厚的艺术加工，深得神髓。
    王奋在这些雕像中流连忘返，就像许多武侠小说里有过的桥段，无敌主角从一套雕像中习得盖世武功，从而大杀四方。王奋从这些神情各异的雕像里面也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怎样才能摆出一副威严又忠义无双的老大表情。
    几圈走下来后，他的面部肌肉也有了细微的变换，气度更加沉稳，眼神也更加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