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缕游魂带着死亡的气息顺着魏贤筋脉印在手臂成为条条丝网,如同老根枯藤向他的头颅爬去。
孔雀王的脸已经受蚕食半边,远看过去还以为带了黑铁面具,与此同时掌内放出的光障即将泯灭。纵然是深根固本的妖力亦忍耐不住那么多的魂魄在一具肉体中横行无忌。
魏贤的眼口鼻几乎拧到一块,他苦苦支撑白落凤连绵不绝输来的鬼气,深恶痛嫉道:“你用如此歹毒的招式与人较量,传出去不怕被视为邪门歪道招名门正派追杀么!”
“说的好像名门正派不杀人一样。”白落凤丝毫不引以为耻,“只要杀的是恶人,什么招都是好招。”
千岁狞笑起来:“好小子!能够做到修心不被尘世所缚,日后若可渡过魔障,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多谢夸赞。可惜你看不到了。”白落凤回以嗤笑,两指的劲道又强上两分。
眼见黑丝快要吞噬魏贤整张脸时,他的人皮恐怖地如同瓦砾开始不断地脱落,嘴角裂开的口子发出幽冥般的回声:“你以为本王就这点能耐?”
刹那间,魏贤身上裂开无数道缝隙,在缝隙中迸发出瞩目的烈炎,侵蚀体内的亡灵如掉入油锅嗞嗞蒸发变成雾气。
妖王空灵的瞳孔泛出星辰倒影,外穿的衣裳直接被烧成灰烬。待光华褪尽,白落凤定睛一视,见千岁一改容貌:其披金色赤花轻衣,头冠一支孔雀绿羽,脖挂一尊四手玉像,隐隐洋溢佛光令人生畏。
千岁玉面轻蔑,一朵青蓝莲花信手拈来拍向白落凤腹部,他腾升而起俯瞰地面戏谑道:“本王乃灵山佛母孔雀大明王后裔,流的是神兽凤凰血脉,大丹有纯阳真火守护,区区魑魅魍魉岂可伤我半根寒毛。”
白落凤未料到魏贤身衔佛缘,敛骨吹魂一术仿佛蜉蝣撼树瞬间飞灰湮灭。无法反抗的冲击顷刻把他甩撞在木柱上,胸腔内随即感到翻江倒海的难受。
西山孔雀王释放真容,仰天一抒心中不忿:“洪荒曾有祖辈不屈佛门淫威,怜悯魔界满目创痍,遍地鳞骨。修魔帅兵直捣玄天,与众神相争同享阳日能源,共吸阴月精华权力。今有本王悲妖族之痛苦,哀妖族之愤怒。愿以一敌天道人法,搅人间不宁,愁云不散!”
白落凤捂肚爬起,也不知种入那莲花到底是何圣物,竟然掏空了他体内的阴气,封住了所有督脉。他靠着背后柱子重新站了起来,气息奄奄道:“妖族有其哀,人间有其苦。人妖不和,乱世则俱不得安宁。”
孔雀王落一手把朱烨昭挥到蹲在墙角瑟瑟发抖遗留下的妖群里,尔后落座皇位倨傲地说:“你说本王不求和?本王若不愿求和,只管大开杀戒何须忍辱负重多年?要怪只能怪你们自己多管闲事,非要坏了本王呕心沥血经营起的局面。现在本王明白了,只有败者才会求和!”
“你还不知悔改的话,日后定会万劫不复的。”白落凤仰视着妖王,眼前仿佛浮现李向高对凡人恨之入骨的模样——他们是可恨的人,也是可怜的人。
“哈哈哈,现在输的人是你,还敢大放肆词?”西山孔雀王挺起胸脯,尽是自豪长啸:“遍观古今,看妖神同体,唯我孔雀!”
可是话没说完,地面一道冰晶沿路冻向龙椅。孔雀王抬起脚尖轻轻踏下,妖丹内的纯阳真火呼之即出,与畅通无阻的冰面胶着对抗。
冰层融化,真火熄灭。
妖王并不开心,因为他发现存在与纯阳真火不相上下的东西。
“万花谷立宗救济人间以来,从没碰过称神的家伙。今天,倒碰上个不要脸的家伙。”冰火交融相消后,从浓厚的水汽中传出清冷的声音。
孔雀王探身窥探,见一道翩翩白衣配一面棱角分明的俊脸,若不是他手中提着把寒剑,会错以为此人是未经涉世不染纤尘的书生。
“避水剑?”龙座上的人先是满腹狐疑,之后目瞪口呆震惊道:“避水神剑怎会落入凡人手里!”
“你把凡人看的太弱了。”纳兰折风笔直地走到受伤的白落凤跟前,把他搀扶到不省人事的刘继宗旁边,从腰带内拿出一包药纸说道:“你太逞能了,好好歇在这儿给刘继宗疗伤。接下来,交给我吧。”
白落凤本想出口习惯性地反驳几句,一经盲剑提醒才想起方才顾及不过来命若悬丝的镇远候,最后安分地长吁坐地。
“当初你派兵围困药谷的债该算了。”纳兰偏转落雪剑锋,刃口面对孔雀王。
妖王面不改色,甚至不打算起身应敌,他慵懒地用一只手撑着脸颊:“若是玉老道拿避水剑本王还会惧上三分,以你二十年左右的修为简直辱没此剑。”
纳兰宠辱不惊,一个眼瞎的人不需要看别人颜色形势,他的剑不带任何杀气奔向高位。
白落凤时常笑话纳兰的剑是青楼歌姬为了取悦客人舞动的剑,因为它轻柔飘渺好似一门艺术,赏着赏着容易醉死过去。但世上没有人会看不起纳兰折风的剑,连剑酒歌都没胆量担保他完全招架的住。
西山孔雀王大意了,他遭遇到与断黄泉完全不同造诣的剑道——你接的下,却无法毫发无损。
落雪一如既往柔比柳枝,寸寸剑身如同水蛇不足致命,潜移默化间在孔雀王的金缕衣上留下数道切口。避水剑内的寒气源源不断地释放,使龙座蒙上了层冰霜。
孔雀王挥霍着纯阳真火抵御冷意体力渐渐不支,佛门宝物的青莲为了压制白落凤暂时不能回收,一时间居然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纳兰折风也感知到原先那股扑面的烤热有势退的迹象,落雪轻灵削去一簇火焰后果断压低手腕,避开对手想要钳制的虎爪,弯曲的剑尖宛如清风拂水点在地上。
“引水东来!”盲剑厉声一喝,被落雪触到的石砖轰然炸开,一汪泉水出其不意地喷向孔雀王的门面,浇湿了他整个身子。不等千岁催动真火,纳兰不留间隙地一掌打在对方肩头。
招法尽在须臾之内发生,妖王腾升的炎面终于枯竭,他不甘地瞪着纳兰折风,终于化作冰雕屹立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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