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禁书异闻录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阿什利希尔的话在艾伦耳边响起，把他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是她救了你……”看了刚才的场景，艾伦只觉得心中波涛翻涌，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被茵缇娅娜的行为震撼到了。
    显然茵缇娅娜自己也清楚，独自面对那么多敌人，她可能无法活着回去……但她在做出那个决定时竟没有丝毫迟疑，是那么的平静，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是的，她救了我……救了我们所有人……”阿什利希尔也有些激动，语气突然重了许多：“就这样单方面的，没有征得我的同意便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独断，又任性！”
    明明被救的人是他，可他却好像极不情愿……
    “她很勇敢……至少我认为，她那个决定很伟大！”艾伦说，“我并不觉得每个人在那种情况下都有这种觉悟，牺牲自己来保护别人的觉悟。如果不是她，你也不可能活下来。”
    “我宁可和她一起死在那里！”阿什利希尔冷冷打断了他，“这明明是由于我的错误而导致的后果，可她却用这种方式来替我承担这个不该由她来承担的责任……她总是这样，救了我一次又一次……到最后，却连一个感谢的机会都没给我留下！”
    听到这句话艾伦有些愕然……直到现在他才体会到，阿什利希尔这种矛盾的心情究竟是为何……
    虽然嘴上说出来的，都是些对茵缇娅娜不满的话，可实际上，阿什利希尔是想打心底对她说一声“谢谢”的……也可能，他还有很多别的话想对她讲。
    他的愤怒，埋怨，还有不甘，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已经变成了一个永远的遗憾。
    “她明知道自己挡不住那么多人！却偏偏还要那么做！”阿什利希尔接着说，“从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她就这样，总喜欢一意孤行！”
    “可她确实是对的……当时的那种情况，如果没有人能拦住后面的人，你们可能全都要死在那里。”艾伦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如果你们，尤其是你，真的当时就死在了那里，你们辛苦建立起来的国家就完了！你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活到现在？呵……”阿什利希尔听到这里突然苦笑了一下，失落地说道，“你以为，能活到现在是件很幸福的事吗……这样孤独地活着，怀着懊悔和思念……”
    艾伦一愣，听出他话里有话。同时他也觉得这些话好像有点耳熟，仔细一想才发现，是老西弗斯曾经说过类似的。
    “虽然她拼命保住了我一时，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塞洛纳瑞终究还是毁在了我手里……”阿什利希尔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部下带着昏迷的我连夜逃回了本国，可五国联军并不打算轻易放过我……他们知道，这可能是唯一一次能置我于死地的机会，所以没过多久便也追了过来……”
    “得知他们追到了塞洛纳瑞边境我就知道，茵缇娅娜她……”阿什利希尔一边说着一边叹气：“那种自暴自弃的感觉你懂吗？就是那种丢了很重要的东西，精神失去了支撑，自己也不想继续活在世上的感觉……拖着不适合战斗的身体，带着怒火仓促应战，又错误地估计了局势让我连连犯下指挥错误，再加上内部有奸臣与外敌勾结，结果可想而知……最终不但没能替他们报仇，反而让部下伤亡惨重……”
    说到这里阿什利希尔停住了，盯着艾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除了痛苦我感受不到别的……”片刻后，阿什利希尔才又吐出这么一句话，“只有死亡，是唯一能让我从这场战争和痛苦中解脱出来的方法……”
    “难道……”
    “呵……现在想想，我当时的选择还真是幼稚，竟然会寻短见……”阿什利希尔口中满满的都是自嘲，“不过命运就是这么奇怪，我跳下了山崖却没有能死去……弥留之际一个精灵出现在了我眼前……”
    “果然，是精灵……”
    “他长得与萨苏尔一模一样，在摸了摸我的额头后把什么东西放进了我的体内，从那以后我便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和别人不一样了……”阿什利希尔说，“虽然会感到饿却根本无需进食，连续数日不睡觉也不会感到丝毫不适，甚至，还停止了衰老……”
    “是精灵根……他把自己的精灵根给了你。”
    “是的，我在事后也了解到，那是对于精灵来说最重要的东西……”阿什利希尔说，“我曾请求精灵用同样的方法复活茵缇娅娜，可没有精灵愿意付出他们是生命来复活一个曾把灵魂当作武器来使用的人，它们认为那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而且，只有精灵根却没有她的身体，是无法唤回已经离开身体的灵魂的……”
    阿什利希尔说到这里又沉默了。
    “我是有些生她的气的……”过了良久，阿什利希尔才有些艰难地又开了口，“她明明知道我的心思，知道我一切都以她为重……我也曾问过她，等到这一切都结束，是否愿意嫁给我……”
    “果然……你们之间不止是战友和朋友那么简单……”
    “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此生愿同生共死’……”说起这个阿什利希尔不觉又有些埋怨，“可她还是把我独自留下了……如此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我……”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拒绝使用‘亡者之门’……”艾伦突然明白了一切，“因为精灵拒绝复活她，更不可能接纳她成为它们的一员，所以她的灵魂很有可能被收容在‘亡者之门’里……”
    “是的，我用尽了我所知道的一切方法想复活她……”阿什利希尔的声音突然变得越来越小，“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要爽约，为什么要那么做……她明明知道，我从来都不畏惧死亡，可她还是让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末了，他的声音小到快要听不见了：“就这样永远地活着……永远思考她留下的这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