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与空与拖拉机

    
    路娜立即抬起头，专注的看向洛伦。
    “我做的第一步，就是暴力修改混沌算法的底层数据，反正李察看不懂，而捷开迩虽然看得懂，但等到他回来，早已经修改完成了！”洛伦在两人间的虚空里勾勒方案。
    路娜眨动着大眼睛，你深思熟虑的方案，第一步竟然就是暴力修改啊……
    洛伦笑道：“捷开迩已经不比从前了，他输掉学阀战争，便没有了雄心壮志，他回到老家上林市，来一中就全是退休心态，那叫混日子！你以为他整天到处跑，真是开会和讲座啊？他那是公费旅游吃喝玩乐！”
    他忍不住画出捷开迩的模样，一个笑盈盈、双目无神、一看就酒色过度的老年人，他想想几年没见了，又为老人家添加几条皱纹，让他看起来更猥琐一些。
    洛伦说：“他在豪情壮志时，辅导过我，那时他还没回上林；他在心灰意冷时，我也当过他的助理，那时我已经入学上林一中。”
    他眼中闪动过怀念，拂散了捷开迩的头像，继续道：“第二步，我将大量的梦境种子，发布到事故区域的每一个人的梦境里……”
    洛伦看了眼路娜，对方依旧专注和耐心，他喜欢这样的态度，于是耐心解释：“捷开迩输掉的那场学阀战争，就是与梦境相关的。他对次级位面的生命，一直充满了同情和关怀，他认为造物主不断加深对次级位面生命的梦境进行探索和干涉，是不人道的行为！捷开迩坚持，无论多么卑微的生命，起码也有做梦的权力……”
    “于是，他在几年前一场学术大会上，提案减少对次级位面生物梦境的研究和监控，引来了极大争议，很多学阀都在喷他愚昧腐朽，其余学阀在围观他，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支持他……”
    洛伦尝试勾画出那场学阀盛会，里面有一张张举世闻名的面孔：“大会之后呢，争议继续发酵，因为那是利益相关啊，很多公司、造物主都喜欢干涉次级位面生命的梦境。于是，捷开迩就被群起而攻之，被戴上一顶无可救药的愚昧腐朽的帽子！他可能觉得这个世界无可救药了吧，心灰意冷的回来，从此慢慢变成享乐主义者……”
    最后，洛伦综上所述：“所以，上林一中的监控里，是没有设立次级位面的梦境监控数据，也从不进行梦境监测，更不会去干涉次级生命的梦境……或许，这是捷开迩最后的坚持吧，在自己的地盘，让那些卑微的生命，也拥有自由做梦的权力。”
    路娜轻声说：“那我们现在，是不是有点违背博士的初衷啊？”
    洛伦微笑注视对方，目光里流露出关怀，他觉得自己已经扳回一城。
    路娜只好叹气：“只是偶尔干涉，想必博士不会介意的。”
    洛伦关怀的微笑，点头道：“我准备传播的梦境种子，是对目标位面的生命，植入绿化造林的念头。一中003位面的时间比例是1：200，我是在三个小时前开始传播，现在，他们的世界已经过去了六百小时，他们正到处舆论造势，关于环保与生态的讨论成为热门话题，大量的生命正投入到轰轰烈烈的植树造林运动中，势头凶猛！”
    “第三步，是在你偷取木元素区域的那片森林里，制造一场火灾，但它是短暂的，我已经降雨将它扑灭！”
    “第四步，是关于区域一众国家相关税率的调整……”
    “……”
    路娜听着洛伦滔滔不绝说了上百个步骤，但基本都是从梦境去影响位面世界，内容竟涉及到003位面的政治、经济、宗教、工商、金融、军事、科学、环保、文化、艺术、医疗、工业、灾难、工程学等等方方面面，她轻叹：“阿伦，你肯定有很丰富的造物经验吧，很多方案听起来都挺天马行空。”
    洛伦只是平淡的笑笑：“只是参加地下非法位面项目比较多，见过各种千奇百怪的思路……其实啊，捷开迩很可能只是看一眼混沌数据，觉得没问题，那此事就告一段落了。第二步以后的所有工作，都是为了避免他深究……”
    “不过，他现在真的太懒了，深究的可能性很低很低，”洛伦分析着，“如果他真的突发神经，要深入研究003位面，那就会陷入这座精心设计好的迷宫之中……”
    路娜轻声问：“如果他真坚持到底呢？”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执拗，”洛伦摇头笑道，“捷开迩已经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享乐者……好吧！就算他潜心闭关，硬要解出谜题，最后还闯出迷宫，以他惜才的性格，会好好表扬我们！然后再随便找个理由，把我们赶出科研中心，毕竟我们违背他的原则。但他不会告发，因为我们做得很漂亮很干净，他会选择欣赏，让此事就此告一段落。”
    路娜放心的点点头，最坏的结果，她可以接受。
    面对对方无条件的信任，洛伦嘱咐道：“在现在开始，我们需要坚守零号机七十二小时左右，谁想用都不让！这台机会变得非常卡，你谨慎切换页面，也注意提防有人站到你身后……”
    “明白了。我将提防，也将寸步不离！”路娜又站了起来，“我现在去买早餐，昨天唐果介绍的小店，挺不错！我给你带一份米粉？我请客！”
    “其实我也不太饿……给我带两份就可以了！”
    “……”
    ……
    ……
    目标清洁位面群，位面丛林深处。
    白云深处，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痕之中……
    曾经，那是一片无垠的仙宫亭台，放眼楼阁飘芳，尽是奢靡气息。
    现在，断壁残垣千万里，漫天鲜血赤红，浓烈血腥完全压下鲜花芬芳，数不清的众神仙躯在虚空里漂浮……
    这里，是仙界末日。
    此刻，为诸神黄昏。
    在宫殿群中心的高处，那座最为雄奇壮丽的古殿中，许诺拽着此位面最至高无上的“天帝”的长发，就像拖着一条死狗，一路从王座拖向殿外。
    大殿两侧，跪满了投降的众神，无人抵抗。
    因为敢于抵抗的，全部都死了。
    “天帝”抿紧了唇，没求饶，也不叫骂。
    许诺一旁的萤火，忍不住踹了天帝两脚：“别装有种了！老子一路清扫上来，就数你最没种！别人都是束手就擒，选择不连累他人……只有你发起反抗，脑子坏啦？就凭你手下这些低级生命？好歹和他们相处有一些年份吧，你就全让人家送死了？”
    天帝冷笑：“凭什么他们可以享万年寿辰，而我作为造物主，只能活百年，你们觉得这平等吗？”
    许诺没好气道：“这就是生命的规则，你有种在主位面突破成更高级别的造物主，照样可以活久一点。”
    萤火补刀：“只可惜，你在主位面只是个废物，你抛下父母妻女，就为下来爽这几十年？”
    天帝不屑道：“没有你们这些人，我自可以继续逍遥快活。”
    萤火冷笑：“按你的精神状态，已经进入精神衰歇阶段了吧？顶多五十年，你就慢慢变成一个疯子！到时疯子天帝就屠戮仙界，然后再破开空间裂痕，到下面继续屠杀，直到整个位面变成地狱，你就像孤魂野鬼那样游荡万年，不小心游荡到别的位面，那就又制造一个地狱世界……没有我们，以上就是你的结局！”
    天帝咬着牙，无从反驳，干脆不再说话。
    许诺抗议道：“皮蛋，你个蠢货，锁定目标了没？”
    “锁定了，锁定了！”皮蛋连忙回答，“只是到外面广场执行清洁工作，会比较符合这些低级位面神仙们的审美，他们会认为这是上苍使者的神罚，不至于造成他们的认知紊乱。”
    “有神仙体系的位面就是特别啰嗦！”许诺喃喃抗议。
    大殿外，辽阔无尽的广场，一身白衣宫装的林荫负手而立，右脚轻轻踏动着脚下的白玉石，似拍打着某种拍子，她遥望西方尽头，又一次升起了心绪不宁的感觉，可她又辨不清这是错觉，还是洞察到某种不为人知的真相。
    一路杀上来，她依然能白衣胜雪，而可怜的匹诺曹和萤火，就像两个兢兢业业的打手，包办了全程杀戮工作，成了两个血淋淋的屠夫。
    两位打手望着大姐头的背影，目光都有点复杂。
    林荫忽然插入聊天频道：“皮蛋，这里是什么位面？”
    我们都杀半天了，你现在才想知道这里是什么位面啊？
    皮蛋老实回答：“大盗阁下，这里是引力波-古神0394位面。”
    “全属于引力波吗？”
    “引力波是大股东，小股东是里程碑科研重工，其余还有一些公司持股，比例过低，可以忽略不计。”对于皮蛋而言，这位大盗全程没闹事，就得继续好好伺候，所以他言无不尽。
    “那西面呢？”
    “请稍等……那边相邻位面是火石探索-寒冰0016位面，大股东是火石探索，其次里程碑。那里整个位面都是冰的世界，演绎出一个冰峰文明……不过我们没有清洁目标在那边。”
    “嗯。”林荫不再言语。
    许诺内心奇怪，进入这个位面后，林荫的话就越来越少了，她是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