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由始至终站在那里看着她的司徒宣,她却是无话可说,不论她曾经有多坏,也是他的妻子,在他推开她的时候,二人之间的缘分就已经断了。
躬身告别父母,林依依便跟随一侧的师父一起走了,师父是亲手替林依依剃度的人,她是个极为温和的人,还俗这话也是她说的。
司徒宣本以为自己可以去道观里守着,他后悔了,可是林依依却已经随着师父远游,那位静安师父擅长医术,常年在外云游,一路治病救人,是个真正的慈悲为怀之人。
“事到如今你还不懂吗?没有人会包容你的所有,因为你一直以来都不曾包容其他人,别人凭什么在你推开她的时候,还对你抱有幻想?”
司徒宣一直萎靡不振,将自己关在房间内,司徒宁看不下去了,一脚踹开房门,对着司徒宣就是一通训斥。
“我以为......”
“当你说‘我以为’这三个字的时候,你就输了,没有任何机会了。
她曾经是你自己选的妻子,人家在家中就是父母的宝贝,我曾经问过你,可会好生对待人家,可你是怎么做的?
那是你的妻子,便是错了,你也要有足够的耐心教会她什么是正确的,而不是教不会就一脚踢开。”
司徒宁不给司徒宣崩溃诉说的机会,直接打断他的话,长篇大论的将早就想说的指责说个明白。
二人沉默了许久,司徒宁摇头:“你若是经历这么一遭,还无法成长,那你真是连林依依都不如,她至少自己恍悟了过来,并且果断的做下了决定。
而你......呵!我都不想说些什么,你也别觉得我就应该提醒你,我提醒过你,问你是不是不会后悔,是你自己说不后悔的。”
可是如今却这般德性,不得不说,这个弟弟总是在刷新丢人的界限。
“还真当你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吗?莫要忘了,担起这个家的时候,我才是个孩子。”司徒宁对于这个弟弟真是从小教导,偏偏这蠢孩子就像缺根筋,怎么都教不会。
一边用着家里的钱财,一边唾弃商人的身份,司徒宁不止一次想要掐死这个死孩子,每次偶读安慰自己,这是亲弟,只有一个的亲弟弟!
司徒宣沉默了,多年以来他以为自己潇洒肆意快活不已,可实际上却是不断的浪费时间,无论什么地方都没能闯出一个门道,毫无意义。
“哥,我有点难受,是我对不住她。”正是意识到这一点,他才无比厌恶自己,甚至一蹶不振。
无法原谅自己的感受,如同林依依曾经说过,她无法原谅对待陆瑶的各种手段,他亦是如此,若是他足够有耐心,是不是就可以缓解林依依与陆瑶之间的事情,而不是在林依依做错了之后,还唾弃她的没道德。
那样的他其实不比她高尚多少,林依依在陆瑶出事之后摒弃了对方,而他则是在林依依犯错的时候唾弃了她。
“难受?我也难受,想过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将陆瑶娶回来,也许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
可是在我放弃陆瑶的时候,我就只想好好对你嫂子,她不是陆瑶的替代品,而是我的自己选回来的人,我想好好护着她。”
一个人的心没有那么快可以分成两半,司徒宁自己也做不到,说爱陆瑶死去活来,他是不承认的,否则也不至于放弃了陆瑶。
但若是没有感觉,也是欺骗自己的,不在乎的人会那么小心翼翼的对待?甚至想要手把手的教导她所有不懂的事情,让她成为宗妇的时候不至于那么手足无措。
更不会在陆瑶出事的时候,心里难受到想要发疯,可是他熬过来了,并且在冷静下来之后娶了凌玉涵。
那么现如今的凌玉涵就是他该负担的责任,这份责任在他彻底放开过去之后,也会成为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部分。
正是有过心爱之人被害的经历,所以这一次他会更加妥帖的照料凌玉涵。
站在门外的凌玉涵听到司徒宁承认喜欢陆瑶的事情,甚至没有任何波动,因为她相信,司徒宁对她的好不是装模作样。
轻轻的退走,没有去打扰兄弟二人的谈心,本来听到下人禀告,说司徒宁脚踹司徒宣的房门,她还有点心惊肉跳,但是此番见二人这么友好,想来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了。
她甚至很有兴致的告诉婢女:“老爷昨日说了,今天吃苦瓜。”
婢女神色古怪,但还是遵循自家夫人的意思下去了,老爷......最讨厌吃苦瓜来着!
当天司徒兄弟二人友好的从房中出来之后,就‘享用’了一份苦瓜宴,两个人脸色都差点吃绿了。
司徒宁本来想说撤下去,可是凌玉涵开口了:“今日你行为有失妥当,我过去了一趟,听到了点不得了的事情,心下难免有点不舒坦。”
可以说是非常直白了,司徒宁闭嘴默默啃苦瓜,苦涩的滋味渗透舌尖,直达大脑,苦不堪言的感觉抵挡了他内心所有的惆怅。
司徒宣有点不想动筷子,却见他嫂子眼风一扫,笑言道:“若不是阿宣一直待在房内看,让你兄长担忧不已,我还听不到那番话来着。”
那眼神分明是: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完全无以言对,尤其是嫂子这一手祸水动引,将大哥的仇恨值及时引渡到他的身上,顿时如芒在背,甚为煎熬,只能低头认真啃苦瓜。
一听到这是两人份,司徒宁就默默的数了一下,自己刚刚吃了多少片苦瓜了,然后将所有份额分成两份,时不时哀愁的抬头看一眼吃得正常的妻子,那眼神好不可怜。
凌玉涵不为所动,不伤大雅却又让丈夫吃点苦头,她心情甚为舒坦,其实她此刻是心情无比的欢快。
其实她以前在家中并不受宠,所以性情才会极尽温柔,这样何尝不是讨好他人的表现。
可如今却有了任性的资本,还不是面前那个时不时瞅她一眼的夫君宠出来的,她就是仗着他的宠爱而折腾他而已。
看着看着她忽而笑了出声,笑着笑着竟是有点想哭,能够与他一起,其实对于她而言算是一种不敢想的结果。
可这种幸福,却是另一个女孩失去了许多,才轮的上她的,不知为何她又有点难过,看着面前的饭菜忽而有点食不下咽。
早已与秦若白接洽,一同前往医仙谷的陆瑶,却不知道自己的离开,会引发那么多人的变化。
此刻她孑然一身,带着一打银票,坐在马车内接替了泡茶的活,固定资产都已经被她捐献给官府,剩下的钱都变卖了,换成了银票,一部分拿来做遣散费给了跟随自己的下人。
一部分付给了那几个江湖人,剩下的可以足够她用上一辈子也用不完,当然前提是她不会乱花钱。
但是比起钱财来,性命更加重要。
“不是我嫌弃,这泡茶你们师徒二人可真是不如陆姑娘来得好。”穆长云捧着颜色正常的茶汤,嗅着其中的浅淡清香,以及入口顺滑不苦涩的口感,他忽然有种生活条件得以升华的感觉。
秦若白幸福的抿着茶汤,丝毫不在意被人嫌弃了:“嗯,我也这么觉得。”
只有赶车缓慢,时不时需要人指路的苏文钦,满脸震惊:“我以为师父泡茶的方式是对的,这才一直默默学习的,难道茶水不是那样泡的吗?”
作为一个很少喝茶的少年,他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回看自家师父,眼中有疑惑。
秦若白白眼一翻:“莫要告诉我从未喝过茶,自己技术差还敢怪我头上来,你便是这么‘尊师重道’的?做的不好还怪我喽!”
一直被‘苦不堪言’茶水支配的苏文钦,避开自家师父的质问,张口讨要:“陆姑娘给我来一杯吧,不喝上一口,我都忘了正常的茶水是什么样的了,上次那卢清湛的茶水也是苦涩难挡。”
想起卢清湛这个同样不会泡茶的勇士,苏文钦生出一股唾弃之感,不会还装逼,不怕被雷劈哦!
秦若白忽然将目光停在穆长云身上:“似乎......你泡的茶也与我等一般无二。”
陆瑶意外的看了看几人,诧异:“这不是很简单的活计吗?”
到了后来,陆瑶也变成了一个只会泡苦茶的人时,才明白不是不会泡茶,而是一讨论到关键的时候,那茶水就被人遗忘到脑后。
茶叶一直泡在热水中,时间一久可不就是苦涩不已,然后惊奇的发现,越是苦涩的茶水越是提神醒脑,讨论的时候,众人就没有思维堵塞的时候。
多说话,让嘴里的味道变淡一些,早点解决问题,就可以早点走人。
毕竟大家都不是木头桩子,尝到那种苦兮兮的味道,也会生出一种还是速战速决的想法。
去往医仙谷的路途,其实距离翼城并不远,只是山路崎岖,几人找了一个寺庙,将行李寄托之后,最后才步行着进入了医仙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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