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头的小混混说那日在宅院中本来要得手了,却突然冒出一对主仆,将竹云苑的那位给救走了,他们也被伤得不轻,前些时日都在避着风头。”芸香替她揉了揉留下红印的脖颈。
江晚吟勾了勾眸子,“可有查到是什么人吗?”
“还未查到。”芸香如实回禀。
恍然间,江晚吟想起那日在竹云苑看到的金雀花,“你再派人去查一下,那金雀花的事。”
她清楚地记得,段忘尘就是在无意间看到宋轻歌藏在书卷中的那朵金雀花之后才发的火。
就算是方才宋轻歌过来道歉,他也无动于衷,以前他可不会这样。
“是。”
芸香应承下来,替她遮掩好脖颈上的红印,退了下去。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善罢甘休!”在护栏上趴了许久的宋轻歌,突然抬起头来。
她的双眼还带着泪珠,细长的柳眉间却带着一抹倔强。
“小姐,您总算是想通了,绝对不能容秋阑苑那位就这么污蔑您!”攥了攥手指头,扶柔愤愤不平地说道。
“你悄悄差人去问一下那个喜婆的住处,我倒要看看她家中是不是真有病弱的小儿?”
她敛下声音,眸色间露出的是一抹从未见过的沉稳。
“嗯!”
扶柔应下声来,赶紧去找人查探去了。
日暮西沉,昏黄色的日光落到宋轻歌双膝上,让她绣着金丝的裙裾泛起一层层宛若鳞波的光。
陡然间,有一道身影从屋檐上落下。
宋轻歌受惊,待定下心神,才看清眼前的人是御风,“怎么是你?”想起上次在长乐府东园看到的金雀花,她微微敛下手指尖。
“让二夫人受惊,是御风的不是。”御风低头认错,尔后开口说道:“我家公子让我给二夫人带句话,喜婆一事,不宜追究。”
宋轻歌皱了皱眉头,脸上浮起一阵疑虑:“为何?”
“公子是为了二夫人着想,御风话已带到。”他身子一跃,霎时间从宋轻歌眼前消失。
宋轻歌扯了扯唇角,话还未问出口,他人已经不见了。
垂下眼眸,她凝了一眼四周寂静的院落,匆匆回了竹云苑。
傍晚,扶柔从外面回来时,见她正坐在锦凳上,面色凝重。
“我问你,那日你从府外寻了太夫回来,真的未见过其他人?”宋轻歌沉着脸,眸光紧紧盯着她。
“小姐,您,您这是怎么了?...”扶柔嗫嚅着,目光躲闪。
“扶柔,难道在这府里,我连你也信不得了吗?”她的话中带了几分失望,扶柔是与她从宋王府里一同苟活下来的,从小便在她身边伺候着。
突然,扶柔‘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揉了揉眼眶,“奴婢不是有意要瞒着您的...”
“那日奴婢将您一人留在长廊上出去寻太夫,害得小姐差点受辱,好在落公子及时将小姐救了下来,才没让小姐的名节受辱。他身边的侍卫御风叮嘱奴婢,这件事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提起,亦是连小姐也不能提,生怕小姐担心。”
她说完,眼眶已红了一片。
宋轻歌的眸光沉了沉,钟灵隽秀的双颊掠过一丝微恙,她这才明白御风话里的意思。
那几个市井混混没有得手,江晚吟暗中料定她不会将这件事抖出来,便怂恿喜婆演这么一场局中局的戏。
若是她追究到底,那江晚吟便会把这件事抖出来,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索性宋轻歌的名节也受辱了。
到时候,段忘尘自会将她晾在一旁。
男子嘛,最看重的便是女子的名节。
“那你可有查到那喜婆的住处?”
不忍让她再继续跪着,宋轻歌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扶柔从袖中拿出一张纸,上面便是那个喜婆在长安城中的住处,宋轻歌将纸条收起来,“明日我们去她家中一趟。”尔后她凝了扶柔一眼,面上带着愧疚问她,“膝盖疼不疼?”
“不疼。”扶柔摇了摇头,唇角现出一丝笑意。
宋轻歌脸上现出几分欣慰,明亮的眸子却慢慢沉了下去,萧云祺小时候的模样又开始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
手指头微微卷起,让她的掌心生出一层薄汗。
难道,他没死?
次日,扶柔在竹云苑后门悄悄备了一辆马车,宋轻歌一身便装,随着她上了马车。
喜婆住的那处宅院虽不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繁华地段,可也不是寻常百姓人家能住得起的街市区。
马车停至宅院的墙角处,扶柔搀着她的手下了马车。
凝着眼前这处宅院,宋轻歌微微启唇,“住在这么宽敞的宅院里,也不知收了多少黑心钱财。”
“小姐,您在这候着,奴婢这就去给您探探那喜婆在不在宅院里。”扶柔探了探头,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突然,皓白的手腕一把被人抓住,宋轻歌连手带人被人拽进一旁的巷子里。
鼻尖,闻到的是那抹熟悉的金雀花清香。
“落公子?”她蹙了蹙眉,眸光闪烁。
“我不是叫御风带了消息给你,让你不要再追究喜婆一事了吗?”落镜笙用那双宛如寒星的眸子直直盯着她,翩然卓绝的眉宇间现出一丝焦灼。
“可,可我不想让表哥误会...”她声音细弱,敛下眸光,不敢盯着他那双仿若能看透人心的眸子。
“为了他,连你自己的名声都不顾?”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抵在墙角边上。
周围的气息渐渐凝固,她沉默了一刻,长长的眼睫动了动,“我顾不了这么多了。”
段忘尘冷落了她太久。
她心头涌上一阵委屈,“从小到大,他从未怀疑过我。”长长的眼睫上沾了一滴泪珠,一行泪水从她眼眶中流出,被她倔强地抹掉。
落镜笙那双宛若寒星的眸子暗了一下,心间生出一阵酸涩,一点点化开,酸涩得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快要挤出来。
他的力道一点点加重,“你,你弄疼我了...”低着头的宋轻歌,双眉紧蹙,鼻尖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眼皮子跳了一下,急忙松开手,眸光落到墙面上,“想要解决这件事,只有一个法子。”
宋轻歌揉了揉手腕,侧过头问他,“什么法子?”
炎炎烈日透过树枝,有细碎的阳光洒落到他的侧颜上,晕染出一层迷人的光泽。
眉眼的轮廓,像极了萧云祺小时候的样子。
眸色漾了漾,宋轻歌垂下眉头。
“二夫人不必出面,只需派人将喜婆名下有这处宅院的消息递到段侯爷的耳中便可。到时候,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落镜笙一语,倒是点醒了她。
她的眸子亮了亮,随即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可是,我与公子只有几面之缘,公子为何三番几次的帮我?”
她想了想,那句‘公子与我可曾相识?’终究被她堵在喉间。
“侯爷与我说过,除了王氏,你便是她最看重的人。我与侯爷素来交好,你的事自然会帮。”
他笑,笑得极为真切。
她眨了眨细密的眼睫毛,慢慢走出巷子。
走了两步之后,她突然转回身子问他,“公子可相信这世上有与自己相似之人?”
蓦地,喉间生出一阵苦涩,他朝她勾出一抹笑意,言道:“不信。”氤氲着笑意的眉眼下,落满了哀愁。
“那我改日,再送一盒桃花糕到公子府上。”
她说完,身影便从巷子口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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