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长歌

    
    叶衾寒醒来，看到所躺的地方还是在先前的地方，而东方蕊正为他掖被，也明白自己是如何被救回的了。感动庆幸之余，叶衾寒盯着东方蕊偷偷笑了起来，被东方蕊瞧见，顺手朝他腿上伤口处按了一下，叶衾寒哎哟一声，心里却越发欢喜。
    想起东方蕊闯入千军万马中搭救自己，更是满心的感动和担忧，同时伴以深深的愧疚，自幼年到现在，东方蕊是第一个抛却生死，明知不敌还要以卵击石去搭救自己的人，东方蕊若因为叶衾寒的鲁莽和自负命丧南宫世家的军队中，叶衾寒也不会独活。想到这里，叶衾寒心里连呸几声，两人已经好端端的在慧阳城内，哪还会有什么性命之危。
    “蕊儿，我。”叶衾寒脸上一本正经，但话一出口就止住了，在东方蕊不解又满是好奇的眼神中，才继续道，“这段时间，我，我很想你。”语气神色，很是僵硬，但在东方蕊心里却是说不得的受用。
    但见东方蕊噗嗤一笑后又嗔怪他：“真想我？那我怎么没感觉到？而且，你和夕颜在一起的日子，不是很愉快吗。”那日负气离开，东方蕊实则并没有远离叶衾寒，而是一直远距离观察，本来有两次想要和叶衾寒相见，一次是因为莫夕颜的出现作罢，一次则是因为洛宁。东方蕊有意想看看叶衾寒和其他女子相处时，是否轻佻三心二意，她甚至曾想过，倘若叶衾寒和陆子皙一样，是个表面正经，暗里花心的男子，定然不能轻饶他。看到叶衾寒呵斥洛宁走的那一刻，东方蕊松了口气，暗喜自己幸运。
    “原来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害我为你白担心了那么久。”叶衾寒也学着东方蕊的语气神态，嗔怒于她。“对了，祝星彤怎么样了？”
    “他昨天就醒了，还说你徒有深厚内功，受了些皮外伤都经不住了。”叶衾寒能想象的出祝星彤说这些话时的得意模样，但此番在东方蕊说来，担忧之意尽显。“听他说先开始有机会脱身你不走，非要死在乱军中才满足你的心愿吗？翡玉阁可还猖獗着呢，你的目标还没实现呢！为了莫夕颜你倒真舍得了性命。”
    东方蕊语速急促，说完负气似的的扭过头，不肯再看叶衾寒一眼。这还是叶衾寒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样子，情知是担忧他的安危，却也难免自责不已。叶衾寒也不知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记得当时有几个士兵过来要诘问他们，在叶衾寒眼中，那些人就是行走的血液，被一副脆弱的皮囊包裹，将之打破后，血液肆意流淌，才更顺应了叶衾寒心底深处的意愿——那就是杀戮，尽情的杀戮，在当时的叶衾寒看来，是对对方的成全，也是一种自我的释放。此刻看来，叶衾寒不免觉得这种想法太过疯狂，但他也确实感觉到了，杀戮的欲望会在一些时候，能支配他的意识，支配他的行动。叶衾寒隐隐升起一种恐惧感，这种恐惧与当初面对翡玉阁时的神秘要有所不同，因为这次要面对的是叶衾寒他自己。
    “放心，以后我再不做这种事了。”叶衾寒伸手搂住东方蕊肩头，温言相慰，未避免东方蕊再添担忧，就没向她说起那种让他自己都觉可怕的杀戮欲望。当然，叶衾寒也怕东方蕊将他视之为嗜血狂魔。
    “前日我和方孝诺说了，千毒教教主之位我不再去争夺，就让白卿相去当好了。”东方蕊瞧叶衾寒对自己做了保证，沉思片刻后还是把自己放弃千毒教的事说了出来。虽然那儿是她自幼成长的地方，但权力的争夺，的确不是她所擅长的，况且她的父亲和朋友也都不在了，千毒教的欢乐时光也只能存在记忆里了。
    有亲人有朋友的地方，才能算作是家。哪怕一个人再孤傲，再乐意享受孤独，当夜深人静，孤月高悬时，他也总会有那么一刻会念起故乡，而这个故乡，是由活生生的熟悉的人构成的。
    “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东方蕊盯着叶衾寒，以让他明白自己所言是做过深思熟虑的，“待翡玉阁事了，阁主被杀死后你不能再过问各方势力的征战，随我隐居山林，过我们的二人世界。”
    “可我答应过你，会帮你夺回千毒教，严惩篡夺你位置的人。”叶衾寒很高兴东方蕊能如此说，其实隐居山林，过着不问世事的生活是他早就所向往的。但叶衾寒想不通，东方蕊为何突然这样，而且颜溪影也是命丧白卿相之手，这个仇，东方蕊能这么轻易的就放下吗？
    东方蕊长叹口气，靠在叶衾寒肩头，一改平日冷傲语气道：“我进入乱军中，既想快点找到你，又害怕见到你，我怕看到的是你尸体。可过了会儿，我又想，既然你都死了，我就找到你死在你身边吧，反正这段日子我心思全在你身上，白天里想到你的是你，晚上梦到的也是你。”东方蕊顿了顿，又道，“当我找到你，这段日子生的气全都烟消云散了，也就是那刻，我发现我能放下所有，包括千毒教，包括一些所谓的仇恨，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我才发现是真正快乐也值得去做的事儿。”
    叶衾寒心头涌起阵阵感动，有一句话，他觉得能很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答应你。”叶衾寒将东方蕊搂得更紧。“去他妈的翡玉阁，千百年后，什么不都是尘土，我们这就去归隐山林，做一对儿逍遥自在让神仙都羡慕的鸳鸯，然后生一堆野孩子，好不好。”
    “好当然是好。”东方蕊看叶衾寒答应自己，喜悦自不必说。“但白卿相和翡玉阁不一样，白卿相知道我无意重掌千毒教对他没有威胁后，自然不会再招惹我，但翡玉阁可不一样，他们就是要盯着你折磨你，我可不想我们离开江湖后又被这群人烦扰。”
    叶衾寒点头称是，心里愈发感动，东方蕊分明是明白叶衾寒的不甘心没有看到翡玉阁覆灭就离开乱世江湖，是以才如此说。
    东方蕊又道：“为了快点打造我们的二人世界，我就同你一起去找出这个阁主，一起帮你杀了他。”
    叶衾寒蓦地一震，低头看东方蕊时，刚好迎上她热切、喜悦的目光，百感交集下，叶衾寒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一时间也不知作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