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王求生崽

番外 老年旅行团(二)

    
    对于老人们想去热石山的要求,巫宽和鱼蓝有点儿为难,因为那里还有一些鲨族的余孽没完全清理干净,如果老人们去了,万一有个好歹的,他们觉得没法交代。
    可老人们不这么想,当他们知道那里还有鲨族坏人可以猎杀的时候,他们血液里隐藏的好战因子纷纷被激活了,一个个吵着一定要去,他们终于抓住了一个可以打架的机会,多少年了,他们一直没机会施展自己的身手,现在赶上了,说什么也要去。
    塔现在终于领教了老人们的不讲理,他只要说一点儿反驳的话,马上就会有人跳出来,大肆数落他一顿,甚至把他幼年的那些糗事全都抖了出来,塔完全无奈了,老人们简直就是造反。
    就连一向以大局为重的药长老和巫雨也跟着凑热闹,无奈之下,塔只好传快信回中华城,让狐聪派精兵来。
    老人们又闹腾了一些日子,终于,狐聪亲自来了,他带着最精锐的特种战士。老人们知道能去热石山就满意了,催着鱼蓝和巫宽,让他们快点儿准备。
    鱼蓝也觉得鲨族的事总是耗着也不行,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消灭那些隐藏的鲨族。
    他紧急联络了周围几个友好族群,约定时间,大家一起到热石山那里围攻搜寻,彻底消灭鲨族。
    自从海城建好以后,人鱼族人再也没有了寒冷的困扰,而且他们住在便利的水房子里,随时可以跟陆地兽人交换东西,甚至可以在专门的锅灶上做出可口的食物,所以他们对抢回热石山的事儿不太热心。
    巫宽曾经召集了周围受欺负的族群围攻了几次,杀死了绝大部分鲨族,但是自身损失也不小,除了喜欢深海游弋的鲸族一直坚持跟鲨族作战外,别的族群都纷纷通过人鱼族结识了陆地兽人,他们把聚居地迁到大陆内海,和陆地兽人交换甚至结配,日子过得都挺好。
    所以,热石山就成了一块鸡肋,一些残余的鲨族仍然盘踞在那里,偶尔会攻击靠近的海族兽人。
    这次老人们闹着要去看,也是一次剿灭他们的机会。
    出发的时间到了,远近几个熟悉的海族派出强壮的战士编进鱼蓝率领的队伍。驯服的海兽拖着巨大的贝船和螺船,快速前进着,老人们一个个精神抖索,那样子就像是要去赶赴一场盛筵。
    巫雨穿着巫宽赠送给她的一副珍贵的祖先遗蜕,这件遗蜕能保证巫雨不幸落水的时候,能像鱼族人一样,自由地在海洋里游动,只有这样才能护好祖根。
    巫雨没有拒绝,她郑重感谢了巫宽,把遗蜕穿好。不过,穿上这件遗蜕,巫雨时刻有一种想跃进水里的冲动,她怕吓坏身边的这些老朋友,只好强忍着。
    热石山距海城较远,队伍中途在一座岛上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继续出发,直到傍晚才模糊地见到了热石山的影子。
    巫随早就摊在螺船的最下层,不停地哼唧着他的兽神,照顾他的小队长忍不住说道:“都说了要在海上好几天的,您偏要来,到处都是水味,谁也帮不了您。”
    巫随哼唧着说:“没事,我能挺住,我的兽神啊。我是主力战士,到了热石山,见到鲨族,我一口蓝液喷出去,我的兽神啊,比你的爪子管事多了,到时候,你就跟在我身后,我一喷,你就抓,咱们配合着,保管能杀死一片。我的兽神啊。”
    小队长无奈地叹着气,给他在眼睛上加了一层黑布,把湿漉漉的口罩换掉,哄着他睡觉。
    鱼蓝和鲸族联系上了,这些庞大的海洋兽人性子很温和,他们的族长是鲸巨,他一直在热石山附近,誓要杀死最后一个鲨族,为自己的族人报仇。
    鲸巨也和陆地兽人做过生意,他们从深海里采到的东西很受陆地兽人的欢迎。这次看到有这么多大船过来,他非常高兴。
    塔代表陆地兽人把大块的兽肉干和干果送给鲸巨,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喜欢的。
    鲸巨现出人形,样子跟鱼族人差不多,只是个子要大很多,比象族人还要大。饶是老人们见多识广,还是被他们的大个子惊了一下。
    鲸巨陪在主船旁边游动,对塔说:“鲨族很可恶,他们知道称霸海洋没希望了,就总是下狠手,有落单的海族人被他们碰到,就一定会被折磨致死。”
    塔问:“那怎么不把他们彻底杀干净呢?”
    “唉,也是没办法。之前他们会主动出来,现在都是偷着出现。前些时候,我才知道他们从热石山上秘密打通了一条窄道,在山里挖了一个大池子,平常就呆在那里面。我们进不去,总是抓不到他们。你们来了就好,能从陆地上过去,杀死他们。”鲸巨热切地看着塔,希望他能帮这个忙。
    这太简单了,只要找到那个水池,站在岸边,投矛射箭就行了,都不用费什么事。而且不到水里搏斗,老人们也不会受伤。
    了解了大概情况,塔叫来狐聪,站在船舷上和鱼蓝、鲸巨一起商量了作战计划:
    鲸巨和鱼蓝带着海族战士,团团包围热石山,鱼蓝负责浅水,鲸巨负责深水,在清理了水中可能出现的鲨族后,他们要紧贴热石山进行围困,不给鲨族留下任何逃跑的机会和通道。
    狐聪带着精壮的战士们登上热石山,塔带着老人们紧随其后,上山后马上开始地毯式搜索,不放过任何石隙水洼,最终找到那个水池,把鲨族一网打尽。
    大船渐渐接近热石山,祖根轻轻地抖动着,巫雨能感到他非常激动,悄悄地问:“祖根,你发现什么了?”
    “那座山下有好宝贝,一会儿上去后,我给你指路。拿到了我要一块儿就行了,别的就送给你们这些老家伙们吧。”祖根平稳了一下声音,又说,“那里的东西能让人长寿,对你们有用。”
    巫雨看看周围,没人注意她和祖根的对话,她不知道那些宝贝有多少,还是提前做准备才好。
    她悄悄走到药长老身边,拉了拉他的衣服,药长老跟着巫雨来到一边,巫雨压低声音跟他说了宝贝的事。药长老看了看祖根,祖根冲他眨了眨眼睛,药长老说:“我跟老勤说一声,我们一起行动。”
    海族的围战进行很快,一些见事不妙的鲨族根本不恋战,一边示警,一边顺着水道逃回热石山里。鱼蓝想顺着水道追进去,走到一个窄角,发现那里被死死地堵住了,一时半会儿的不可能破开。
    海族把热石山团团围住,大船纷纷靠近,狐聪带着战士们踩着海兽的背脊,跳上热石山,开始搜捕。塔指挥着老人船,尽可能地接近石山,老人们互相帮助,纷纷跳上去。
    巫随是被鸦族的一个老人带上去的,凌空的时候,他偷偷把蒙眼布掀开了一道小缝,结果,入眼的全是幽蓝的海水,巫随把自己吓住了,惨叫一声,身体一下子变软了,被放在山石上,直到战事结束被带回船上,过了一天才醒过来。
    这件事,成了他人生中的大糗事,经常被那些老伙计们翻出来,提起一次笑一次。
    热石山远看就是海中隆起的一个小山包,临近才能知道它其实很高大,水下部分看不清楚,水面以上巨石圆润平滑,石间全是各种姿态的水草。
    老人们登上热石山,性子急躁的马上吼叫着往前冲,唯恐去晚了捡不到敌人可杀。
    巫雨、药长老和巫勤走在一起,祖根凭着自己的感觉指引他们前进。三人攀着巨石不断向上,来到半山腰处,祖根说:“宝贝就在这附近了,找找看有没有洞口,我感觉它们在石山里面。”
    三人在这附近认真寻找,圆润的巨石一块挨着一块,就像一一个个挤在一起生长的巨大白蘑菇。找了一圈儿,三人互相看着摇头,祖根闭上小眼睛,仔细感觉,他明明感到那块儿石头就在附近了,为什么找不到呢?
    巫勤有点儿累了,揪着石缝间一棵宽叶子的水草,他想爬到眼前的那块较高的石头上坐下。随着他的攀爬,三人都听到“沙沙沙”的摩擦声,巫勤攀着的那块石头从侧边滑开了,他的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洞口。
    巫雨拍了巫勤一下,说:“老勤,你找到了,你怎么知道在这儿!”
    老巫勤愣愣地点点头,药长老把巫雨拦到一边,他率先走了进去。巫勤走在第二,巫雨走在最后。
    进到洞口里面,没有几步,眼前的昏暗就消失了,代之的是温润的柔光,有很多萤石嵌在石壁上,触手温热。
    祖根在巫雨胸前跳动着,催着她说:“这些不是,再往前走,再往前走。”
    三人加快步子,感觉向下走了一段,转过几个窄弯,药长老就看到了一块耀眼的黄色石头,它有磨盘大小,静静地卧在一汪清水中,周围还散落着几块小的。
    祖根在巫雨胸前跳动着,他激动地大喊:“就是他,就是他,他是石王,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快把我放过去。”
    巫雨把项链摘下来,解开祖根,猫着腰,伸长手臂,越过水面,小心地把他放到那块黄石上。祖根在上面滚动着,三人站在水边,瞪着眼睛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们眼见着祖根长出了细细的胳膊和腿,慢慢的,纤细的胳膊腿渐渐加粗,通体暗黑的颜色也变得透亮起来,终于,又一个木精灵出现了。
    祖根站起来扭动着身子,伸了伸胳膊腿儿,对他们三人说:“这是石王,你们喝点儿地上的水,能让你们的身体更健壮。”
    药长老蹲下,小心地捧起一捧水,闻了闻,没什么味道,伸出舌头尝了尝,也没什么味道,他示意巫勤和巫雨等一等,然后,自己把这一捧水喝下。
    巫雨和巫勤看着药长老,等了一会儿,他什么反应也没有。祖根不高兴了,说:“快点吧,喝一点儿就行了,不相信我吗?”
    巫雨也蹲下,捧起一捧水喝下。巫勤也喝了一捧。
    祖根说:“石王说了,他早就不想在这里了,在这个石山上又冷又热的,他想跟你们走。你们带上他吧。”
    巫雨看着那块黄石,走到近处推了推,纹丝不动,看起来很重,怎么带走?
    药长老和巫勤也试了试,两个人合力也挪动不了一丝儿,怎么办?
    祖根说:“没办法,石王很重的,只能多找人来了。你们先把这里的水收起来。”
    巫雨看看三人身上,除了必要的水壶,谁也没多带别的水具。只好把水壶里的水全部倒掉,三人装了三壶,还剩下很多。
    药长老说:“我去找人,你们守着这里。”
    祖根摇摇胳膊说:“快去吧,这里没别人。那些鲨族不知道这里,他们都在最下边。”
    鲨族被找到了,有的老人也参与了战斗,在石山凹地的那个小湖边射了几箭。鲸族说的小水池,其实是个小型湖泊,这里聚集了百十多个鲨族,很快就被围困杀死了。
    年轻的战士们下到湖里,四处探查后,在一个隐蔽的小洞中找到了十来个鲨族幼崽,他们才刚刚生下来不久,还不懂事,有的小鲨还跑过来跟战士们嬉闹。
    几个小鲨被带到水面上,塔和狐聪商量后,把他们用大草叶装水裹起来,准备交给鲸巨和鱼蓝处理。他们希望鲸巨和鱼蓝把这几个小鲨留下,让他们跟善良的海族生活在一起,从小教他们与人为善,保留下鲨这个族群。
    鲸巨和鱼蓝以及那些受过鲨族欺辱的海族最终留下了小鲨们,由鱼蓝带着他们到海城那里生活,他们将和善良勤劳的人们生活在一起,热石山那里的一切再也不会发生。
    老人们都很高兴,石王脚下的那汪清水被老人们分喝了,还装了好几大罐,塔把它们赠送给了海族人。
    鲸巨和鱼蓝知道其中的意义,他们会妥善分配,严格保密。
    一艘巨大的螺船上,石王静静地呆在船底,他很高兴,终于离开那里了,听祖根说着外面的各种精彩,他的一颗石头心都开始动摇了,他记得自己好像是跟奥古大陆一起诞生的,但是他从没有机会到处看看,现在,他迫不及待地想出去。
    继小藤和祖根这两个木精灵后,奥古大陆又出现了一个石精灵,他学着祖根,把自己变成一个黄色的项链坠,还很人性化地留出了小孔,方便人们穿绳子。
    他赖上了药长老,坚决要求呆在他的胸前,他喜欢祖根叫他老石,而他也固执地叫祖根为老木。老石精灵最喜欢的活动就是四处闲逛,听老人们聊天吹牛。
    老木精灵和老石精灵的事被限制在小范围内,但是,大部分老人们都知道一点儿,久经沧桑的他们知道这不能乱说,没有谁比他们更了解贪婪的可怕了。
    老人们喜欢现在的生活,谁也不想制造祸端。
    老年旅行团离开海城后,沿着海岸线往北,一路品尝风味小吃,见识各族群的独特生活,有祖根和老石这两个精灵跟着,任何宝贝都逃不走,巫雨和药长老俨然开了金手指,收罗了很多好宝贝。
    老人们一路兴奋着,独角峰上他们纵情欢吼,飞天瀑布下他们尽情嬉戏,刺球丛林里他们甚至像孩子一样捉起了迷藏。
    进到荒地冰原,塔很担心老人会受不住寒冷,总提醒着让他们用兽形,或者多穿衣服,老人们都嫌他说的太烦了,本来一点儿都不冷,为什么要多穿呢?
    后来,一个鹰族老人神秘地对塔说:“塔小子,我觉得是那个石头水起作用了,我现在觉得浑身有劲,比年轻时飞得还高,你看看,我都长出新羽了。”说着,展开自己雪白的羽翅让塔看。
    塔不知道他的那个大翅膀上哪根羽毛是新长出来的,但是对他的话很相信。
    因为塔也觉得感觉很好,那年兽潮时断掉的半个脚掌,一到冬季就会发痒,现在在这个寒冷的冰原上,竟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而且,他也觉得自己好像变年轻了,精力旺盛极了。
    塔观察着老人们,他们一个个的精神抖擞,还有人现出兽形,在冰原上跟拉车的虫兽比试速度,让这个被兽人们驯服的冰原老住户非常羞涩,因为它们竟然跑不过一群老人。
    在黑金矿场那里,一些精力旺盛的老人,专门去了劳工场,逮住那些因犯错被看押干活的人,狠狠地教训,除了语言攻击外,还对他们进行了肢体接触教育。
    这些身体素质强悍的老人,让那些犯错的人开始怀疑人生,他们真切地认识到自己以前真的错了,如果不干那些坏事,每天好好工作,好好吃饭,一定也能像这些老人一样。
    从此,黑金矿场的劳工认错态度极好,人人争抢着多干活,争取早日改造一新,早日重新做人。
    这,应该是这次老年旅行最额外的收获了。
    在宽敞的大运河上,老人们坐着水兽拖船,风驰电掣地赶向中华城。马上就要雨季了,他们按照原计划顺利返回了。
    看着逐渐熟悉起来的景色,老人们感慨万千,他们年轻的时候,从没想过有一天能环游奥古大陆,那时候,他们都在拼命守着自己的领地,每天为了食物奔忙,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从来没想过走出领地看看,而今,不仅走出了领地,还畅游了奥古大陆,人生从此圆满了。
    运河里来往的商船很多,很多人热情地跟老人们打着招呼。药长老、巫雨和塔站在船头,望着整齐的河岸,看着往来人们的笑脸,他们的心里满满地幸福着。
    巫雨说:“你们还记得第一次看见阿丽的时候吗?”
    “怎么不记得,又瘦又小的一个小雌性,我都觉得她活不过那个冬季。没想到啊……”药长老慨叹了一句,摸了摸胸口上的老石,对他说:“老石头啊,你其实最该感谢阿丽,要不是她,你可能永远都在那个热石山里,永远也见不到我们。”
    塔的脑子里走马灯一样,他想起了熏制香肠,想起了石锅煮饭,想起了猎杀大嘴鱼,想起了采集红薯,煮制食盐,想起了建设中华城,建设大市场,也想起了小崽子一个个成功变形,想起了自己的五个孩子……
    是的,这些都是因为瑞和修捡回了那个瘦小的小雌性。
    人们都敬兽神,可是谁也没见过兽神。人们只知道兽神会在过年的祭祀礼上给兽人们赐福,但是,真正的幸福是神女带给大家的,是神女带着大家一点一点干出来的,这种日子,很踏实。
    到了中华城码头,来迎接的人很多,老人的队伍中突然出现了骚乱,有人不肯下船,竟然嚷嚷着还要再旅行一次,嚷嚷着还没玩够。
    闹得最欢是老巫随,他在龟老的背上打滚闹着,龟老呵呵笑着说:“老随,别闹,你想去,我陪你,这次咱俩下海,保准你玩儿个够。”
    老巫随跳着脚冲周围哈哈笑着的人喊:“笑什么,笑什么,别以为我不敢,我这就让火鸟族跟海族结配,生出会游水的孩子,让你们笑我。”
    岸边有人冲他大喊:“那也得人家愿意才行啊。”
    人群欢笑着,欢乐的声音激荡在水面上,飘向了丛林里,越过了山河,响彻在整个奥古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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