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太医的意思是陛下身体里现在有两种毒?”平王眉头越拧越紧,两种毒?除了叛军的那一箭上毒箭木的毒,还有什么?又是谁下的?皇帝日常饮食皆有人试毒,每三日便有太医请平安脉,自从出了太上的事儿,皇帝现在连熏香都只用果子了。还有谁能悄无声息的给他下毒?避开这么多太医?
高老太医捻着胡子沉吟“的确是两种毒不错,只是现在……已无从查起。”高老太医摇摇头,陛下驾崩,死因所有人都知道,可叛军首领方贼死在站场上,哪怕以叛逆之罪处罚方家所有人也无济于事,更何况……高老太医叹了一口气,保养得宜的脸上显出几分老态。
福王自然而然接过了话头“更何况现在贺王已经掌权了,朝堂上虽然也有立重光殿下的声音,不过重光太小。”小到现在的形势容不得所有人等他长大,三岁的孩子能不能平安长大都是个未知数。
“贺王?”福王世子撩了撩眼尾,安危有了保障,他眉目里自然有一番英气与风流,此刻撩着眼尾语调带着***“我记得贺王不是一向喜欢求仙问道,不管世事的吗?这时候怎么会出来?”
“不是只剩下他一个成年的了吗?”平王白黎冷哼“再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肚子里装的什么墨水?”对于贺王,白黎并没有什么好评。
郑肃希眼神瞬间落在福王和福王世子身上,“这不是有两?”
白黎一下子沉了脸,阿玥还想让他扮成福王世子回去的,可是幕后得益的人如果看重的是那个位子,那么福王和福王世子的安危只怕也是个问题。白黎摩挲了下下巴,算算时间阿玥的消息也该来了吧?
“从谁得利这方面看来,幕后黑手是贺王的可能性不会低。”郑肃希眼底闪过讽刺,他一向奉行天地君亲师的理念,贺王虽然也是先帝的儿子,但是贺王这么做……简直是篡位吧!文人的唾沫星子都能喷死他!郑肃希垂下眼眸,心思不明,姜觅也在京都,姜家……只希望她能平安……
“我同意。”福王世子耸肩附议。
白黎挑眉“这事先放一边。”他看了看门外执长枪伫立的护卫,漫不经心的脸上渐渐显出玩味的笑容,自陛下重伤后他们就回到了梧州城的衙门内,召集了整个江南一带的有名大夫依然无力回天,如今陛下停灵于县衙,这群骠骑尉却在江辙的统帅下牢牢看住了整个府衙,说到江辙,他倒是有过几分印象,当年黄河一案,唐斳和这位可是得过他的保护的。
“咱们眼下是不是该想想怎么离开?”白黎指间把玩着一把银光闪烁的小刀,模样像是暗器,与他眼中的锋芒格外相衬。
福王拧眉“平王的意思是……问你避开骠骑营的人自己走?”
白黎笑着摇头道“不”,目光在郑肃希和福王世子两人身上落定“是我们三个。”福王世子代表福王府,郑肃希身后有郑家,他们三人差不多够了“只是得想想,贺王还是重光殿下。”他的意思自然是重光殿下更好,只是不知道面前的这几位……
“自然是重光殿下,贺王不是意不在此吗?”福王世子笑得不怀好意,“如果真的是贺王下的手,那么他这番行径――”福王世子也看了看门外的护士,声音蓦地一沉“可是篡位!”
郑肃希难得点头赞同“我倒是觉得可以从方家遗留的东西里找些证据。”
白黎扬眉,证据?真的是证据吗?
当夜,白黎迎来了另一位客人,就在唐玥的信到的后一刻。
阿玥消息上说可以从海路回去,藏在京都与江南一带运送瓷器的队伍里。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顺便可以带高老太医走?白黎皱了皱眉,还在犹豫要不要带高老太医走,至于贺王……那是一定不能让他登位的!真要是贺王登位,指不定要怎么样呢!
“公子,万川来了。”元清敲着房门沉声道。
白黎只疑惑了一瞬,便道“快请进来。”
元清一身黑衣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万川跟在他身后,也是一身劲装黑衣,面色微沉,所幸白黎只在床头点了株蜡烛,房间里光线并不好,看不真切还有人在。
“没被人发现吧。”这般衣着,猜都知道这两人是避开骠骑营的人来的。
“放心,没人发现。”万川道,元清自进屋后自觉的去一旁的守着。
“你怎么来了?”白黎好奇的问,阿玥没提万川会来啊?
万川一愣“不是你让我来的?”见白黎也是一脸懵“那谁还能让唐瑚给我带话?让我来江南?”
“唐珑?”白黎扬眉,他家大舅哥未免也太能掐会算了吧。
“对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万川担忧的问,江南是稳下来了,可这皇帝又稳不住了,这么算来他和谁搭伙做生意啊?
白黎斟酌后还是决定据实相告“皇帝身体里有两种毒,一种是毒箭木也就是叛军首领方贼的箭,另一种很复杂,高老太医也没头绪。”
万川冷脸“那皇帝真正的死因是?”
“我查过方家的往来记录,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儿。”白黎说起了其他,万川却没有半点不耐烦的心思,安静的听着“方家的往来信件里提到了覃宿,瑞王的庶子。”
万川扬眉“可覃宿不是贬为了庶民吗?”
白黎耸肩“血脉是真的啊。管他是不是庶民,做了那位子自然不一样了。可是奇怪的是,阿玥跟我说过覃宿住在贺王府。”
万川一瞬间就明白了“是贺王借覃宿的名义做了这一局?”
白黎点点头“所以我现在疑惑的是皇帝体内的毒是不是贺王下的,如果是,何必要这么多此一举?如果不是那就为什么要找这么个借口?”
万川思索着贺王历来的行踪道“如果……那玩意儿不是毒呢?”他声音沉如金石,眼眸里却粲然绽开了火星“太医院有高院判坐镇,又有无数国手在,若是毒药只怕很难有能避开这么多人的毒药,可是如果是蛊呢?”
“你没有忘记吧,贺王的封地在苗疆一带。”
万川的话提醒的白黎“如果因为蛊虫而死只怕或多或少都会有虫子的痕迹,所以他这举动是为了给皇帝的死因套上一个合理的理由?”
“只怕也是为了调虎离山。”万川沉声。
白黎眼眸深沉,稳坐钓鱼台啊!
贺王……啧。
“准备一下,我要借你的船回京都。”白黎道。
“我会安排人易容成你们的模样。”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招他会。
是夜,唐玥剪段烛花,窗外有树影滑过,又是一夜有风。
“姑娘,贺王来了。”风铃沉声道,虽然还是半夏的模样,但眼神却与半夏纯然不同,半夏单纯有市井小民的泼辣和大宅门丫鬟的势力,虽然是刻意经营的,但总能做出一些主子不方便做的事儿,而风铃只有黑夜。
深沉与鲜血。
“不必理会。”唐玥约莫已经猜到了一些,贺王深夜来此,总不至于是问她在宫中住得怎么样。不过短短数日能把皇宫掌控到这个程度,想来以前也没少布局。
“唐姑娘。”贺王没有进门,只在门外道,言语清冽且含笑,却是清泉滑过危石,暗藏杀机。
“贺王,深夜来后宫,只怕不合规矩吧。”唐玥云淡风轻,却示意风铃躲到床上去。
“哪有这么多规矩。”贺王不置可否“本王就是规矩。”言辞依旧诚恳且谦逊,只是唐玥怎么听也觉得这人话里话外都是志得意满。
“那王爷深夜造访,所谓何事?”唐玥也懒得与他纠缠,这种时候还不如多问一点有价值的东西,比如贺王的目的。
“没什么,只是来问问唐姑娘在毓秀宫住得可好?”贺王也不恼怒,慢吞吞的开口“我听闻曦嫔娘娘常来看望姑娘,若是唐姑娘愿意,自然也可以去延禧宫与曦嫔娘娘同住。”
“哦?是吗?”唐玥不由得暗暗吐槽,这人还真能忍,这时候还不说目的,想试探一下便开口道“那我可以回唐家了吗?许久不回去,只怕家里人惦念。”
贺王轻笑出声“这只怕不行。”
唐玥暗暗撇嘴,果然,只不过是把她幽禁的地方换了一下而已,不过贺王……唐玥眼里闪烁的算计的光芒,贺王是想借她让她大哥求上门?
“那王爷可以回了,唐玥觉得毓秀宫挺不错的。”唐玥皮笑肉不笑。
贺王颇有些遗憾“唐姑娘若是愿意,自然可以给家里带一封书信,届时在下定然放唐姑娘归家。”
“王爷这是什么话?”唐玥装傻的功夫可是一流“唐玥在宫里不过是养病罢了,王爷只怕想多了,陛下并无罚我禁闭的意思。”
贺王一笑“既然唐姑娘觉得好,那在下也不用说什么了。只是唐姑娘若是有需要,尽管可以让侍女来通知我。”
说完,人影渐渐离开,门外重回安静。
“姑娘。”风铃皱眉。
唐玥放下剪子,冷然吩咐“准备一下,我们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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