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么?那条巨蟒可吓人了,那些人去捉的时候电闪雷鸣的,方圆几里都成了焦土了。”
“那有什么?咱们王上为了夫人,摘星揽月都舍得!唉,我要是能遇见这么一个夫婿,真是死也甘愿喽!”
“谁不想有个疼人的夫婿啊,你呀,怕是到死都难喽!”
“啧!你行,你行,那王上也得看得上你啊!”
“哼,我有阿牛哥,才不要攀王上的高枝呢!”
“嘁,看你那样子,阿牛迟早不要你了。”
……
听着两个婢子越来越近的声音,缩在柴草堆里的秋姬动了动,她有些费力地张了张嘴,花了好大力气才翻过了身子。
被锁在这柴房里三天了,夜里冻得她几乎昏死了过去,听到人声,还真让她觉得分外的亲切。
“吱呀。”
木门被人从外拉了开来,两个提着破竹篮的年长婢子走了进来,一脸嫌弃地瞥了眼地上的秋姬,其中一个上前给她解开了捆着双手的绳索,很是嫌弃地将那带着血色的布绳丢在了一边。
那绳布粘住了伤口,这一扯便是一阵疼痛,秋姬瞄了那人一眼,却是给那婢子一瞪。
“你这贱妇,看我做什么?哼!再敢这般瞧着我,必是一顿好打!”那解绳子的婢女在秋姬身上狠狠地踹了一脚,接过身后那婢子手中的破竹篮,往秋姬面前一丢道。“快吃!啧!冷死了,这破地方哪比得前院暖和,都是你这贱妇!害得姑奶奶要在此与你一同受罪!”
“这里阴冷得很,咱们去外头晒晒日头吧。”
说着话,那两婢也不理会缩作一团的秋姬,出了门坐在门口晒起了太阳。
“唉,王上带夫人上山去了,听说是做法事给夫人延寿呢,啧,王上对夫人真是好,真让人好生羡慕。”
“可不,听说啊,王上为着这位如意郡主,连命都不要了,说是给她延寿,其实啊,是拿自个儿的命去换呢。”
“唉,那般神仙似的人物,可惜了,哎,他们该走了吧?”
“好像那大巫还要行什么大礼,还得一会儿呢。”
“啧,这天下最大的情种,便是咱们王上了吧?这长得好不说,连这用情也专一,啧啧啧……”
“可不,听说呀……”
……
两婢在门口闲聊,声音直直地传入秋姬耳中,那一声声,一字字,如同芒刺,深深地刺入了她心尖。
捧着装着冷粥的漆碗,秋姬的手越抖越厉害,直到最后,她浑身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阿梅,阿红!前头人手不够了,管事让你们送完了饭,前去帮手呢!”
“哎!”
两婢欢喜地应了声,站起身小跑着离去,竟是没有锁门。
秋姬颤抖着抬起头来,盯着那半开的木门透进来的暖光,突然,她猛地丢下手中的漆碗,抖着手去解脚上的布绳。
那布绳没有打死结,很快便给秋姬解开了,看着那绳索落地,秋姬笑得有些狰狞,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极小心地蹭到了门边探头向外看去。
柴房外是一片荒园,一尺多长的荒草枯黄地摊在地上,除了几个木堆,并不见有人。
秋姬侧耳听了听,见真是没人,赶紧侧身出了柴房,脚步踉跄地奔着那破烂的柴扉而去。
出了这破旧小院儿,几乎看不见一个人影,秋姬摸索着找到一间仆妇的屋子,匆匆忙忙脱下身上的衣裳,换了身仆妇的布衣,拿了块破旧的帕子包紧了头上的乱发。
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脏污,秋姬低着头,脚步虚浮地向着前院摸去,避过了来回穿梭的婢仆,摸到了侧边的小门。
见到那小门没人看守,秋姬一喜,也顾不得脚上有伤,小跑着便到了门边。
手刚刚碰到那门栓,忽然身后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直是把秋姬吓了一跳。
“哎!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有理会那人的叫唤,秋姬急忙拉开了那门栓,用尽力气朝外推去。
“哐!”
小门外头不知有什么堵住了门,秋姬推了几下,愣是没有推动,见那门只晃了晃,秋姬急了,她正要拿肩膀撞门时,身后那人已经走近了,‘啪’地一声,一根竹枝便打在了秋姬后背。
“说你呢!怎的越说你越起劲儿了?大巫让把门都封上了,你不知道啊?这人都在正门呢,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听到这话,秋姬身上的力气瞬时一松,绝望地靠在那门板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一步,只差一步而已,她就能逃出这个牢笼了,为什么不让她出去?只差一步了啊!
“啧,你们这些下仆,真是不长脑子!都在前院干活呢,你还想偷懒不成?跟我来!”
那拿着竹枝的小婢正抱着一只藤瓶,见秋姬不动,她极是不屑地又拿着手中的竹枝捅了捅秋姬,不高兴地道。“哎,说你呢!你是聋了不成?”
秋姬直恨得牙痒,她眼中凶光一闪,从袖中摸出一条绳带,暗暗将一头缠在了手上。
慢慢地转过身去,秋姬低着头,两手收在袖中,向着那婢女走了两步,直蹭到她身边,她刚要抬手绕住那婢女的脖颈,就听不远处另一个婢子叫道。
“阿溪,你在这里做什么?那瓶子是要成对儿上车的,快拿过去!小心一会儿被管事骂了!”
“晓得啦!”那阿溪极是不耐烦地应了声,瞪了缩着身子的秋姬一眼,冷声道。“跟我来!”
“是。”秋姬再不敢妄动,低应了声,不甘心地看了眼那紧闭的侧门,跟着那婢女向着前院儿走去。
庄院大门处,此时一片嘈杂景象,门外的大道上,二三十辆马车驴车停成了一条长龙,直是装载得满满当当。
穿梭来去的婢仆们把院子里的物什往车上搬着,百来人直是乱哄哄地忙成了一片。
那领着秋姬的婢女把秋姬打发给了一个老妇,自己抱着瓶子向着门口走去,秋姬提心吊胆地搬起一个小箱子,跛着脚向着门口走去。
“让开!都让开!”
一个青衣卫士赶开了走在路两旁的一众婢仆,吩咐道。“王上车驾到,都跪地迎驾!不可失礼!”
“是!”众人齐声应了,赶紧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伏地跪倒。
秋姬学着那些仆从的模样跪下,忍不住稍稍抬起脸,看向那里间慢慢驶来的马车。
装饰简单的青篷马车极缓地驶了出来,一个中年汉子带着驾车的马匹走过跪地的婢仆面前,直向着门口驶去。
这马车封得很是严实,秋姬什么也没看见,直到那车驶到了门口停了下来,她又眯了眼仔细看去。
一身玄袍的公子成从院门外走了进来,他走上前掀起了车窗的布帘,微笑着看向里头,温声软语直传进了秋姬耳内。
“山上冷得很,你身子不好,那狐裘带了没有?”
车内一个欢快的声音答道。“带了,把你的也带上了,真冷啊,阿成,你快上车来,车里可暖和呢!”
乍一听到这个声音,秋姬直是一股恨意直冲脑仁儿,险些跳了起来。
荆妩!车里的人就是荆妩!!那个贱妇根本没死!她还活着!还成了王上的妻!!
偷眼看着那伸出车窗的雪白藕臂,看着那纤白的小手覆上公子成如玉的面颊,秋姬直是瞪大了双眼,一双眼珠险些脱出眼眶去。
这该死的贱妇!王上的脸,她都不曾碰到过,她竟然……她竟然敢碰王上的脸!!可恶!真真可恶之极!!
捉住叶子仪的小手捂在手心,公子成温柔地道。“你不是冷么,怎的还穿这么少?”
“因为穿这身最好看啊。”叶子仪带着笑意的声音透着无比的幸福欢愉,任谁都能听出那说话的人有多么快活。
“娘亲!”
随着这一声甜甜的叫唤,一身黛紫色衣袍,扎着同色碧玉抹额的永忆从门外蹦了进来,那雪团儿似的小身板儿,可爱漂亮得不像话的脸蛋儿,任谁见了都会被他俘虏。
“怎么只有你一个?你大兄呢?”
“大兄去看蛇了,让我先上车来。”永忆说着话,作势要爬上车去,可是他只及车辕高,哪里上的去?
公子成看他在身旁蹦跶,弯身将他抱了起来,永忆搂着公子成的脖子,稳稳地站在车辕上,一下钻入了车篷里。
“父王,快上车!”
永忆甜甜的叫唤声从车里传了出来,公子成扬了扬唇,按着车辕一跃到了车上,转眼便钻进了马车内。
马车中一阵欢声笑语传出,秋姬跪在地上听着,直是恨得目眦欲裂,她粗喘着气强忍着恨意低下头去,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自打到了他身边,她便没有一日好过,这一次来见他,他又将她囚住,那黑屋子里难熬的时光,那木笼中仓房内的每一个日夜,下船时受到那些贱民的羞辱,柴房内冰寒的冷饭,一切的一切,都与那车上脱开关系!
是他们,是他们让她受了这些罪,是那个男人使她沦落到被个婢子喝斥的地步,姜成,他怎么可以在她面家宠爱那个低贱的荆妩?他怎么可以下船之后便再不问她的生死?他和那个贱妇这样快活,怎么可以!!
秋姬双手握在袖中,直是掐得手心开出了几道血口来,她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直是气恨得浑身抖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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