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来无恙

163 “好久不见,无恙。”

    
    容显儿子满周岁,容显一大早就送来了请贴,苏无恙和秦方白都必须出席。作为秦方白的好友兼合作伙伴,秦方白和苏无恙不但要去,还得备一份大礼。
    秦方白把这件事交给了苏无恙,苏无恙也满意这样的分工,这天正好没有特别的拍摄任务,苏无恙去了商场。
    有句话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既是置办礼物,就要去凌安百货。苏无恙特地约了林岚给她当参谋,两人在珠宝柜前徘徊半晌,最后也没定下要买什么。这边正在琢磨着,就听一道声音道:“这个给我看看。”
    声音听着有点耳熟,果然是熟人。
    苏无恙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瑶瑶。”
    苏无恙回来之后,秦梦瑶对她仍然说不上亲近,这世上的人,不是每个都是苏雅皖,也不是每个都和她有血缘关系,苏无恙也不苛求,但毕竟是秦方白的妹妹,她的小姑子,自然不希望两人的关系太势同水火。
    秦梦瑶淡淡的瞥她一眼,倨傲的移开视线。这里是凌安,苏无恙和秦方白的新闻也闹了一阵,柜台小姐自然也知道苏无恙的身份,但秦大小姐心情不太好,她们也不好说什么。倒是林岚看不过去:“恙恙,你见过有人眼睛长在头顶上吗?”
    苏无恙不想生事,她拉了拉林岚:“我们那边看看。”
    秦梦瑶貌似今天心情十分欠佳,林岚的话更惹了她的不快,将那条钻石项链随手一丢就转了过来:“你说谁呢?”
    “谁搭理我我说谁。”林岚早就看不惯秦梦瑶,本想着苏无恙和秦方白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又过了这么多年,秦梦瑶就是没成熟也该长大了。
    “林岚,你别以为你现在是个官太太,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秦梦瑶俨然有要撒泼的趋势:“刚刚的话,你再说一遍。”
    “你敢这么做,我就敢这么说。“林岚牵着苏无恙走到她面前:“这是你哥哥秦方白明媒正娶的老婆,是你大嫂,你不主动打招呼也就算了,你大嫂跟你打招呼,你连微笑都欠奉,你眼睛不是长在了头顶上是长在了哪里?”
    这边闹腾起来,吸引了一些人的视线,有人认出苏无恙就是《星光女孩》的导演,想过来要个签名,也有人站在她的立场指责起了秦梦瑶,如此一来,场面有些乱。苏无恙不太习惯在公众场合去做这样的争论,即便秦梦瑶并不对她尊重也没有关系,于她而言,秦梦瑶并不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人。
    她拉了拉林岚:“我们走吧,礼物还没挑好。”又转向秦梦瑶道:“你慢慢逛,对了,跟妈说一声,周末我带宸宸和珞珞回去看望她老人家。”
    她的台阶,秦梦瑶并不打算接,苏无恙也没打算久耽,托着林岚就离开了。两人坐在街角喝咖啡,林岚一脸疑惑:“你说也真是怪了啊,秦方白这样的人,怎么有个秦梦瑶这样的妹妹?”
    “这很好理解啊。”苏无恙搅了搅咖啡:“秦梦瑶比她哥小了五六岁,两人除了小时候生活在一起,长大之后秦方白高中寄读,大学住校之后进部队进缉毒队,两人几乎没有交集,而秦母则属于那种对儿子特别严厉,对女儿特别宠爱的,自然而然养成了她骄纵的性格。我只是没想到,她之前自创了扶摇的品牌,然而貌似这五年过去,性子倒是没什么大变化。不过说起来,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这世界上能坚持做自我的人并不多。”
    “难为你为她说话!”林岚没好气:“幸好石杭明没有姐妹,不然,我是绝对不会嫁他的。”
    苏无恙抿嘴,很多时候,你爱的就是那个人,你嫁的也是那个人,和他的家庭有多大关系?倘若石杭明真有姐妹,林岚又爱他爱到了骨子里,真的不嫁吗?倒也未必。
    两人自始至终也没有挑到合适的礼物,苏无恙回到家后捶了捶腿,秦方白车开进院子,自车窗里就看见了她的动作,睡前特意替她按摩了小腿,担心她太累,提议道:“不然,让徐玲准备,她时常做这些,点子也多。”
    “那倒不用。”苏无恙道:“不过,你给我提了个醒,明天我跟徐玲请教请教。”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说话,不知不觉就扯到了秦梦瑶身上:“瑶瑶最近遇到什么事了么?”
    秦方白微微皱眉:“不太清楚,你见到她了?”
    苏无恙点头,也没把细节和他说,只说看起来心情不是太好。“你这个当哥哥的,有点失职哦。”
    秦方白说得了空会和她好好聊一聊,这边按摩着,手脚就不太老实,自小腿一路往上,掀开她的浴袍一角,试探的就到了腿弯处。苏无恙怕痒,自然也知道他想做些什么,一时有些抗拒。秦方白三十多岁,正值体力最好的时候,时常一晚上折腾她好几次,频率太高,以至于她体力跟不上,秦方白要她加入晨练计划,但她习惯了晚睡晚起,体力也不是一日两日练就的,再者,即便再好的体力,也同样要被他压榨。
    “别闹!”她抓住他的手,敏感得往边上缩。
    “女人说不就是要。”男人单手撑在她的身旁,一手挑起她的下巴,低下头就印在了她的唇上。
    情到最深处,苏无恙让他做措施,男人磨着她:“要不,我们再要一个?”
    苏无恙微微一惊,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一想到宸宸和珞珞从出生到学步再到喊爸爸,他都没有参与,不禁内心微酸,可也不是这个时候,总要准备一番的。秦方白拗不过,只得和她隔着一层薄薄的膜接触,事实上,他更喜欢他们之间真正的坦诚相见,但,他不想她受伤。
    最后,苏无恙还是跟徐玲请教了一番,才算是买到了满意的礼物。容显儿子的周岁宴请在四季酒店,本来要在亿舍酒店大办,但容显岳父母家希望在四季酒店,容显也不太在意这些,就办在了四季酒店。苏无恙和林岚到得早,秦方白正巧遇到凌安有些事,晚些过来,苏无恙便和林岚送完礼后,在酒店的花园里逛了逛。
    珞珞出来的时候抱着个皮球不肯撒手,下车的时候也一直抱着,这会儿在花园里遇到几个前来参加别人家喜宴的孩子,自来熟的玩起了皮球,苏无恙和林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林岚害羞的告诉她说自己有喜了,苏无恙当即没抱着她跳起来,是真的替她高兴。
    林岚也笑道:“你要不要考虑再来一个,我们做亲家。”
    苏无恙笑:“我就是不再来一个,我们也能做亲家。我儿子有了,女儿有了。”
    “那万一我这胎是儿子呢?虽然现在男男很多,姐弟恋也不少,可我还是很传统的。恙恙,你就行行好,计划计划,和我一起享受怀孕的过程吧。”
    “你这不合逻辑,要万一你生的是儿子,我又生了个儿子呢?难不成你为了和我做亲家,让我再生一个?”
    “你就说你生不生吧?”林岚挠她,苏无恙想了想:“好吧好吧,我陪你。”回头她得去订个计划,每天晨练什么的,也要提上日程。
    这边正说着话,就听宸宸喊了一声:“妹妹!”
    苏无恙下意识抬头,就见珞珞迈着小短腿朝一边奔过去,她的球滚到了那边,滑过几道台阶就要掉进喷泉池里。苏无恙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珞珞不知道危险,万一追着球跌进去,这种天气,她会冻感冒的。
    “珞珞!站住!”苏无恙朝她吼,珞珞追球心切,没听见,小短腿迈得飞快,苏无恙和林岚两个几乎都要急疯了,正巧有人自喷泉池另一侧过来,看见这般情景,下意识就阻断了珞珞的去路,将她一提溜,拎到了台阶上。
    苏无恙松了口气,珞珞眼睁睁看着球掉进了喷泉池,满脸懊恼,且微有火气:“都是你!我的球……”她声音顿在那里,眼前的人好面熟啊,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苏无恙奔过来了,上下打量了珞珞一番,小丫头丝毫没察觉方才的危险,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瞧。苏无恙顺着她的目光,一眼就看见了江景。
    的确就是江景,五年不见,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他穿了黑色的连帽羽绒服,双手插在口袋里,仍然是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
    “江……先生。”苏无恙的语气不太确定,江景微笑了一下:“好久不见,无恙。”
    苏无恙微微一愣,她自然记得此刻的她和五年前不同,可江景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之前看了微博。你和秦先生,很幸福。”江景几句话就解释清了她的疑惑,苏无恙这才察觉,他不是神人,并不能一眼就认出他。
    “的确是很好不见了,江先生别来无恙。”苏无恙微笑着询问,她还记得五年前江景做饵,和秦方白一起把厉秣风引到了他们设置好的圈套里,之后江景因着恶意收购被秦方白送进了监狱。当时江景必定也想到了这一个可能,可他还是配合了秦方白,当时他抱持的是什么样的想法呢?
    “唔,我还行。我听说了你的事情。阿新把你带走交给曲医生之后,和我提过。”江景笑笑:“我见过事故后,你的照片,不过,没想到在这里遇见。”
    “阿新在哪里?这么多年没见,我都没能好好谢谢他。”当初如果没有阿新及时赶到,说不定她真的就在水下丧生了。
    “他在c市,过得很好。回头有空去c市玩的话,倒是可以和他约着见一见。”
    “那敢情好。”苏无恙简单的寒暄着,这边正说着话,江景响了,才刚接起,就听见有人喊他,隔着喷泉池,一道身影急急过来:“阿景,正找你呢,怎么躲到这儿来了?”
    苏无恙脸色微变,眼前的男人近六十岁,身材保养得不错,穿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正急迫的和江景说话,走到近前才看见苏无恙和林岚还有一旁站着的两个孩子。
    “郑伯伯。”苏无恙打招呼,眼前的人是郑扬的父亲郑云凡,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郑扬的葬礼上,彼时苏无恙神智不清,看见葬礼上郑扬的遗照,疯了一般的冲上去抱在怀里,那时候的她,除了郑扬,谁也看不见,想不到数年之后再见到郑云凡,她竟然还有一些印象。
    “这位是……”郑云凡并不关注八卦,关于微博之类也甚少接触,苏无恙跟他打招呼,他擦了擦眼镜,略感迷茫的看向江景,后者笑笑替他介绍:“这位是苏无恙,郑扬生前的女友。”
    郑云凡脸色陡的拉了下来,甚至连头都没朝苏无恙点一下,只转向江景道:“客人都等急了,这次难得你回来,快随我进去。”
    江景略感抱歉,朝苏无恙歉了歉身,跟在郑云凡身后进去了。
    苏无恙愣在原地,郑云凡对她的态度,她其实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当初要不是郑扬和她私奔,就不会出那样的事故,那般优秀的郑扬……
    “你还好吧?”林岚握了握她的肩,苏无恙回过神来,微笑着点头:“我没事,”转向珞珞道:“球球掉水里了,我找人来捞好吗?”
    珞珞还朝着江景离去的方向:“妈妈,那个叔叔我是不是见过?”
    苏无恙想了想,珞珞和江景应该没有见过面,正要告诉她没见过,珞珞自己一拍小脑袋瓜:“啊,想起来了。上次在爸爸……哦,曲叔叔家,我看到过他和曲叔叔的照片,妈妈,我记性很好吧?”珞珞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满脸的“快夸我快夸我”,苏无恙暗叹了口气:“嗯,是,我们家珞珞记性最好了。”她又何必去和一个孩子澄清这两人的不同呢?
    不过,江景为什么会和郑云凡在一起?
    容显那边的酒席快要开始,秦方白终于处理完了公事,从凌安过来,和石杭明前后脚到,各自领了各自老婆往海莲阁去。容显是大家,又和凌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次儿子周岁宴,自然是宴请了一堆的亲朋好友,场面十分盛大且热闹。
    苏无恙整个席间都有点心不在焉,秦方白看出她的不对劲,一面替她夹菜一面问她是不是等久了生他气了,一面又解释说凌安最近有点小忙,等忙过这几天就好。
    苏无恙把郑云凡和江景的事放到一旁,笑道:“我没那么小气。”
    酒席吃到很晚,散席后一堆人又闹着要和容显一家三口合影,容显本就活跃,自是来者不拒。闹腾了一阵,就朝秦方白招了招手:“怎么?不给面子?”
    容显喝多了些,秦方白也没有和他计较,带着珞珞和宸宸过去拍照,容显各种姿势的闹腾,等一切结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秦方白没喝酒,让苏无恙和孩子们在门口等,自己去取车,便就是在等待的过程中,苏无恙又看见了江景。
    江景和郑云凡一起自旋转门出来,两人显然都喝了些酒,面色微红,江景脚步倒还挺稳,甚至也看见了她,礼貌的朝她点了点头。苏无恙心底的疑惑又泛上来,江景和郑云凡几时认识的,依着郑云凡喊他阿景,可见两人关系并不生疏。
    她有意探问一番,可郑云凡没给她这个机会。他们的司机已经在酒店外候着了,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和江景说上一句半句,江景就被郑云凡拉着上了车。
    秦方白取了车过来,就见苏无恙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禁微微愣了一下,直到回到家里,苏无恙给宸宸洗澡,珞珞缠着秦方白讲睡前故事的时候,他才从珞珞口中套出了一些原因。
    秦方白单手支在珞珞的小床边,眼睛眨呀眨的看着她:“今天讲什么故事呢?”
    珞珞翻着故事书:“白雪公主的。”
    秦方白接过故事书,假意翻了几页,珞珞固执的翻到白雪公主那一页,固执的要让秦方白讲。
    男人和近五岁的小姑娘讲起了条件:“你回答爸爸一个问题,我就给你讲这个故事。”珞珞似懂非懂,秦方白道:“今天你们遇到什么人了吗?唔,从酒店出来的时候。”范围缩小之后,珞珞的记忆就清晰了许多,她扳着手指头数:“穿着制服的酒店服务生,还有……林岚阿姨,啊,还有,曲叔叔和妈妈的朋友。”
    “曲叔叔和妈妈的……朋友?”他复述了一遍,珞珞猛点头:“是的,我没认错,我记性可好了,妈妈还夸我来着。”
    “曲叔叔和妈妈的……哪个朋友?”秦方白继续追问,珞珞皱着小眉毛不肯配合:“爸爸讲故事!”
    秦方白把故事书打开,扫了一眼:“从前,在一个遥远的国度……乖女儿,你告诉爸爸,那个朋友,你之前还在哪里见到过吗?”
    珞珞翻白眼:“你考我呀?就曲叔叔送我们回来的那天晚上,我们去了曲叔叔在这里的家。在他家里看到的。”
    秦方白回忆了当时的情景,只觉得心里头咯噔一声。不可能!她们怎么可能会见到郑扬?!郑扬明明已经死了!
    可苏无恙这几年见过那么多人,若不是郑扬,她不至于心不在焉失魂落魄成这样。许清昙有可能死而复生,郑扬会不会也……
    他不敢往下想,因为他不能确定,在苏无恙的心里,究竟是他重要还是郑扬重要。之前没有可比性,是因为郑扬去世了,可万一郑扬并没有死……
    他脸色变得苍白,秦珉珞推他:“爸爸讲故事!爸爸讲故事!”
    秦方白压抑住内心的不安,勉强哄睡了秦珉珞,又去看了看刚洗完澡,正温顺的任由苏无恙擦着头发的秦曜宸,陪秦曜宸说了几句,才回了房。
    到底没忍住,他给徐玲打了个电话:“明天你查一下郑扬的事故。”
    徐玲不是很清楚秦方白这么做的目的,但她的信条里只有服从,也就没有多问。
    徐玲的办事效率向来很高,早上秦方白才到凌安,徐玲就给了他想要的文件。
    秦方白大致浏览了一遍,确定郑扬确实已经去世,不禁微微松了口气。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样的患得患失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可的的确确,在确认了郑扬不在世的消息之后,他轻松了不少。
    如果说昨晚上珞珞见到的人不是郑扬,那么就只有可能是另一个人——和郑扬长得极为相似的江景!他从三年前离开乐市之后,一直都没有回来过,突然回到乐市,又是为了什么?
    他一面翻着郑扬当年车祸的相关资料,一面吩咐徐玲:“听说江景回乐市了,你留意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徐玲领命而去,秦方白随手翻了翻,正打算放下资料,蓦地一惊,他顿了几秒。
    徐玲给的东西向来详尽,他很少有看过她提交的资料之后再去问她的时候,可此刻,他把徐玲叫了进来,指着资料上的照片道:“这个人……”他点着肇事司机的脸:“有点面熟。”
    徐玲端祥了片刻:“抱歉,我再去查一查。”
    秦方白的大脑异于常人,他说面熟,想必就是在哪里见过,徐玲不敢大意。
    徐玲退出去后,秦方白单手支着额头,脑海里回放着见过的人,却仍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索性将其搁置在一旁,忙起了工作。
    只是连他都没想到,这个人,会让他和苏无恙原本平和幸福的生活独一团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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