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米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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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恩迪亚要求天琳娜成为攻陷「工业都市」人质兼职劝降喊话筒。这场战役需要尽可能将损伤控制在最低，敌我双方皆是如此。
    这本来是一份好意，但天琳娜显然并未领情。大概是你表达的姿势不对吧。
    她拒绝配合。
    萨恩迪亚直接拎着她的后衣领，该去哪里去哪里。
    赫姆兰提斯经过几天的休养和征兵之后，本来就没有损失多少的军队实力再度扩张。动用了几乎完好的苏沙边境新城的大型军工厂，直接改建成为赫姆兰提斯所有，不仅生产着赫姆兰提斯正规军的武器铠甲，而且还连同苏沙厚重耐炸的重型载具一并纳入生产线。尽管标志性的「天展」或「诗波昂」并不在此之列。
    一时间有些官员发出了微弱的质疑声，是不是太过冒进了？
    二环只攻下来一座「天磐岩之森」，一环北侧的城池也尚未站位脚跟，此时贸然发兵长驱直入实乃兵家大忌，很容易被苏沙军夹击，视作囊中物。确实有人向萨恩迪亚如此进言了。
    “没有时间了，出发！”
    萨恩迪亚大手一挥，匆匆组建起来的赫姆兰提斯主力军再次拔营，以「天磐岩之森」为跳板朝着下一座城池──「工业都市」浩浩荡荡的进发。
    没人听懂萨恩迪亚为什么说没有时间了。作为一场波及整个南陆的巨大战争来说，如今的节奏并不慢，实际上如果只单看「边境新城」和「天磐岩之森」甚至还创下了历史上最快纪录，不知道到底是跟什么在赛跑。
    跟极南境。
    事到如今傻子都应该身处于这场真正迷雾里，看透了世界的走向。为什么北陆合纵军要南下等待着什么？为什么安置在「囚徒港」的冒险者公会遭到铁秤商盟血洗，却没有马上采取报复行动挥军南下？为什么北陆权贵们最初一开始坚决阻止南陆战场，现在却反而积极支持？
    南陆沦为火海，谁最高兴？极南境。
    然而，
    傻子比你预料的更多。这个最大的傻货的立体投影如今就在你的眼前晃荡，并且大言不惭进行着鼓动战意的演讲。
    “苏沙的人民们！不要气馁、不要绝望、不要抱怨上天对你们的试炼，因为你们面对的并不是敌人，而是来自深渊地狱的魔鬼，是怪物，是舔舐你们家人尸骸的豺狼！拿起你们手中的刀叉、棍棒、枪械甚至已经点燃的香醇烈酒，保卫你们自己的家园！”
    苏沙的国王陛下，正在用自己的立体投影遍布与「工业都市」的各个角落，同步进行临战演讲。老迈且浑厚的嗓音极富感染力，果然能爬上人上人位置的家伙都不是泛泛之辈。苍白的胡须下是炯炯有神的双眼，如钢铁般坚毅的嘴角紧绷，仿佛不会像任何敌人妥协。看起来大约有六十多岁，但脸上褶皱很多，头发也早已花白。
    难怪这么为自己死去的儿子癫狂，老来得子么？
    如果是平常情况下，国王亲自动员战前士气值得赞扬，但问题是再这样打下去，唯一高兴的只有虎视眈眈渔翁得利的极南境。这老头脑子没问题吧？
    你推了推双手反绑的天琳娜：“去，劝劝你家国王，让他停战。”
    “……那是演讲播放，不是电话。”
    「工业都市」已经位于苏沙境内的腹地了。由于前方有两层负责坚守的诸多城池阻挡，所以历史上「工业都市」只遭受过一次战火洗礼，那就是人械大战时。你眼前整座城市完全是战后重建的，建筑时尚前卫，崭新闪耀，高楼林立，每栋都恨不得顶着临空极限高度拔地而起。这座都市并没有城墙，甚至连你眼前两公里外的四道战嚎都是刚刚挖出来的。和平充斥，人民富饶……不过换句话说，这里就是苏沙境内的重要内脏。
    绝大多数工业、军事大型设备都是在这里生产组装，奠定了苏沙出口商品的基础风格。
    这里不能失守──对于苏沙来说；这里不能夷为平地──对于你来说。
    如果「工业都市」受到战火重创，极南境将会长驱直入，进攻南陆尤其是苏沙境内减少相当多的阻力。
    邪门，
    经过很长时间的间谍潜伏工作，你能了解苏沙人们坚毅淳朴的天性。
    但他们都瞎了吗？
    看不到萨恩迪亚身后近万的士兵与重装载具吗？本来这个世界的飞行载具就少，赫姆兰提斯为了攻陷「工业都市」把大部分武装直升机都派过来了，还有紧急加班生产出来的四辆「铁砧」重载具。
    这群人跟着发疯的国王，真打算不见棺材不掉泪？
    萨恩迪亚抓抓头，问天琳娜：“说真心话。你觉得「工业都市」真的有一丁点胜算吗？直接投降不是对大家都好？”
    “胜利也分很多种。”天琳娜大义凛然的望着自己的家乡，淡淡说道，“有一种胜利，叫做不屈服，不放弃。”
    ……
    话筒已经放在天琳娜嘴边了。
    士兵们催促天琳娜赶紧劝降。
    岂料天琳娜深吸一口气，大喊道：“苏沙的人民们！击退……”唰，萨恩迪亚把话筒夺走。
    尽管她的言论远远没有说完，但几个字就足以令听到熟悉嗓音的「工业都市」市民们认出声音的主人。姓提尔而且有优秀军神天赋，而且又生长于这里的苏沙年轻英雄将领，「工业都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即使隔着两公里，萨恩迪亚也能听到……整座都市发出了怒吼般的低鸣。
    忽然，
    萨恩迪亚意识到了自己可能犯下了一个不可挽回的错误。本想着抓捕天琳娜可以有利于更加和平的攻陷「工业都市」，甚至不费一枪一弹，却适得其反。逆着上天剧本走，往往需要付出代价。
    你黑掉了遍布与都市里的演讲投影设备，
    与远在王都口若悬河的苏沙国王连接上了通话。这令苍发的苏沙国王颇感意外，这种事不是谁都能办到的。原本仅供单向传输视音频信号的设备，如今成了电话热线。
    在国王的面前，浮现出了小小的萨恩迪亚的立体投影，手里还拎着被捕的天琳娜。
    “……我知道你听得见，苏沙的国王。住口吧，无聊的演讲已经让人耳朵生茧了。”萨恩迪亚指着苏沙国王说道，“第一，你唯一的攻击型将领已经在我手中，苏沙彻底没有胜利的希望；第二，你最引以为傲的难攻不落「天磐岩之森」也成了我直属的封地，苏沙彻底没有固守的希望；第三，我不想继续打了。停战吧，现在，立刻。”
    苏沙国王看了看周围，
    摸着白须，
    “停战？”
    “对，停战。这场战争其实对任何人都没有好……”
    “如果停战，阿克屠卢斯和那贱人公主愿意归还苏沙的失地吗？如果停战，一役杀死几十万军人之事又当由谁担其责任？如果停战，朕的儿子能复活过来吗？”
    “……”
    不可能的，都不可能。用微波步枪屠杀几十万苏沙官兵的是寒谷风，但一介罪人就能平息苏沙国王的愤怒简直痴人说梦。其他两件事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年轻的赫姆兰提斯将领啊，你说错了一件事！苏沙是有胜机的！”苏沙国王忽然说道，“那就是在「工业都市」全力将你击垮！让赫姆兰提斯大部分兵力和优秀将领尽数折戟于此！那么，苏沙就可以踏上通往胜利的道路了。”
    萨恩迪亚对于……
    居然有这种人感到震惊无比。这份自大与狂妄是从哪里来的？
    “朕改主意了，现在就启程率领全部军力，将你碾成齑粉！一役定乾坤！洗净脖子给朕等着！”说罢，咔嚓，通讯被切断了。
    这一场对话被扩大、复制，令全都市每个人都看到了。后果可想而知。躁动的士气犹如冲天火柱般腾起，令萨恩迪亚尽量减少焦土的难度再度凭空上升几分。
    咔咔，将自己的拳头捏出响声，寒谷风走到萨恩迪亚身边，冷笑道：“很好，大决战算我一个！”
    咔咔，晃了晃自己的脖子，丸格塔站到萨恩迪亚的另一侧，兴致盎然：“那就拭目以待，谁才能第一个猎取苏沙国王的首级吧。”
    不是，
    等等，
    这是什么展开！
    不是，
    等等！
    被逼入绝境的守城方却率先发射过来一发炮弹又是什么展开！
    眼瞅着「工业都市」深处不知从哪里发射过来一发炮弹，很精准的瞄准你飞了过来。然后被你身后的几发车载地对空飞弹拦截，轰然的爆炸声成了攻城战的导火索。极近之处的爆炸轰鸣声影响了赫姆兰提斯新兵们的听觉，他们还以为这就是要打仗的信号，嗷嗷的开始往前冲。武装载具们也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扬起烟尘向前急速驶去，玩命的开火。武直立刻四散，朝着都市方向横向包围，边飞边胡乱扫射。
    敌人在哪里，其实谁也没看清。
    具侦察兵汇报，大厦林立的「工业都市」里其实并没有多少正规军，全都是临时抓起枪杆的工人，加班建造好开出厂的半成品载具，但问题是数量多啊！这里是人口基数很大的大型都市，又遍布生产线。
    “呃，我还没有下令，你们这群家伙！”
    你伸手去阻止寒谷风，而寒谷风已经率着自己的部队冲了出去。这家伙经过「天磐岩之森」一役，又升官了，带的兵也与日俱增。
    “呃，站住，难道不知道总司令是谁吗！”
    你伸手去阻止丸格塔，而丸格塔已经一个喷射背包发劲，甚至冲得比寒谷风更靠前。同样，这家伙不升官才有鬼，带的兵只比寒谷风多，不会少。
    刚才萨恩迪亚黑掉与国王通话的时候，频道切到了外网，一时没切回来。真棒，难怪如此高喊都没人听得见，现在切回来说一句“别冲锋，退回来，我们摆个姿势重新来过”似乎不可能了。与之前的战役不同，赫姆兰提斯这次兵力充足且有备而来，但苏沙的城池却是个完全没有任何防御工事的内陆大都市。
    想输难，
    想不把「工业都市」夷为平地就更难了。这是要命的节奏。
    唯有拔剑出鞘，萨恩迪亚拎着天琳娜随着大军径直向「工业都市」冲锋，这种窘迫还是首次。
    萨恩迪亚捂着耳朵，在疾驰而过的重装载具旁边对天琳娜大喊道：“告诉我，你家乡最主要的设施在哪里？”
    “疯了吗？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蠢女人！我要去保护它！难道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我军这是要把整座都市都夷为平地的节奏。我不可能叫停，因为是苏沙先发动的攻击而且情绪激动，叫停死得就是我军了。但如果不叫停，这里将寸草不生皆是瓦砾。”
    “……胡说！”
    啊啊啊，真是服气。
    不知道是因为你收集到的情报太多所以把世界局势看得足够清楚，还是其他人真的智商不在线，为什么如此浅显的道理都想不通？萨恩迪亚无可奈何的喊道：“就拿你家乡比较轻的重要位置试试看吧！快告诉我，其实就你现在双手被绑的模样，也没有什么选择权！”
    天琳娜沉默了。
    确实，她现在什么都做不到，除了出一张嘴。
    天琳娜被硝烟呛得猛烈咳嗽：“我可以告诉你几个战略地点，但肯定都有重兵埋伏！让你的部队别跟着，你自己去，我就给你指路！”都这时候了，她哪里来的勇气提条件？
    萨恩迪亚理论上实力已经远远超出常识水准。理论上，可实际上还一次都没有验证过。往埋伏圈里跳，真的没问题吗？没问题！反正是基于「暗中介入者」出来的小号，完全不怕死啊。
    “很好！指路！”
    “你自己朝着我指示的方向来，不要带任何部队！”天琳娜冷笑道，“不是说要亲手拯救「工业都市」么？”
    萨恩迪亚纠正，不是拯救都市，只是想把战火损失压制到最小。无论是赫姆兰提斯占据这里，还是应对极南境的渔翁得利都是必要的。
    三个地方，你打算往哪个包围圈里跳？
    A，最近的地铁站（善良+10）
    B，最近的金融大厦（守序+10）
    C，最近的机械人加工厂（人性+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