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琲深邃的双眸在他脸上梭巡而过,吓得那小厮忙低下头,如同被点了穴道一般,僵直的立在那儿,动也不敢动。
他嘴角漾起一丝及不可见的笑意来,随后应了句:“既如此,那就算了吧。”
说罢,翻身上马,随着大理寺的差役一同往城东走去。
内院。
门房小厮将唐明琲离开的消息回禀了去,苏鸾听罢,吁了口气拍了拍胸脯,朝自家爹爹屈膝行了个福礼,告安道:“爹爹这些日子劳累了,如今这人也落网了,您也该好好歇歇了,女儿就先退下了。”
苏湛点点头,见她出去,朝身边的管家道:“吩咐厨房,煮碗安神汤送过去。”
“是,老爷。”
这一夜,苏鸾睡得格外安稳。直到天色大亮,才揉着惺忪的眼起了身,唤了铃铛进来替她梳妆。
铃铛梳着双丫髻,穿着樱粉色的小袄,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盈盈的走进来。
“小姐,昨晚睡得可好?”
苏鸾鞠了一捧水拍在脸上,呜呜的应了句:“嗯,挺好。”
铃铛抿唇一笑,想起方才大将军那关切的模样,与她道:“方才大将军还来问您来着,见您睡得好好的,便没吵您,直接进宫了。”
苏鸾擦脸的手一顿,皱眉道:“这个时辰就进宫了?大哥呢,也随爹爹去了?”
铃铛点点头:“嗯,听说是平江城来了战报。”
正说着,就听院子里响起一阵扑棱棱的声音,铃铛面色一紧,戒备的推开门,只见廊下的扶手上落了一只红嘴鸽子,正歪着脑袋看着她。
“小姐,院子里落了只鸽子。”
苏鸾从屏风后头探了个头,看见那小红嘴,面上一喜:“快快!把它脚上的信筒拆下来。”
“诶,好。”铃铛应了一声,伸手将那红嘴鸽子一抓,利落的拆了它脚上的信筒。
苏鸾坐在铜镜前,一边由着铃铛替她梳头发,一边将手上的纸卷拆开……
“鸾儿妹妹,待你收到这封手书的时候,妾已经乘上离开平江城的客船了。得亏护国公相助,平江城现已转危为安。淮南王已死,虽然并非妾亲手斩杀,但妾的血海深仇也就此了了。”
“鸾儿妹妹,妾本想回京亲自与你道谢,可是无奈身怀有孕……还请妹妹替妾保守秘密,妾与凌大人的身份犹如云泥,若此时被他得知,定然又是一场风雨。妾本就是无根浮萍,如今也只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妾骗了凌大人,让他误以为妾小产,又劳护国公掩护,才得以远走他乡,还望妹妹别怪姐姐。待他日相逢,定自罚请罪。望顺遂,勿念之。”
苏鸾将信攥在手里,这世间的万事本就没有对错,何况感情,更是难辨是非……
她沉默着,良久良久,直到铃铛唤了她三声,她才恍然回神:“你方才说什么?”
铃铛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再次重复道:“小姐,早膳摆好了,再不过去用就要凉了。”
“啊,好,这就去。”苏鸾垂下眼,将手里的纸团成一团,扔进一旁的炭炉中……
因着外患已解,内忧已除,圣上龙心大悦,大赦天下,连免了三年农耕商贾的赋税,一时间举国同庆。
而苏家,苏湛因大胜南越国被赐了安国公的爵位,成了这大瑨唯一一个双爵位的国公爷。苏禛则因私自回京一事,功过相抵,无赏无罚。金沙中文
而此次除去苏家之外,最大的功臣要数大理寺少卿凌少堂。
因着凌少堂右臂伤势过重,这圣上的封赏便被直接送进了永安侯府。先是赐了这凌少堂永安侯世子的身份,随后又提拔为刑部尚书。但他虽一时风头无二,面上却丝毫没有欣喜之色。
而这各种缘由,别人不知,却瞒不过唐明琲。
大理寺书房。
凌少堂倚坐在太师椅上,右臂吊着,左手端着茶盏,轻嘬了一口,问道:“先皇曾说过,这白玉虎符不传皇嗣。眼下护国公将这东西送来,到底是何意?”
唐明琲将那白玉虎符在手里把玩了下,苦笑着摇摇头:“他想要鸾儿的第一个子嗣过继给护国公府,承他的衣钵。”
凌少堂一愣,端茶盏的手一个不稳,洒出些许茶水来。
“他这主意打得倒是好,看你这意思,是要接受了?”
“我若不应,他定要找到鸾儿那去……”唐明琲有些无奈道。
凌少堂不由失笑:“看来,嫂夫人这地位是愈发不可动摇了。她身后本就有将军府,定国侯府和丞相府,如今又要添上一个护国公府了。”
唐明琲觑了他一眼:“即便靠山再多,于她来说不过虚设,她有我一人便足够了。”
凌少堂看着他一脸正色的模样,目光倏然黯淡下来,苦笑着垂下眼。
唐明琲与他相交甚笃,自然察觉到他这段日子的异状,想起当初他为情所困的模样,不由蹙眉问道:“此次归来,怎么没见了婳姑娘同你一起?”
凌少堂脊背一僵,嘴角落了下来,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她……走了。”
“走了?”唐明琲微微一愣,脑子里忽的闪过今晨进宫时护国公说的那些话。
“小子,好好待鸾丫头,可别学凌家小子,口是心非是病,迟早要吃苦头的……”
他略一沉吟,试探道:“你可是对她说了些什么?总不会是说要纳她为妾吧?”
在他看来,了婳与凌少堂的身份相差太远,比之他与鸾儿之前相差无几,了婳能进侯府,最多做个贵妾。而凌少堂,确实也想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纳她为妾?怎么会呢。他是想娶她为妻的,他都想好要替她求个身家了,可是她却没给他机会。
他摇摇头:“没,我是想娶她为妻,怎么会说那种话折辱她。”
“你如实说的?”
“嗯。”凌少堂有些艰涩的开口,“可她根本就不在乎,不在乎侯府的身份,也不在乎我这个人。”
是啊,如果她在乎他,又怎么会……
他的嗓子像吞了沙子一般沙哑:“她有了身孕,但却为了杀唐元淮,不管不顾的上了战场……”
“那孩子?”
“没了。”
唐明琲一愣,随后重重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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