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争霸录

第二十章 物是人已非

    
    几抹悲凉,一丝斜照,日落黄昏晓。
    梅花血色殷红满山头,于落日的余晖中娇艳欲滴,不闻暮鼓、不闻寒鸦,凭添几分寂寥空洞。
    铁索桥在残阳中显露着铮铮铁锈,锦衣卫整齐的服饰与武林各派的杂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群雄守在桥头与锦衣卫短兵相接,锦衣卫训练有素,竖着盾牌层层推进。武林各派虽然好手众多,但受梅花之毒所致,多人武功不济,已伤亡惨重。
    崆峒飞泓子武功怪异,铁耙前端有四根手指一般的铁钩,忽伸忽缩,处处锁住双头鹰萧让的钢刀,二人斗了几十招依然不分胜负。
    闲云野鹤二老的“武当绵掌功”打得行云流水一般,四掌分分合合、阴阳交替、不急不慢。梅三江判官双笔与梅五洲洞箫也是招招惊险毒辣,攻防缜密。这四人双方长期相处,对同伴武功了如指掌,查漏补缺自是不在话下。梅五洲虽和毒龙邪神以音御功已受伤,但与梅三江配合,武功灵活多变,还能勉力支撑。
    醒虎雏鹰、姜环等与白逸夫、陆元浩、唐标唐执等也是打得难分难解,十公主与贝蝶舞已经退到桥上,毕竟对白逸夫情愫难解,颇为担心不忍离去。她见姜环鹰爪功厉害,每每白逸夫有险就飞针相救。白逸夫总回首怒目而视,并不领情。
    天色渐暗。
    梅岭上弥漫着这梅花之毒,除了喊杀声,没有别的生息。
    光是呼吸了这山上的气味可能还只四肢乏力,但若喝了“梅花酿”的酒,武功完全无法运气。毒龙邪神武功高强而且经常与毒蛇毒虫打交道,尚中了这梅花提炼的“百日迷魂散”之毒,今日喝了“梅花酿”的众多武林高手就完全不是锦衣卫的对手。死的死,伤的伤,桥头到长廊已是尸横遍野,血流遍地。
    这次来的锦衣卫与之前的完全不同,武功更高,训练有素。沈笑衣武功刚刚恢复,久战渐觉气力不足,断剑无尖一时竟奈何不了锦衣卫的盾牌。
    伤亡惨重,久战不利。
    沈笑衣连刺几剑,高呼:“退回桥上,撤往孤峰,抽掉桥上的木板……”
    除了武功高强的,武林各派的弟子已经撤得也差不多了。众人边战边退,从桥上往孤峰撤离,一边退一边抽掉了木板。
    冰魄寒潭上空留两根空荡荡的铁链,锦衣卫是无法大举进攻的。
    空中,乾?真人、毒龙邪神一白一黑两条身影此刻与梅傲天纠缠在一起,正战得如火如荼。
    三人足足大打了上千招,皆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分心大意。有时候气力不续掉落下来,在铁链上一点或一缠又飞身加入了战团。
    众人此刻隔桥相望,除了彼此防卫对方过桥,都抬头观望着三人大战,引来阵阵惊呼和喝彩。
    锦衣卫一时无法过桥,“嗖嗖”的放了一阵箭,群雄挥舞兵器木板一边挡箭,一边留了精干好手守在桥头,老弱、毒伤重者都撤到更远的位置暂避休整。
    铁索桥架在孤峰脚下,除了桥头这一片平地,整个孤峰都是高耸入云的压迫感,此刻暮色将临,除了可见峰腰的皑皑白雪还未融化,云雾缭绕中已看不清峰尖在何处。
    锦衣卫见放箭对这些武林高手并无大用,只留了少部分人在桥头搭弓拉箭,大部分人也撤到梅府的废墟里寻找木板等物。
    沈笑衣见状,知道他们想在桥上铺上木板杀过来,便“砰”的一掌击在拴着铁链的一根石柱上。
    石屑四溅中,一节击断的石柱掉落下去,“咚”的一声击得寒潭中的水花飞溅。
    沈笑衣朗声叫道:“梅三江、姜环之辈听着,你们若是想杀过寒潭来,只待你们上桥,我便击碎这石柱,让这铁链塌了,让你们葬身在这寒潭之中,又如何?”
    陆元浩脾性乖张,连声附和:“不错不错,这寒潭定然水冷刺骨,人泡在里面不易腐化,正是葬身的好去处……”
    沈笑衣又高声道:“姜环啊姜环,你我等隔桥相望,还可日日相见,你若死在这寒潭中,我岂不寂寞?不如你也不要回应天府,做那个什么锦衣卫小小的指挥使了,你我一起在此占山为王,余生岂不快哉!”
    群豪哈哈大笑,齐声叫好。其实此刻各派都死伤过半,不知有多少弟子尸身掉入了寒潭中,人人心里憋着悲愤,也只是苦苦作乐而已。
    哪知那梅傲天却急了,他“砰砰”几掌击退毒龙邪神和乾?真人,三人从天而降。
    梅傲天在一根铁链上“叮叮”连点,飞身往回窜去,身法诡异。边跑边叫:“国师在此,姜大人不可造次,桥旦旦是毁不得……”
    毒龙邪神和乾?真人也气喘吁吁退回到群豪一侧。梅傲天独战两人,这样来去自如,“贯阳修阴谱”已达到十年前阴阳鬼妃的成就,武功已是极高。
    那毒龙邪神“哈哈”大笑,嘴上却不服输,叫道:“梅傲天,你跑得挺快啊!天色暗了,不如待吃些晚饭,恢复了气力,我们再大打几千个回合,哈哈哈……”
    姜环忠心耿耿,给沈笑衣说成占山为王,他决计是不敢的,虽然气极,但还是挥手制止,锦衣卫只得把翻找到的木板都丢在了地上。
    他来此的目标自然是要将戈钰一众赶尽杀绝,至于沈笑衣是否敢毁桥、谁死谁活,他也并不十分在意,但毕竟梅傲天是给朱元璋炼制“长生不老丹”的国师,深得宠幸,比他官大几级,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个脑袋……
    沈笑衣倒是对梅傲天如此紧张这座仅剩两根铁链的桥,颇感意外。按理在官府眼里,这些不是顺民的江湖派别就是生死对头,锦衣卫如果真的攻过来,他只能毁了这种桥,哪怕回不去对岸。
    梅傲天是怕梅岭山庄无法再修好这座桥?还是修桥耗费的成本太大?梅府如此奢华毁坏也不可惜,好像也不差这点银两。
    正百思不得其解,脸上的胡须却给人一把抓了下来,只见一张梨花带雨般的笑脸。
    正是小师妹贝蝶舞站在面前,她声如黄莺,叫道:“师哥,师哥,真的是你,你却骗了我……”
    如此突然其来,自然是观察犹豫了好久,才敢过来相认。沈笑衣瞠目结舌,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是道了一句:“师……师妹……”
    贝蝶舞扑闪着大眼,问道:“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你是不是没有去皇城呀?还害得我去找你,还戴了这个假胡子……”
    沈笑衣面红耳赤,道:“没……没有……,我听大师兄说你进了皇城,就去找你,只是没有找到。我……我从小都宠着你,怎么会骗你呢?”
    贝蝶舞半信半疑,低声又道:“大师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么?”
    沈笑衣连连摇手,眼里泛滥着关切的柔情,急道:“怎么不担心呢?我生怕天魔教和皇宫的卫士抓到你,那……那可就糟了……”
    贝蝶舞面露娇羞,声音愈说愈低,道:“那……那……就极好……,我寻你心切,进了皇宫就迷路了,阴差阳错的进了十公主姊姊的宫殿。十公主虽为天之娇女,却十分向往侠肝义胆、浪迹江湖,我们才约了开春出来打猎。”
    沈笑衣走过去对十公主举手行礼,道:“在下昆仑山云脊峰金灯上人弟子沈笑衣,多谢十公主多日以来对师妹的照顾……”
    十公主性格豪爽,拍拍沈笑衣的肩头,道:“哪里哪里!蝶舞妹妹给我讲些江湖上的奇闻妙事,令我心生向往,这是在深宫大院决计听不到见不到的,公子此言倒让我惶恐了!”
    沈笑衣见这十公主短装劲衣、英姿勃勃,无半点公主的娇柔仪态,颇有豪气干云的侠义之气,真是人间少有的奇女子,不觉内心暗暗赞叹。
    沈笑衣见白逸夫在一旁负手而立,缓缓走过去,道:“官道相遇便觉少侠是吾辈中人,不曾想原来是烟波寨神州大侠的公子?”
    白逸夫似乎对沈笑衣先问候了十公主很是不满,冷哼了一声,并不搭话,倒颇有富家公子的傲气。
    沈笑衣也不生气,话锋一转,又道:“我师傅云脊峰金灯上人、梅岭山庄梅傲天、少侠之父神州大侠白正羽、霹雳断魂刀丁泰及泥佛观的千面神佛,都是当年大将军戈钰帐前的“金木水火土”五虎卫。戈将军让五虎卫退隐江湖,一方面顺了大家的退隐之意,一方面也可作他日不测之需。不曾想将军已未捷身死,梅傲天更是甘为鹰犬,真是物是人非,可悲可叹!”
    白逸夫冷冷的道:“你无非是要询问我当日为何没有去归来栖客栈相会,罢了!恕我直言,戈钰虽然征战勇猛,但一面想表忠臣巍巍之心,一面又难掩磨刀霍霍之意,居功自傲,左右摇摆,犹豫不决,实在迂腐之极。十年前胡惟庸就是前车之鉴,今日落到如此田地也是早有征兆……”
    沈笑衣内心一颤,不觉无比忧伤,只听白逸夫又言:“我烟波寨水域纵横,暗礁横流,可起雄兵十万,戈钰却不为所动,反了朱元璋又如何?”
    十公主快步走来,颤声道:“你……你……你还不死心么……”
    白逸夫口吻咄咄逼人,道:“当日与公主相好,只当公主眼界宽广,不同于一般的庸脂俗粉。今懿文太子已死,唯有燕王雄踞北方、文武兼备,可朱元璋为了自己定下立嫡立长的宗法,偏偏立了朱允?烧飧鎏?铩9?鞯比罩幌?崆嵋唤#?憧闪私崃苏饣瓶谛《?男悦??赡苡薪袢罩?觯
    十公主低声道:“朱标大哥本性忠厚,待人仁义,我……我如何作得出如此大逆无道的事情……”
    白逸夫又道:“坊间传闻朱元璋曾出联‘风吹马尾千条线’,要这个太孙和燕王以对。燕王对曰‘日照龙鳞万点金’,?朱允?稍蚨栽弧?甏蜓蛎?黄?????
    他说起这句对时摇头晃脑,抚腹大笑,道:“雨打羊毛一片膻,雨打羊毛一片膻,哈哈……哈哈……,如此平庸之人怎可和燕王之经天纬地相提并论……”
    贝蝶舞实在忍无可忍,奔过来挥出一鞭,怒道:“亏你想得出来,姊姊待你情深义重,你却要她谋反父皇、杀死亲侄,实在是狼心狗肺。朱允?稍倨接挂彩翘锰谜??奶?铮?菀??月矣铩??
    白逸夫一把抓住鞭尾,又作势摔开,不屑的道:“妇人愚笨,妇人之仁!”
    十公主双目含泪,幽幽的道:“你……你就不能不为这些争来争去么?我……我们……一起浪迹江湖……不……不好么……”
    贝蝶舞碎了一口,怒气未消的道:“姊姊,他一心要去投靠燕王,就让他去好了,这种人不值得你如此……”
    白逸夫不屑的冷哼一声,却回头对沈笑衣道:“沈兄,戈钰当日托付你九龙剑,如今此剑下落不明,只要我们找到此剑,再解开朱元璋护国宝藏之谜,北上拥护燕王,有了这个宝藏就有了起兵的军费,何愁大事不成。现在朱元璋已是师老兵疲,只要我们杀进应天府,推翻朱允?桑?坏?梢员?烁觐谥?穑?侨倩?还笃癫桓?峭偈侄?茫俊
    沈笑衣觉得此人野心勃勃,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实在不是可深交之人。为戈钰将军报仇雪恨虽是心中所想,但是总觉得如此卷入风波,非他所愿。他不觉迟疑道:“这……这……”
    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忽闻桥对面传来呜呜咽咽的箫声。只见梅五洲一袭蓝衫,正迎风立在桥头,双手持箫。
    那箫声和之前的“摧心断魂曲”全然不同,倒像一个怨妇不愿舍弃远去的情郎,整日在以泪洗面,诉说凄苦,听得人无比悲凉。
    此刻群雄正各自分开席地而坐,吃着干粮,调息打坐。静波师太第一个过桥,她在离主峰最近的位置,只听她惊呼一声:“什么人!”
    众人大惊,只道锦衣卫攻过来了,纷纷拔出兵刃来,却见一条白色的身影从峰上跳下来。那孤峰如此险峻,不曾想上面竟然有人。那人显然是听闻梅五洲的箫声才来的,一时不知是敌是友。
    那人下坠得愈来愈快,眼看就要摔死当场,群雄发出一片惊呼。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