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开裂

第633章 大圈圈不动了!

    
    一见到他俩,那聪明的乌鸦便兴高采烈地扑到白思孟的肩头,叫道:
    “哇!真是一场漂亮焰火!可惜烧了些东西。不过那个好看呀,就像柏梁城里闹元宵,比扎得最大的鳌山还耀眼!”
    肥嘟嘟的大雁听了很是不屑,撇撇嘴说:
    “没见过世面!就知道个鳌山!比鳌山大得多的东西见过吗?那叫火山!”
    乌鸦是留鸟,自然比不上它这天南地北到处飞的。小奇也也不跟它比见闻,只讥笑说:
    “你老兄还别瞧不起鳌山!就这一把小火,就快把你的屁股烤熟了!那时火还没烧到,只飘过来一股烟味儿,是谁马上就在笼子里叫哎哟了?”
    大雁呵呵,不好再说。
    朱品声不由好奇地问:
    “哎,对了!起火的时候,那个笼子上锁了还是没上锁?”
    “哪天不上锁呢!“小奇叫道,“伙夫老林天天丢两条小鱼给它当夜宵,又怕猫来偷,每回都上锁,所以才差点儿把它的屁股烤了——我小奇但凡说话,那都是有所本的,不像一些人没有根据就瞎说!”
    “那它怎么出来的?老林头醒了?”
    “老林头——”乌鸦听了不屑地撇嘴,“他自己都是被人家抬下船的,还顾得上放它!哼,这事儿呀,我就不自我表扬了,叫它自己说!”
    两个年轻人都看向大雁。大雁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小声说:
    “倒是它这碎嘴子给我开的锁!”
    两个年轻人大为惊奇,互相看了一眼问它:
    “小奇你还会开锁了?”
    “我还先偷了钥匙呢!”活跃非凡的乌鸦大声炫耀,“老林头每回睡觉都把厨房舱的钥匙塞在枕头下,说是怕那些不成器的家伙溜进厨房偷肉吃。
    “可他自己每天都睡得跟死猪一样,多少次被人偷了钥匙进厨房,把酒喝了又兑上水,他都不知道。还埋怨说现在人心不古,酿酒的舍不得原浆,兑水兑得一坛比一坛淡薄,都不好意思端出来伺候大人们了。”
    “还有这话?”白思孟奇道,“我们又不喝酒,他伺候什么大人?”
    乌鸦叫道:
    “他嘴里的大人,就是船长、船副,舵手和水手头儿。他们天天喝酒,要不然怎么枪声啪啪响,火船都从两面夹上来了,白珠号还一动不动呢!唐统领问话,他们还说怕惊扰了都督,其实他们自己一个个都睡得打呼噜,叫都叫不醒!”
    乌鸦心无城府,口无遮拦,就这一句,座船管事的就都有了大麻烦。
    不过战舰沉没,本身就轻饶不了,多了这个旁证,也不过是加重处分,再想在舰队里吃粮领俸,恐怕要等下辈子了。
    总之,小奇有样学样,偷了老林头的钥匙,打开挂锁,救了小灰一命。这份功劳,在两位都督眼里,就跟捞起了一个大圈圈差不多,从此对它更加另眼相看。
    次日一早,善于潜水的兵丁便找到了两个沉到海底的大圈圈,系上绳子把它们提了上来。
    但正如白思孟的预料,那俩娇贵东西光看表面,倒还光洁如新,炸损的痕迹很不明显,但内圈却是再也旋转不了了。
    他摸了又摸,摸了这个摸那个,端详了又端详。手扒不动,就拿个木槌这里敲敲,那里打打,又是揩擦,又是矫正,又是打光,却怎么尝试都不行。
    看来是圈体发生了变形,内外圈卡住了。这种精密机械,就是有千分之一的变形也会失灵,而仅凭肉眼却完全看不出来,想尝试着修理一下都无从着手。
    废了!全废了!
    圈子上来了,二人的心却一下子沉到了冰冷的海底。
    一个极端严峻的事实摆在面前:大圈圈不动了,而那些小圈圈也没一个还能正常飞行。虽然还有五六只可以上下浮动一下,却也仅仅托得起一个花盆,还飞得时起时落,有气无力。
    这下子算真完了!他们享有多时的制空权突然就没有了。
    失去大圈圈,别说再去轰炸铜坞,所有现存的炸弹就都再也用不成。
    一种最有威力的战斗手段,忽然被人一个小小的奇袭,就全部剥夺了。
    从此以后,自己没有敌人有,反而要被人家骑在头上压着打!人家已经学会抛罐洒油,火药也不陌生了,会不会有样学样,福至心灵,反过来向王军这边扔炸弹呢?
    这种失落滋味,一路顺风顺水的白思孟怎么咬牙切齿、舔唇咂嘴都适应不了,太难受了!
    刚到铜坞就给他们来这么一个下马威,而且打得这么狠,这么要命!
    他们不能适应,也不甘心,望着西面铜坞那高耸的城楼,恨不能一下子就把它攻破,以报这让人痛入骨髓的一箭之仇。
    人在愤怒中很容易冲动。本来只准备长期围困的,但头天才被夜袭,次日下午,白思孟就下令逼近攻城,展开一场上了规模的报复性炮轰。
    所部大炮有一半推上了前沿,对准城楼、城门和城墙一字排开,然后就像点名报数一样次第开炮。从最北边的第一声到最南边的最后一声,总共射出二百一十六发炮弹。
    除了对准城楼和城门的十五炮是开花弹,其余全是霰弹,
    铁片铁钉弹丸石块像暴风雨一样席卷城头,打得啸声四起,尘烟一片。雉堞上到处是蜂窝似的洞孔,所有竖立的旗帜全部削断倒下。
    城后民居中也有许多门窗屋瓦连带遭殃,不是洞穿就是碎裂。但总体上杀伤的人却很有限,特别是城墙上——炮风一来全趴下了,你打谁去?
    但是城楼却被基本摧毁,开花弹把它炸得七零八落,就剩一个高耸的瓦砾堆,加上几十根焦黑的柱子。
    下面的大城门也炸出了几个大洞,城里军民不得不紧急上前堆砖垒土把它封闭。
    因此效果主要体现在震慑上。
    面对如此横扫一切、几无休止的炮轰,守军无不胆战心惊,从此连冒个头看一眼都不敢,生怕一个不当心就被削掉脑袋。官军若是真的趁势登城,只怕当时便可一鼓而下。
    当然,破城容易占领难。之后一定还会有残酷的巷战,还要攻打守备坚固的王府,这就要与在重金厚赏之下拼死抵抗的成千上万亡命徒反复搏斗。
    那时就是把大炮再推进去,也只能在大街上发挥作用,不可能进入狭窄弯曲的无数条矿城小巷。如果敌军躲进那里负隅顽抗,那时想要全胜,恐怕只好用血肉去铺路。
    两都督再生气,再愤激,也不愿那样干。不到危急关头,决不出此下策。
    报复战过后,围城如故,战场又重新回复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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