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官忽闻高声炸耳先是满目惊愕,然后瞬间狂喜,再也顾不得指上的疼痛,眸中烧起狂妄的焰火。他反身伸出另外一手朝着大殿之外撕心裂肺地大喊:“真人...真人...救我!”
纳兰折风手中不放瘦指,目光却紧盯着大殿门外,劲风刮起他的鬓发,刹那间他借着被抓住的寸指,将使官整个人完全向声源处一甩而过。
使官万万想不到纳兰居然胆敢对他如此无礼,感觉体内的骨架完全跟不上皮囊,二者快要相互抽离开。
“哼!纳兰谷主胆子不小啊。”伴着不满声,受惊者的感觉到后背犹如添上一双手掌,轻如棉花地把速度减缓下来。当他再反应过来后,耳根子下的汗毛触到若隐若现的呼吸。
“真...真人。”使官欣喜若狂,恨不得保住玉玄子的大腿痛哭流涕,“您可要替我...不对,是替朝廷讨个公道啊!”
“玉真人耳风真是灵敏,居然接应的这么紧实。小子刚说不答应,你便出来打抱不平。”纳兰淡淡出言,却不难听出他对不速之客另有所指。
玉玄子不打哑语,直截了当道:“贫道还不是怕纳兰谷主借着自己势大欺人,一气之下有个万一,朝廷命官的性命可是金贵的很。今日除了贫道暗中助阵外,后边已经跟来万匹人马,以防万花谷抗旨不遵,横生意外做出叛反行径。”
盲剑相扣背后的双手暗中死死握紧,但脸上还是泰然自若:玉玄子带兵围堵药谷恐怕从信使启程入谷谈判之日便已经打算好了,看来老道对药单上的药材誓不罢休,甚至痴迷到完全不给万花谷留有退路的地步。
罡治观的真人此时对峙纳兰,他努力地想从对方脸上找出异样的微妙情绪,然而结果让他失落嫉妒。玉玄子深知自己道行:如今脱离常人五行,步入阴阳两境的玄妙地步。对于纳兰折风,其实力应当与那孽徒相差无几,完全可以做到弹指挥间使盲剑毫无反抗之力。
可纳兰的定性偏偏让他妒忌不能,作为修道之人本该讲究心如止水,顺其自然,信法天地。但玉玄子自从进入瓶颈万般无果后,打想方设法谋夺万花谷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有违修道常规,如此薄弱的定力必将成为道旅上的心魔阻碍。
而眼下伫立于他眼前的人,也定是清楚二人实力悬殊,对于生死仍能够做到不动如山,这让他自谥半仙真人如何淡定?
玉玄子明白或许现在打道回府,对于定性的锻炼他可以更上一层楼。只是直到最后,多年原地踏步的痛苦催促着夺药炼丹的执念完全掌控大脑——必须要让万花谷交出那些灵草!
“既然纳兰谷主身不自知,忤逆天子圣意,贫道便先斩后奏以慑龙威!”打出最正义的言辞后,玉玄子推开碍事的使官,不再给盲剑任何机会,空气中的阴阳玄气骤然紊乱,形同此前废除白落凤筋脉的招数,先声夺人欲取性命。
殿堂之中,两人短短的几步距离内,大理石铺照成的地面居然以可见的速度开裂萎缩,盲剑在电光火石之间拔出落雪的同时向身侧闪躲开来,玉玄子道气横冲而过撞击在沿边镀金的台阶面上。
在使官肉眼凡胎里,拇指般粗的金边竟然化成无用的泥水,而避开险境纳兰折风暗自汗颜:倘若不是玉玄子的道气影响普通环境里的五行平衡,使袭击路线有迹可循,他早在老道举手投足间烂成废人。
“没想到纳兰谷主眼光如此亮堂。”玉玄子区区向旁迈开小步,落雪划出的寒风破在门柱,刹那间整片门板被薄冰层覆盖,谷外的橙阳透过凹凸不平的结晶散出七彩短虹,耀耀闪人夺目。
“玉玄子真人手段也足够老辣啊。”盲剑一抖落雪,剑身上的冰粒随之抖落一片,“看来真人多年来修仙未成,助人极乐的法子倒精进了不少。”
玉玄子被触痛处,鹰眼凌冽,燥人的阳气澎湃而出,虽比不上无想寺中刚烈的佛气纯正,但足以让藏匿檀椅后的官老爷口干舌燥,堪比双目睚裂直视三足金乌。
“刺骨寒气又是如何,看贫道不把它消融殆尽!”道人势在必得,手中夺目阳气浩荡而至,所过之处竟然害得过道两旁的顶梁高柱散发烤焦的气味。
纳兰感受到越来越近的灼伤炙痛,剑刃毫不留情地对玉玄子的掌心割过,奈何向来引以为豪的冰霜还未来得及成型就雾化转为滚烫的水珠四处飞溅,失明不知多少春秋的纳兰折风恍然间仿佛看见眼皮下无比黑暗的远方隐约有光。
顾不得脸上被烫起水泡,盲剑突进的身形顿时停滞,随后向后如过冰面滑退而去,但握剑的手微妙地稍转柄身,此先笔直一线的利剑陡然弯曲,宛若游龙卷布,动用轻薄的剑身顺势卸去玉玄子右手骇人的力道,剑尖却拐弯刺向对方的左肩。
道人想不到落雪居然拥有腰带剑的特性,待反应过来早已避之不及,失措之下他匆匆增加突进指掌的劲儿,打算更快地让手中积蓄的浩然阳气摄入纳兰体内,介时哪怕轻微伤及一肩也可以亡羊得牛。
玉玄子凭借迅雷般的思量,再不留任何顾及地与盲剑相互硬碰!
下一刻,左肩并未传来痛伤...
胜券在握的老道用余光惊恐地发现,那柄弱软的腰带剑居然因为碰上他的肩膀,剑身拧成麻绳状态,再次顺滑地弯曲改道!
那一剑,狠辣地破风掠至下喉!
势如破竹的手掌难以收回,它的每一刻前进都推动着剑尖更加逼近要害。
撕心惨叫带着迸发鲜血回荡大殿之内。
玉玄子身子从纳兰折风旁闪过,最终停止背对与盲剑几丈开外。
只见道人捂着自己侧脸,血迹染遍半个头颅狰狞无比,他缓缓转过怨恨地死盯着花谷谷主。
纳兰却仍旧一尘不染,方才电光火石,招招夺命的博弈似乎不曾发生过。他施施然举起落雪,用皎洁的袖袍拭去剑身上的污渍。
老道心有余悸,若不是生死一线时他拼力抵着落雪挪移半分位置,现在站在此处的断然不是少了张脸皮的模样。
“真人脸皮果真厚实,小子差点被碍到手抖掉了剑把。”纳兰风雅笑道,袖袍下落雪干净的剑尖几寸摇曳妖娆的姿态,快得让人难以捕捉残影。
不远处,噤声藏匿的使官只觉得眼前死寂的空间里,仅剩下盲剑手中利剑的翁鸣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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