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落江湖

第一百零六章:休妻

    
    过了整一个夜晚,白落凤疲惫不堪地赶回客栈时,连刚睡醒的戒空都看出他的脸像腊梅一样红。
    其实现在他臊得厉害,一路上不停怪自己的怎么这么没气概,居然跟李向高把自个儿藏着掖着事都说出去了,最重要的是还当着人家的面儿没羞地哭那么大声。
    不过一想起李向高白落凤得心便揪的厉害,他一边默默地问上天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一边惋他那只惜天赐的神手。
    “我是人,但我不信修仙之道。所以,我与其他人不一样”墨阵里白落凤发至肺腑之言,“因为总有一天我会登上那个胡乱屠妖的地方,那个受天下人敬仰的地方将,让天道必昭示于世。”
    李向高注视着白落凤许久,脸上凝重的表情最终如河冰遇春逐渐消融。而那支消失的判笔股现左手上,笔头白毛一划而下,竟在白落凤眼前犹如铡刀利落地把右手硬生生剁了下来。
    当白落凤反应过来后,那只人间玉手已经重重地滚落在地。他急忙撕破自己的衣布,捂住手腕上的断处吼道:“你干什么蠢事!”
    李向高痛得嘴唇发白,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说过一入此阵,便入死局。其实不仅对入阵的人是,对布阵的人也是。所以你想要出去,只有这个办法。”
    “世上难题千千万,解困的办法不止唯一,你何必偏走极端。”白落凤无暇抬头,两手死死地按着湿透的布块,已经急得汗水如雨。
    “你听我说,落凤。”李向高按住了白落凤慌乱的手,“我们本说好斗到有一人倒下为止。如今你饶我一命,我便还你一手,两不相欠我才能问心无愧。况且墨阵无解,我妖力枯竭要等到何年何月?现在我失去一手,魂魄便会不全,以你的剑速足从这里逃出去。”
    “那你呢?”
    “嘿,我是妖,命长着呢,你不必担心。再说我身上有伤,出去保不准被哪些人看准机会下黑手整死,还不如借着墨阵在这里面好好调理。”李向高嘴里说的十分轻松,只是下一刻他的眼睛不小心掺了沙子,“你一定要防住玉玄子,我不信天道,但我信白落凤这个人。”
    白落凤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盯着李向高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收回了自己的手,尔后豁然一笑:“你该信我。”
    随后墨冥寒光刹那,倒扣在他们头上的黑罩乍现光明。
    李向高被耀眼的光线闪昏,在他慢慢张开挡在面前的手时,第一眼看见的是沉浸在光芒中一道骄傲的身影:
    “剑酒歌的‘断黄泉’我虽未能够到达弹指并发的境地。但有墨冥在手,发挥八成的威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白落凤握着剑,背后是一道像是割破了黑夜的口子,他看了看裹在李向高腕上的麻布,见已经不会渗出血来,心里不禁啧啧赞叹李向高的修为之高,居然在几个来回间愈合了。
    墨阵上被破开的缝隙在缓缓复原,他知好友并无大碍后放心地转身,朝着出口一蹴而去:“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待事情解决完我便回来找你。”
    李向高目送着白落凤远去,有一件事他没有说出来——他知道白落凤知道他真正的本事不在右手。
    其实从白落凤猜出信是谁写的开始,李向高的秘密便被探清楚了。朋友的字白落凤怎么会没见过?既然认不出来,那便说明人家并非用寻常的手写。
    可白落凤一直没让李向高用左手,不是他想占朋友的便宜,而是白落凤知道只要李向高一直用着右手,就代表他们之间的友情还被念在心上。
    原来打一开始,不断提醒对方不留情的俩人留情到了最后。只要看出对方依旧念及一丝情分,他们便不会真正掏空全力。
    就像白落凤的“断黄泉”只斩龙凤。
    就像李向高的“水墨阵”只困不杀。
    那只断去的手,凭神笔之功随时可以复原,但李向高打算一直让它空着。因为这道伤告诉了自己:世上还有人惜妖命。朋友不同道,仍然可以相处甚欢。
    京城还没到下雪的时候,所以既没有夏日苍翠青绿可看,也没有晚些日子白雪皑皑的美景供人赏阅。
    武侯府种栽大片的竹林由于四季常青,倒有不少时候府上的夫人会带着丫鬟过去坐坐。至于林边凿造出来的小池,还是像往常那么波光粼粼,池底怡然自得猝然远逝的锦鲤为冬日添了一些生机。
    刘继宗却无心欣赏府内唯一尚存景物,他这几日一直躲在书房里,把李玉璋带来的抄本翻来覆去地看,越看越是心惊,看到后头每过一个时辰如隔春秋。
    终于屋外传来脚触石垫的沙沙声,不待多久房门响起有节奏的击扣声。
    “进来吧。”刘继宗听出门外是谁,直接准许来者进入。
    “侯爷,有时间也该出去走走,老是呆在书房里对身体不好。”伴着黄莺般水灵的音儿钻进刘继宗耳朵里,门前一位美妇款款走了进来,或许“美”还不足以形容她的容资,甚至是古今以来八万字里都挑不出一个好词配得上她。
    看她彩绣辉煌,粉面含春不露,丹唇衬在点在脸上竟有雪中一剪梅的画意。饶是冬景无味,可只要瞧上她一眼必以为身临冬末初春的季节。再看其身穿镂金百蝶游花窄褃袄,外披皎白如雪银狐褂,蛇腰系紧致豆绿绦,下着青蓝撒花绉裙。
    “夫人。”武侯的眼角叠出了几层皱纹。
    “侯爷平日都不让妾身进这厢书房的,今儿怎么这么大度了?”萧伊馨毕竟身出韵音阁,一颦一蹙把贵气媚意随着细微的表情流露出来。
    “今日有一事想跟夫人说。”独宠萧伊馨一人的刘继宗这次没有像往常般难掩宠溺。
    美妇听闻武侯严肃的语气,心儿不自觉跳了一下,她弱声问道:“侯爷说吧,妾身认真听着。”
    刘继宗察觉夫人细微的惊状,胸口发闷地有点透不过气。但最后,他还是从书桌上拿起一片薄纸递至萧伊馨面前:“这封休书,夫人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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