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开裂

第621章 秀才遇到兵

    
    一句话便断了念想,小蒋怏怏,只好告辞。
    回到寓所,他越想越急,也越想越有些不服气:难道一定要请朱姐?我蒋东平就一定不行?
    虽然隐身不会,但咱机灵如鼠呀!
    当时做乐师时,在东西宫间来回走动,那么多次,被谁发现过?这次去太子处,也只是听壁脚,怎就不能一试?试不成再请神仙嘛!
    一动上这个念头,他不知不觉就亢奋起来。
    说干就干!当下他兴冲冲的,找出一套夜行衣,换双软底鞋,又加了个黑头套,弄得真格跟刺客飞贼相似。
    自己在铜镜前照照,觉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比朱姐似乎也差不到哪里去。于是他往椅背上一靠,坐等更深。
    但只坐了一会儿,他就惊悟——此去是要探听人家交谈内容的,怎的要选更深夜静?人都睡着了,听他们打鼾去?要去就得趁早。已经亥时了,再不走就真晚了。
    但就是这个时候也已经晚了。要在农村,天黑即睡,此时都该起来给小孩子把尿了。再走到宫城,岂不十点多?谁还在那秉烛夜话,一门心思专等你来听去不成!
    他才出大门,便想到这些情况,一时心中好生踌躇。回去吧,也是闷坐;睡吧,心里有事又睡不着。唉,反正出来了,就随便走走吧!
    头套和夜行衣都装在随身带的小包袱里,身上穿的是不穷不富不引人注意的游客常服。
    这时候若是被夜巡的兵丁查着,光包袱里的衣服也要惹起绝大的麻烦。
    首善之区,天黑如墨,你拿着这个大晚上到处窜,是想干什么?问不出来绝对要揍人。
    但怎么会被他们查着呢?老子一不像乞丐,二不像小偷,平白无故凭什么拦我?
    到底做过这么久的官儿,多少也学出些官派。都说,心里越有鬼越招人注意,咱心底无私天地宽,就在这儿摆摆官谱,怕怎的?越是大模大样,只怕别人越是敬畏,还有谁敢找麻烦!
    于是他抽出把扇子,天明明不热,也摇摇摆摆,信步而行,走走看看。
    此时大多街区都已沉沉入梦,只有一些娱乐场所还车来人往。这是京城常态,在上次劫夺五大臣之夜已经知道得很清楚。
    哪里有灯,他就往哪里去,不为什么,就是混混时间,平复一下心情。兴许偶然遇见个什么,刚好跟要打探的消息对上路了呢。。
    谁知只要是老实人都不出来的夜晚,就是看看玩玩也会惹出麻烦。在一条相对安静的小街,他正无情无绪地遛达,突然身后传来吵闹声。
    声音有点大,他不由回过身来,驻足观看。
    只见街树下,两个军人拦住一男一女,问他们是什么人。那男的只急着赶路,都不愿解释。士兵恼了,非要他说清楚,不然就扣下来。
    那男的急了,跺脚说:“我是官学的!”
    官学?也不知是太学还是国子监,柏梁城这两种学校现在都有,倒是种古今混搭。
    一个士兵听了狞笑:
    “官学的!好遮奢哟!我们两个还是官府的呢!府比学大不大?你说!”
    这是什么调调儿!一听便是拿人醒脾的。
    小蒋极其不快,心想:首善之区的巡警,是不是也该善良一点,白耽误人家的事情做什么!
    刚想上去说两句,马上又意识到自己并不在桃浦。一个外省都督,似乎管不到这种事情上面来!
    但那男的急赤白脸,几乎就要骂人了,而士兵的脸色也因此越来越不祥了。
    一些人家轻轻打开窗户,探头探脑地窥伺,小蒋觉得不该沉默,还是要上前说个公道话。
    他重重地咳了一声,想引起注意,省得人家嫌他太唐突。效果产生后,他就走上前,陪笑说:
    “天也晚了,列位不各做各事归家去,在这里争执什么?”
    那两个兵回头一看,见他一个普通过路的,也不像有多了不起,却敢挡横强出头,不由轻视地把他上下一打量,反问:
    “天晚在这里公干!汝看着不高兴?”
    这是以为他嫌他们吵嚷,妨碍了睡觉,跑来提醒的。小老百姓一个,竟来管兵爷的闲事,可真是六个指头抓痒,多你一道了!于是这一反问,口气里便带上了挑衅的意味。
    大概真有急事,见有人岔进来打搅,那男的就趁机要走,兵们连忙一把扯住,喝道:“官学的甚么人,怎不说说明白!”
    那男的急死了,恨不能跳脚,却挣不脱,只好气急败坏地交代:
    “前府学二等教谕任文才。明白了么?”
    原来是府学的,还只是‘前’面任过!背了时的人,那矮的又不止一个层次了。兵们越发要丁是丁,卯是卯,接着喝问:
    “夜行为着何事?”
    “舍弟媳生产,须人照料!”
    两个士兵对望一眼,慢慢变得眉眼都动,嘴边浮起的尽是不怀好意的笑容。
    “弟媳生产,却要汝这大伯子去照料,这是什么规矩?”其中一个率先表示怀疑。
    “怎的是我!这不是稳婆?”那男的气坏了,将手向那女人一指。
    士兵回头看看,见那女的四十出头年纪,一副干净勤快的样子,便不问她,仍旧针对这急得要死的男的。
    “他媳妇生产,汝那令弟却又哪里去了?”另一个慢吞吞地问。
    “他去宫……”男的说了三个字便即刹住。
    “公?是哪个公?是去公干?还是去宫里?这些日子宫里不太平,他去那里做甚么?说!”
    看样子是去宫里,而且不能说,这男的一蹦三尺高,嚷着说:
    “我知他去做甚么!尔怎不去问他自家!”
    士兵点头道:
    “好!问他自家。他家在哪里?说!”
    长矛本来拄在地上,这时也提了起来,看这架势,竟准备押着他去了。
    那男的只要能走,管你那么多!当即手往前一指,喊声:“那里!”拔腿就跑。
    两个士兵猝不及防,跟跑不及,连声大叫:“站住!站住!”一边跑,一边长矛拖地打得哒哒响。
    稳婆在后面着了急,紧赶慢赶脚步跟不上,连声追叫:“任大官人!任大官人!”
    一男一女在前面跑,两个巡兵在后面追,叫谁看着都像发了案子。
    那男的刚刚跑到地头,一支小小巡逻马队发现了,立刻喀达喀达地追过来,迅速把他兜住,连叫:“那厮站住了!”马鞭顺手便抽了下来。
    这叫办的什么差!小蒋气不忿,也追了上来,见那人挨打,不由叫道:
    “本都督在此,尔等还敢任意胡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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