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爱与情

也算是艳遇 2、爱你,却给不了你结果

    
    那年,我介入了而立之年,可我一无所有,为了生计,好友让我和他一道去一家私学教书。好友告诉我那所私学正在准备招聘一批新的教师,现在可以把那所私学作为训练营地,作为一块跳板。我无可奈何,只好随着好友去了那所私学。
    初去那所私学,印象并不如意。我已惯于那种喧闹的城市生活,而那所私学偏僻得一路上连一个公厕也找不到,而又可以随地而厕。在学校里呆了几天,我的心毛得几乎就要崩裂了。好友看出了我的心绪,劝我耐住性子再呆上几天,马上他就要登台开讲了,要我听他讲几天课,帮他找找不足。我无心留在这所学校,但好友的要求无法拒绝。接下来的几天,我陪着好友听其他的老师讲课,帮助好友分析一些授课老师的优点和不足。渐渐地,我感觉到有些授课老师的知识水平和授课方法不敢恭维了,这样的老师能把这些可怜而又可爱的孩子教得跳出农门?也就是这几天,我似乎感觉到自己有点儿变化。此时,好友再次劝我,暂时先在这里谋口食量,慢慢羽毛丰满了,机会适合了再离开这个地方也不迟。接下来,好友试讲成功就开始上台授课了,我依然是跟着好友听课,有时也帮助好友排排作业。
    一日,好友去上课,我躺在他的寝室里看书打发无聊的光景。一堂课大约上得不到一半,好友忽然回来问我,说有位教师家有急事,要马上辞职,校总问我愿不愿意马上试讲上台。我迟疑了一阵,好友说放学后校总会亲自过来,让我认真考虑考虑,然后好友又出去上课去了。一个上午,我也不知道自己都考虑了些什么,上午放学之后,校总的问题我竟然答应下来。从那一天起,我竟然做起了我从未给自己设计过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村野的孩子启蒙较晚,更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我的一举一动在他们眼里有些像疯子一样不能理解,我好歌喜舞,每当闲暇,曲不离口,脚下总像安装了一对弹簧,尽管我是个异人,孩子们却十分愿意接受我,上课时规规矩矩喊我老师下课时却亲热地喊我“老王”,并且一堆堆地跟在我的身后不肯离开,他们要我教他们唱歌跳舞,我真的成了“孩子王”了。也就是在这中间,我渐渐地变得平静了。
    一天,好友忽然告诉我一个让我不敢相信的消息。
    “老王,你有没有注意到初中部有位女生对你特注意,我发现她每次看你的眼神怪怪的,那眼神……绝对在传递一种信息——她爱上你了。”好友很认真地说。
    “别胡说!”我严肃地警告好友,“他们这些初中的学生还都是孩子。”
    “是花儿,总会开放的。”好友见我如此,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这里的初中学生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他们都处在青春期。”
    “我们是教师,他们是学生。虽然咱们不教初中,但我们的身份是教师,他们的身份是学生,这中间有一条界线。”我也清楚这里的孩子入学较晚,但我很清楚我现在的身份,不管我会在这个讲台上站多久。
    以后的日子,我尽量躲避这位女生,尽量不在她的视线中出现。临近期末的一天晚上,我正在自己的寝室里排作业,忽然有一名女生敲门进来。我吃惊地看了她一眼,问她有什么事。她倒十分大方地告诉我,说有人找我。我问她是谁找我,找我有什么事。她说不知道什么事,要我一定出去一趟。
    我预料到事情来了,躲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我随着这名女生走出了寝室。
    这名女生把我带到一个很暗的角落,她用手一指,说那里有人等我,然后她就转身走了。我顺着她指的方向走过去,果然有一个女孩子站在那里。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明天还要上课?”我很严肃地问,“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女孩子几分矜持地回答说,“我想送你一样东西。”说着,她从身后拿出一个包递过来。
    “什么东西?”我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回去看看就知道了。”女孩子的手并没有缩回去。
    我没有去接女孩子的东西。
    “王老师,我问你一件事,你结婚了吗?”女孩子很直爽。
    我没有想到。不过学校里的每个教师都知道我还是单身。我没有回答这个女孩子。
    “你有女朋友吗?”女孩子把手中的东西递到我的手里。
    我有些哭笑不得了,这个女孩子也太直接了吧?
    “我知道你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女孩子肯定地说。
    “你这个女生,这是老师的事儿……”
    “你不是我的老师,因为你不教我,在我心里……”
    “你是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是。”
    “我是不是这个学校的教师?”
    “是。但不是我的老师,在我心里你也不是我的老师。”女孩子很固执地说。
    “你还有什么事吗?”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子会这样直白,我也在担心自己与她谈得久了会失去心底的那道防线,毕竟我是一个三十岁还没有结婚的男人。我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尽快离开这个女孩子。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喊你老师了,我喊你老王……”女孩子把我并没有接过来的东西塞进我的手里,然后转身跑了。
    看着她黑暗中的背影,我有些骑虎难下的感受。回到寝室,我打开那个包,原来是她与我买的一条裤子……这个女孩子!
    后来几次,她约我去她住的地方说有话要跟我说。我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她毕竟还要读书…… 。我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自己的一切。
    暑假前的最后一天,或许是因为我的教学方法校总接受不了,或许是因为我与这个女孩子的事情,我被校方解雇了。办完与学校的手续,我开始打点行装,正在这时,这名女孩子来到我的寝室,很干脆地告诉我,说学校解雇了我,她也不上学了。我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我以为拒绝她几次她会把心思收回去,我错了。我看着她,说我还有事儿。其实,我什么事儿也没有,把她搪塞过去,我打点好行装就溜了。她说她可以等我把事儿办完,她还有很多话要对我说。说完,她转身出门,就在我的寝室门口等着我。
    我知道这次溜不掉了,也好,这个时候与她讲个明白,也算与她作个最后的交待吧。
    她在我的门口整整等了一个下午,晚饭时,我在小铺里与她买了些方便面,让她与我一起应付在这个学校里的最后一顿晚餐。正在这时,校总过来喊我,说不管怎样在校教师聚一聚,吃最后一起吃一顿饭。我似乎找出了借口,让她回去。她没有吱声,也没有动身。我想,或许我与其他教师吃饭回来,她也该走了。我走出了寝室。
    饭桌上,校总很委婉地向我解释我被解雇的原因。我听得出我为什么会被解雇,就像好友的判断一样:紧得学生受不了,松得学校受不了。我苦笑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等到饭局结束,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我回到寝室,女孩子还在我的门口站着。
    “走吧,你不是有很多话要跟我说吗,我们出去转转吧。”我不敢留她在寝室里说话,因为深更半夜一男一女会引起别人的误解。
    女孩子跟着我走出了我的寝室。偏僻的野村没有公园只有田野,她随着我来到了村子外的田野里。田野里的风轻轻地吹着,田野里的虫子此起彼伏地鸣叫着。
    “老王,明天我想跟你一起走。”她毫不掩饰地说。
    “跟我走干什么?你还小,你还要读书,你现在不应该考虑这些事。”
    “去你家。我不小了,我已经是成人了。”她辩解说,“你这一走,我再也没有心思读书了。”
    “既然说你不小了,既然说你是成人了,你就应该很清楚你现在应该干什么。退一步说,就是我答应你跟我一起去我家,你考虑到要面临的一些问题吗?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你将一辈子是个农民,将一辈子围着二亩薄地转来转去,将一辈子像其他农村妇女一样活着,你心甘吗?就是你心甘,我一辈子心里都不会踏实。你知道我比你大了多少岁吗?或许你现在考虑不到这些,将来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女孩子很固执。
    “不行,不是我在伤你,我是在劝你,什么事不是脑子热做决定的。无论什么事,等你考虑全面了再做决定。你要想去我家也可以,明天你找个同学陪着你一块去,在我家玩两天再回来。”其实,我真的不愿意让她去我家。但转过念来,让她去我家看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家境的寒酸或许可以把她吓退了。
    “我说了你别笑话我,其实你每个星期回去的时候,我都想跟着你去。自从你来这个学校之后,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总想每天都看着你。”女孩子丝毫也不避讳。
    “我知道,我给你们留的印象不错。其实,我并不像你们看到的那么优秀。我还是劝你,你现在的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改变你将来的命运。我尊重你的心情,我也感谢你的心情。如果你真的有那种想法,现在就好好学习,将来说不准……你会有新的想法、新的打算,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会真的同意你了。”我知道,想要立刻改变他的心思太不可能,给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或许可以让她抱着一份幻觉去努力改变她的前景。我大致算了一下,她要是能读大学,等她大学毕业,至少是七八年的事情,那时她或许对人生对爱情有了新的见解,有了新的见解,她或许会嘲笑自己现在的幼稚。
    “你说话算数?”
    “当然算数。”我否定不了这是一个对她搪塞的诺言,因为我知道,一个人会随着他的成长背景和阅历有所改变,当一个人已经有所改变之后,过去的一切他会有新的认识和看法。
    那天夜里,我和她一直聊到了将近天亮。这中间的谈话,我无时不再鼓励她要读书、要改变。她似乎也很赞同我的观点。
    第二天早上,因好友还有其它一些工作要做,我就一个人离开了这所学校。刚走出学校大门,我发现了她等在我的前方。天哪,这女孩子太固执了吧……。我同时也看到在她的身旁还真有另一个女生,就是那位第一次喊我出去的那位。
    “王老师,我和卢花去你家玩,欢迎吗?”第一次喊我出去的那位女生很大方地与我大了个招呼。
    “这个……欢迎,欢迎,当然欢迎。”我知道,这位女生未必愿意去我家,只是卢花喊了个陪客而已。
    “卢花天不亮就把我喊起来了。”这位女生有些抱怨,“我一听要到王老师家去玩,挺高兴的。要是去别的地方,我还真不愿意陪她。”
    我看得出来,卢花的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喜悦。
    我们一路步行走了好几公里的乡间公路,才坐上去县城路经我家的私家客运车。一路上两个女孩子私下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看见了卢花的喜悦与幸福。
    下车进了我家算不上家的家,卢花迟疑了一下。在她的想象中我家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院,也不该破落如此。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脸上的喜悦与幸福。她问了些有关我的种种事情。我与她讲了过去,讲了现在,就是没有与她讲我的未来,因为我无法预知我的未来。农村里除了田野没有可去的地方,两个女孩子守着那台十四吋的黑白电视一边看电视一边与我聊天。与卢花同来的那位女生应该很清楚卢花的心事,她很少在我与卢花之间插话。即使偶尔发言,也总是说些我与卢花之间的玩笑话。
    午饭之后,我劝卢花和那位女生午休,毕竟昨夜她睡眠很少,我也如此。劝过她们之后,我拽了一张苇席去屋外的树荫下。很快,我就睡去了。待我一觉醒来,我发现卢花就在我身旁坐着。她正很满意地看着我,见我醒来,她嫣然一笑。我否定不了,对于卢花,我心动着,但我强迫自己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我不能让她的未来毁在我的手里。
    下午,她们仍是看电视。我一个人坐在屋外的树荫下想了很多很多……
    我不能让她们老在屋里呆着,晚饭后,还未等我开口,卢花建议出去走走。与她同来的女生笑了笑,说出去走走是我和卢花的事,她不想当我俩之间的电灯泡,她的任务是看电视。
    “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的家。”我与她拉开些距离。
    “暂时的,一切都会好的。”她好像没有在意我目前的家境。
    走了一阵,我们在一条小河边坐了下来。我始终警惕着我与她之间的距离。
    卢花比没来我家之前显得沉稳一些,但愿她此时的想法能像我设计的那样。在很多时候,贫困可以让许多伟大的设想止步,让许多美丽的幻觉枯萎,让许多激情逃避。
    “你还记得昨夜你跟我说的那句话吗?”她忽然这样问我。
    “记得,当然记得。”
    “那就好。”她沉沉地说,“我也相信将来的那一天你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
    “这个家境,我也没有奢望自己能够结婚。”这句话出口我就后悔了,我怎么能这样说话呢,这不是在给她一个暗示吗?“这样吧,明天我送你们回去,来这儿也没有与你们家里人打个招呼,这个时候家里人肯定会担心的。”
    “不会的,我已经让同学告诉家里人了,说我去同学家玩两天。”她说,“你知道吗,我把自己的心事已经透露给我母亲了,不过我没有说是我,而是说是我的一个同学,我问我母亲什么看法,母亲说这个社会儿女的婚事父母当不了家。”
    我一直以为她是一时冲动,真的没有想到她已经“预谋已久”。既然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再避讳什么:“就是说我答应你的心事,可我现在拿什么待你?我又有什么资格去答应你?我现在真的十分感谢你,我也十分珍惜你的心情。可现在你和我都没有资格去谈这些。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读书,我现在的任务是为自己创造资本。如果天定我们之间有这样一份缘份,再过十年、二十年,我们还会走到一起。现在,你我都冷静地去面对这些,再给我们自己一段时间,等我们都明白了再去提及这件事。明天,不管你怪不怪我,我都必须把你们送回去。”
    ……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就将她们二人送上了回她们家的私家客运车。那个暑假,我的心里总有些东西在莫名其妙地动。开学之后,我被另一所私学接去了。这所私学分给我的任务很重,在忙碌中我无暇再去考虑别的事情,不过,每到周末,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很多时候,我还是会想起我和卢花之间这段连手也没有拉过的“爱情”。后来,随时间的流逝,随着压力的增大,我结婚了,这已经是我和卢花分别后的第四个年头了。婚后的日子并没有想象的那样甜蜜有味,很多时候我还是独居。
    有一个周末,我刚返校,校总夫人问我家里有什么事。我纳闷,家里没有什么事儿啊?礼拜五回家之后,妻子在她娘家住着,我在自己家住着,这中间太阳平安地绕地球转了两圈,没有爆炸,也没有裂变。
    “礼拜五晚上有个女子打电话找你,我问她是谁,她说是你爱人,我告诉她你回家去了,她就把电话撂了。你老婆没回去啊。”校总夫人也感到纳闷,“要是你老婆打的电话,她应该回去呀?”校总夫人摇了摇头。
    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地过了一天又一天,后来,我因债务被逼出了家门,一个人来到这举目无亲的天津塘沽。赶在这个地方正搞开发建设,挣钱比在家要容易一些。虽然没有挣大钱的门路,小钱还是比在家挣得方便多了。就这样一个人在这个渐渐被自己熟悉的地方早出晚归,就这样渐渐地也习惯了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地方忍受孤独和寂寞。就在去年的暑假开学不久,我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卢花,时隔这么多年了……
    “现在怎样?”出于礼节,我敷衍地问。其时,多年前的她又活灵活现地站在我的心里,我的心也多年前那样动了动。
    “没有想到吧,我也做教师了。”她在电话的那端似乎很轻松。
    “好,好,好!……”我不知道自己是激动,还是茫然,话说得也有些语无伦次。
    “你在外面怎样?”
    “凑合,凑合。”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
    “一个人在外多注意身体。”
    “知道了,知道了……”
    第一次通话只是这样彼此问候了几句,后来 我们的电话就越来越频繁,通话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从电话中得知,那次令我和校总夫人纳闷的电话是她打来的。
    “在打那个电话之前,我给你写过一封信,你没有收到吗?”她在电话里也很纳闷。
    “没有啊。”我真的没有收到过她的来信。
    “从我们分别之后,我就转到了别的学校。然后去读了大专,读大专之后,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可我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我托了好多同学才打听到你的地址,当天我就给你写了一封信。信寄出去一直没有回音,我又托人打听你所在的学校的电话号码。打了那个电话,我知道自己晚了一步。之后我和别人处了朋友,但我那时的心情一直不愿意接受别人。毕业了,我就奔着这个学校来了,我想在这个学校还会看到你,到了学校,他们告诉我说,你在几年前就辞职了。”她的语气再也没有前几次电话里的那种轻松了,“你还记得我们认识几年了吗?九年啊……”
    九年啊,我是不是对她在犯罪啊?认识她那年,她刚好十八岁,九年过去了,二十七岁的女孩子还不愿意去找男朋友,谁的错啊?
    “对不起,好好找个人嫁了吧。”我还能说什么。
    “你没有对不起,是我自己愿意。”
    “你总不能就这样拖着吧。”我很歉疚,可我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了。
    “这样不是挺好吗?每天下了班,没事看看书,绣绣十字绣。这样多自在。”
    她能像她说的那样自在吗?
    “寒假没事儿去你那儿玩去,到时我再给你一个惊喜。”
    “带你男朋友过来吧。”我真的希望她现在就能找到一个不错的男朋友。
    “不说这个行吗?”她似乎急了。
    我也就不再与她谈及这方面的事情,她心里的那块伤或许就是我刺的……。我想给她一个结果,给她一个交待,可我的家往哪儿放,我的妻子往哪儿放?
    寒假,她没有过来,因为北方的天气太冷。
    今年暑假,她来这儿小住了几日。我发现,她的模样没有什么变化,可我总感觉到她的一言一行都透露出太多的沧桑。一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女孩子,缘何会如此啊?
    送她走的那天,我心里一直在痛,我真的很想好好地抱一抱她,可她的眼神又让我觉得一种绝望的冷漠。为她,我能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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