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落江湖

    
    “那我们走远点吧，我不想戒空他们被吵到。”即便刀剑相向，白落凤仍以商量的口吻征询道。
    “行。”李向高毫不犹豫地答应。
    其实两个人都明白：有些事他们自己知道就好，没有必要破坏在其他人心中的印象。
    他们向着郊外群山奔去，一路上非常有契地默不作声，白落凤是个好动的性子，最忍受不了有人无话的情况，于是他目光平视着后退的密林，开口问道：“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魏贤么？”
    “等你打赢我我就告诉你。”背后李向高许诺道，“如果你做的到的话。”
    “那我必须会做到。”白落凤回应，墨冥收在背上丝毫没有时刻防备后头的阵势，这是他对与李向高曾经友谊的尊重，就如同李向高永远不担心白落凤忽然反手偷袭一样。
    即便路不同但志合便是朋友。
    当天边的朝阳照亮了山脚的黑暗时，黎明如同利刃渐渐划破鱼肚，白落凤与李向高停下了脚步。
    “我们走了这么远，恐怕我们其中一个出了意外也没人知道。”李向高有意地提道：“我会杀了你。”
    “我也会。”白落凤回绝道：“所以你不必手下留情。”
    “请。”李向高抬手邀道。
    “请。”白落凤拔剑准备。
    两人礼数已至，断然杀意澎湃，李向高随手挥笔泼墨，墨珠随即犹如弹丸丝毫没有水的柔性，数目胜比倾盆大雨砸向白落凤。
    白落凤见避之不得，面对密集成潮的墨滴，墨冥当即刺出十剑，剑身划开黑雨发出乒乒乓乓的脆响，但区区十剑不足以破去李向高的招法，刚被劈开的洪流立马重新交融一起，于是白落凤脚尖一点，如同魅影疾驰后退。
    墨浪穷追不舍即将倾覆而下，白落凤别无他法施力一握，邪剑受到感召大放剑气，随着手臂从左至右一扫而过，眼见快要把人吞没的黑水竟然被剑气掀起的飓风吹得折返回去。
    然而纵使白落凤已经快到林中的落叶才脱离树杈就完成所有动作，却仍旧无法追上李向高的笔速。
    铺天盖地的墨潮中毫无预兆地冲破四道黑影扑向白落凤。
    招法刚毕的白落凤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凶性，根本不看来者何物，利剑便以无法捕捉的速度向四个不同的方向一闪而过。
    四块壮物哀鸣落地，竟是豺狼虎豹，他们各断一腿，平整的伤口处流出粘稠的墨汁。
    “我原以为你绘物拟灵已到炉火丹青的地步，没想到何止如此，简直就是天人之手！”白落凤惊讶之余不由赞叹。
    “多谢。”李向高不想多言，判笔直指白落凤重比一点。
    白落凤身后顿时土破石裂，还不待他转脸看清，庞然大物已经张开血盆大口轰然将他吞没。
    “你的剑快，可惜你人不聪明。”李向高盯着仰天吞咽的巨蟒自言自语道。
    “凭这点想杀死我？你太瞧不起我了！”空中响起骄傲的笑，而随着声音扩散，恶蟒的头颅上灰蒙蒙的阴气徐徐腾升，最后连疼痛都未来得及感受到便一分为二，白落凤从疤缝中走了出来。
    “你的剑的确很快。”李向高再次重复道，而这次少了蔑视的味道，因为他看出来在墨蟒的嘴张合间，白落凤的剑已经在它脑袋中开了口子。
    “所以你认真点啊。”白落凤严肃道。
    “不必了，你已经输了。”李向高伸手出食指，示意白落凤看看自己的衣裳。
    白落凤一眼撇下，嘴角不禁苦涩了几分——他的衣袍上染了不少墨渍。
    “唉，好好的衣服又给糟蹋了，我哪有那么多银钱换新的。”他试图擦去墨迹，然而李向高的千年墨历千年不灭的特质让他立马失望至极。
    “你认输吧。”李向高隐隐带着恳求的语气道，“你应该清楚只要我手指一动你便会荆藤穿身而死。”
    “我们开始说好了，动手就不留情。”白落凤叹声道。
    “既然如此，对不起。”
    李向高艰难地掌握成拳，白落凤身上的污点陡然凝结，衣内衣外瞬间蹿出数不尽的带刺蔓枝转眼把整个人包裹的密不透风。
    画师痛惋地盯着不断蠕动生长的藤条，等待着里头的人窒息倒下。
    但是他的期盼还是落空，一直使劲向内紧裹的荆棘忽然停了下来，尔后仿佛秋灾来临尽皆凋谢，腐烂成一断断短截慢慢朽烂归于尘土。
    白落凤伤的很重，还有不少黑腾钻入他皮肤里无法取出，血与墨混成一团染透了内外衣布。
    “何必呢？”李向高注视着挣脱而出的白落凤，“你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你还对我留手，只要你对我留手我就要逼你竭尽全力。”白落凤重新握紧他的剑，“你应该快一点把手握下去，这样我现在就成一淌血水了。”
    说出这话时，白落凤其实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希望李向高对他更绝情一些，或许只有他对自己绝情，自己才能对他狠心。
    “因为你也没尽全力。”李向高看穿了一切，“我们之间的距离凭你的剑不论我的手动作多快，你都可以在此之前杀了我。”
    “你把我想的太厉害了。”白落凤边忍痛拔出肩上扎得最深的藤条边否认道。
    “我认识的白落凤一定可以！”李向高无比相信，比对自己的画技还要相信，“现在你身上多处筋脉已受阻塞，内气运转不通，你拿什么打下去？”
    “打个架，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还打不打了！”白落凤不耐烦地打断，不想承认李向高对他的评价，他手中黑剑剑身燃烧起无温的鬼火，顺着持剑的手笼罩住了全身。
    “好！好！”李向高连称两个好字，“胜邪驱百鬼，你愿剑内阴气噬身以解体内无气之困，那我也拿出看家本领！”
    李向高对天狂笑，笑中带着嘲讽的腔调，他不是笑白落凤无视情义，他是笑自己卑劣无耻，因为他到底在暗中留了后手。
    当冲碎最后一缕黑暗的笑声进入尾声，当晨光唤醒了群山，当朝阳浸亮了天际，一阵撼动天地的龙啸冲破九霄，一声高唳亢鸣的凤啼响彻山河。
    “白落凤，你的剑可斗得过飞龙翔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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