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有些犹豫。
祁修道:“有些事,就算我们不去做,也自有别人会去做的。只怕到了那时,真的就连一丝余地都没有了。”
阿柔点头:“我明白。可是……”她想没有说下去。
薛越这件事,很明显和那些善于采补之术的女人们有关。而那些女人,就算和阿红没有直接关系,也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阿柔真的不愿意面对这件事,更不愿意面对阿红。
她们原本出自一个村庄,本该同气连枝才对,如何成了今日这般?
“别想了,先回去休息吧。”祁修伸手圈住她的肩膀:“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如今的红叶谷已经不是阿柔刚回到这里的时候的样子了。那个时候,红叶谷几乎荒芜了,这时,经过四国派过来的将士们日夜修缮,谷中早已焕然一新。更盖起来了许多房屋,以供那些将士们起居之用。
这些将士们,分别来自东南西北四国,在谷中各具一方,泾渭分明。令人看了莫名的感慨又哭笑不得。
不过,没等阿柔出谷去寻找那个什么丽娘。那丽娘自己便寻上门来了。
阿柔曾在北国的时候,答应那跛子的媳妇,倘若她吃得辛苦,肯千里拜师。她便收她做个弟子,修习医术。阿柔回来之时,为了避开阿红,并没有走大路,而是选择了穿山越岭。虽然不知多走了多少路径,但是祁修的脚程快啊。所以,他们先行回到了红叶谷。
那些前来拜师的女子们,一路上餐风露宿,好多又是头一次出远门,故而走的慢了些。不过比起一般的妇人,她们的脚程还算快的。
因为,她们的队伍中混进了惯走四方的江湖女子。一个是安度,另外的几个之中,便有一个叫做丽娘的。
红叶谷,早在吕老爷子健在的时候,就粗粗定下过拜师学艺的规矩。那就是,但凡想要入门者,必须先熟知药典。那药典,早就镌刻在石碑上,陈列在谷口,任凭人随意学习。
只可惜,越是这般,来学的人越少。以至于到了后来,那碑林都荒芜了。藤蔓几乎将石碑尽数掩盖。
这些千里而来的女子们,无疑是红叶谷沉寂这些年以来,第一批弟子。也正式开启了红叶谷教授女弟子的先河。在这之前,吕老爷子一生,弟子寥寥无几,仅有阿柔一个女弟子而已。
这些女子,一共二十二人。谷口原本没有可以安身的房屋。阿柔看她们长途跋涉,衣食无着甚是可怜。于是命那些兵将们,临时在谷口之外的空地上,搭建起了一排茅屋,供她们暂且栖身。
“姨妈,问你个事呗?”安度从看见阿柔第一眼,便凑了过来,尾巴一样跟在阿柔身后转圈。终于找着机会,凑到了阿柔面前。
阿柔望着她:“你又瞒着家里跑出来的吧?该打。”
“人家都是大姑娘了……”
阿柔问道:“你有什么事,说吧。如果想让我走人情,提前放你入谷,那是万万不能行的。”
“自然不是。江湖人就要讲江湖的规矩,这个我懂。我就是想问问……”
阿柔怎么觉得那么不妙呢:“什么?”
“那个……肯定不能是我姨夫了。他在不在这里,怎么不见他人呢?”
阿柔一头黑线,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她低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其实是缓解自己的不自在:“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终日胡思乱想什么?好好的学你的药典是正经。若是能够学些医术回去。那怕不能悬壶济世,你常走江湖,有备无患也是好的。”
安度的花痴和她母亲菊花一脉相承,但是她的脸皮可比菊花要厚不知道多少。闻言早就将那一点儿点儿的矜持抛诸九霄云外:“君子曰,饮食男女,食色性也。”
阿柔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她的脑门儿上:“胡言乱语。”说完,转身便走。
“姨妈……”安度抬脚便追了上来,扯着阿柔的衣袖就是不放。
恰巧祁修从谷内走来,见状问道:“怎么了?”
安度看见他,顿时两眼放光。松开阿柔跑过去:“你来了?”仿佛祁修是一块美味的点心一般。
祁修一个闪身,脚下轻旋,已然躲开她好几步远:“你这孩子怎这样鲁莽?”
安度道:“我怎鲁莽了?我只是好久不曾见你,有些欢喜过头罢了。”
“我累了,回去休息。”阿柔实在头疼安度这个花痴小女子,但是她和祁修之间,明白的自然明白。不明白的还真没法说。她虽然曾经明媒正娶的进过祁修的宣平王府,但是,那个姓马的女子早已死去多时。她和祁修之间,本应该就此了断的。偏偏祁修不肯,硬要痴缠。一不小心闹出人命来,有了个祁十三。女人这一辈子,如若没有孩子也还罢了。一旦和哪个男人有了孩子,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注定了一辈子的纠葛。更何况,祁修还是个眼瞎心盲的,放着后宫佳丽三千不要,偏要纠缠着她这个老东西。
这让她怎么开口和晚辈后生说呢?
难道说,你们别肖想了,祁修是我老人家的……那啥……
唉……说不出口啊。
阿柔这边刚刚走出去不过三步远,就听身后一片惊讶的呼声。他转过头,只见祁修清冷若九天冷月,飘逸似临风玉仙,字正腔圆,铮铮若金玉齐鸣的说道:“为了避免大家误会,我今日索性说个明白。孤姓祁名修,字宣平。南国人氏。南国的帝王见了孤要唤一声父皇的。”
如此高调,才是祁修原本该有的样子。阿柔忍不住在心中替他鼓掌。
他的话音落下去很久,四周都仍旧一片寂静。这些钱来拜师学艺的女子们,都是贫苦女子,别说见皇帝的父亲了,就算是寻常的达官贵人,也是没见过的。
而安度的脸色,早已由原来的花痴模样,变成了夸张的错愕。半响道:“你确定不是开玩笑?”
祁修看向她:“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
安度指着他:“那你岂不是太上皇?”
祁修点头。
“这怎么可能?”安度扔几不信:“明明,你还这样年轻。”
祁修一笑,足以倾倒一片:“我自有驻颜之术,不可以么?”
安度看看他,又看看阿柔,若有所思。
祁修不再和她说话,转身向阿柔走来。
阿柔一笑,祁修略略翻了个白眼。两人一前一后回谷中去。
祁修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阿柔故作不知:“什么?”
“你不是怕我出去招蜂引蝶,故意支开我,自己去见那些女学徒吗?”
阿柔笑了笑,没有否认。
祁修道:“这下好了,我将自己的身份公诸于天下,自然便绝了那招蜂引蝶的路径。你可以安枕无忧了。”
“我是怕你,万一有个什么事情。我便是南国的罪人。不独无法向南国百姓交待,更无法向十三交待。”
祁修见四周无人,挽住了阿柔的胳膊,将半个身子都依靠在她肩膀上:“我要怎样,用得着向谁人交待?杞人忧天。”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忽然晃了晃。
阿柔察觉到有异,问道:“怎么了?”
祁修奇道:“我的身体怎么忽然间有些不听使唤起来?”
阿柔转头,只见原本跟在自己身边的两个侍女,不知何时东倒西歪在了地上。而她也忽然间胸闷气短起来。这不对劲儿,绝对不对劲儿。
“师兄……”阿柔放声大呼。她这一生,极少求助于人。可眼下的情景,不容许她有别的想法。这谷口一带,一向是善于用毒,制毒的师兄看守的。故而阿柔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呼唤他。
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和祁修是中了别人的圈套,还以为又是那位师兄研究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误伤了自己人。
下一刻,阿柔的脑中一空,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视线被青草遮挡了。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紧跟着,一双绣花鞋出现在她的眼前。她记得这双绣花鞋,那些女学徒之中,只有一个人穿着绣花鞋。
“姐姐,你走的好快啊。”女子仿佛沁着冰霜的声音传来。
阿柔紧绷起的心神反而忽然一松。
“你这是什么表情?想要速死,好去和王爷团聚么?”阿红的声音骤然恶毒起来:“你休想。”她一把揪着阿柔的头发,便将她揪了起来。
阿柔这才看清眼前的情景,祁修就歪倒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仰卧着,阖着双眸,仿佛睡着了一般。阿柔略略松了一口气,他没事就好。她不敢过多的将视线留在祁修身上,怕自己的注视给祁修惹来麻烦。但是,麻烦还是来了。
阿红似乎力大无比。她一手揪着阿柔的头发,一手掐住阿柔的下巴,强迫她看向祁修:“那个,是你现在的男人吧?长的还真不错。”
阿柔不能说话。阿红似乎也不在乎阿柔能不能开口。
她向旁边使个眼色,一个满脸妖光的女子上前一步:“宗主。”
阿红望着祁修:“那个男人,赏给你了。”
那女人闻言,眼色一亮,但旋即便犹豫起来:“宗主,这人可是南国的太上皇。只怕咱们得罪不起。”
“废物,不过是一个南国杂碎罢了。让你去你就去。我要让这个女人,亲眼看一看,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颠鸾倒凤,是怎样一种感受。”
那女人听了,暗暗咬了咬牙,向着祁修走去。
人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又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女人一旦疯狂起来,也就变无所顾忌了。而祁修显然是有令女人疯狂的本钱的。
阿柔有些发急,她是了解祁修的,就像祁修了解她一般。祁修虽然一声拥有的女人,他自己都数不清,但他并不觉的那是享受,相反将那温柔乡视作枷锁牢笼一般。将那美人恩视作不能言说的耻辱。倘若他今日被这女人辱了,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她浑身僵硬不能动弹,连口舌都是麻痹了。只能眼看着那女人渐渐走近了祁修,贪婪的望着他,恨不得将他吞吃入腹。
祁修的衣襟被解开,露出他胸口那麒麟峥嵘的头角。那女人大约没料到,祁修的胸膛上会绣着一头麒麟,略略怔了怔。但接着眼神便更加狂热起来……
“丽娘……你……”突兀的一声,不独阿柔猛然一惊,阿红也跟着吃了一惊。
只见脸上依旧带着病容的薛越,站在距离祁修不远的地方,怔怔的望着那地上那迫不及待就要扑向祁修的女人。目光中满是伤心欲绝。
那女人吃了一惊,抬头望着薛越:“你……”
薛越望着那女人:“为什么?”
那女人似乎被薛越目光中的悲愤震动,略略垂下了头。但是,下一刻她忽然身形暴起,手中寒光一闪,也不知从何处拔出一把梅花刺,毫无预兆的向薛越刺去。
薛越正在伤心欲绝,根本就没有防备。惊的向后急退,但显然已经晚了。
就在这时,兔起鹘落。躺在地上的祁修忽然单腿屈起,一脚将那跃身而起,扑向薛越的女子踹飞了出去。紧跟着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胸前衣襟顿时散开,将那头五彩斑斓的麒麟展露出来。
祁修一个箭步跃到那女人的面前,半垂了眼眸,脸上顿时露出一片魔幻的气息:“好看吗?”
那女人仿佛被魇住了一般,呆楞的点头,就差流口水了。
祁修单掌一划,带起几滴鲜血,一片血腥味儿。
那女人猛然抬手捂住脖子,两眼暴瞪,喉咙里咯咯作响。鲜血从她的手指缝隙里奔涌而出,不过片刻,她的脸色便变成一片土灰色,向后倒去。而后,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苍老干瘪下去。
“这……这……”薛越看着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此刻的心情。
祁修姿态优雅的将散开的衣襟掩好,转向薛越,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看人得闭上眼睛,看得才准。”
薛越已然脸色灰败,忽然哇的一声,翻江倒海般呕吐起来。
祁修看着他,摇了摇头。转向依旧揪着阿柔头发的阿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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