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我的文艺时代

    
    刺眼的车灯划破了寂静的午夜，皇冠停在东总布胡同口，林为民下了车打着手电筒跑进胡同。
    卫君怡家的灯亮着，人声嘈杂，林为民在门口看到了有人弄来了一辆三轮板车。
    进门后，见到了几个熟人，都是国文社的同事，东总布胡同住了不少国文社的人。
    卫君怡半夜上厕所摔倒，一直不停的呕吐，半边身子还动不了，儿子都都急的手忙脚乱，扣响了隔壁同事们的大门。
    大家先是打了电话，蒙伟宰不放心急救车的效率，又给林为民打了电话。
    这会儿，急救车还没来，所以大家只能先找了个三轮车，打算用三轮车把昏迷的卫君怡送到医院。
    见到林为民到了，大家松了口气。
    “快快快，把人抬上我车。”
    林为民边说边搭上手，跟众人一起将卫君怡抬上了车，来不及打招呼，一脚油门车子便冲了出去。
    幸好东总布胡同离着协和医院不远，林为民很快便将卫君怡送到医院急诊。
    大夫检查之后便确定了病因——脑出血。
    好在情况还没到危及生命的程度，而且现在是晚上时间，大夫选择了药物治疗。
    在林为民等在医院走廊的时候，蒙伟宰带着都都还有社里的两位同事都赶了过来。林为民将情况跟他们交代了一声，大家都放下了心。
    “我们这些年轻的在这里守着就行了，你带人回去吧。”林为民对蒙伟宰说道。
    “都折腾到这会儿了，还回去干什么。”
    “最近天冷，正是心脑血管病高发的时候，你可悠着点！”
    蒙伟宰瞪了林为民一眼，“你就不盼着我点好！”
    众人守在走廊，快到四点钟的时候，大夫又推着卫君怡去做了个检查。
    大脑里面的出血点已经止住，这是个好消息，不过接下来还需要继续用药和观察。
    得到这个消息，众人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从医院出来，找了个早餐摊了吃了碗豆腐脑和几根油条，身上暖烘烘的。
    看一看时间，已经马上快六点了，这会儿东方还没泛白呢。
    回家补觉是不可能了，直接去上班吧！
    到了国文社，关于昨晚卫君怡生病的消息已经登顶国文社今日热搜top1。
    林为民他们这几个昨晚去帮忙的人，成了大家的重点关注对象。
    闲聊了一会儿，前楼把《燃烧》的样书送了过来。
    这段时间，发表《燃烧》的《人民文学》九月号已经卖出了超过一百八十万册，读者们对于《燃烧》出单行本的呼声越来越高。
    国文社顺应民意，将《燃烧》的单行本提上了日程。
    样书制作完成，单行本发行上市自然指日可待。
    这一次，《燃烧》首印七十万册，再次打破了林为民所创造的首印记录。
    七十万这个数字当然不是国文社的盲目信心，而是通过征订量和读者来信推算出来的。
    尽管文学界仍对林为民和《燃烧》一片骂声，但读者们的反馈是最真实的。
    这部的可读性差的缺点，完全被对米国社会的精准描写这个优点给掩盖掉，无数读者都在期盼单行本的发行上市。
    为了这部，国文社也给了林为民一个创记录的稿酬价格。
    千字120块钱。
    如果对比国内如今的稿酬标准，这个价格当然是天价，毕竟很多作者的稿费也就是千字十几块而已。
    可林为民的特殊之处就在于，他的作品行销海外，赚的都是米刀，稿酬价格是没办法完全以国内的标准去衡量的。
    国文社当然给不到像米国、法国、泥轰出版那么高的价格，但姿态肯定要有。
    千字120块的标准，乘上《燃烧》二十多万字的篇幅，大概是35000块，按照70万册的发行量来计算版税的话，大概是不到6%。
    对于现如今国内的出版行业来说，不仅是天价，更是诚意满满。
    坚持了一上午，林为民中午在办公室补了个觉，下午才恢复了些精神头。
    下班之后又到医院看了一下卫君怡，她人已经恢复了清醒。
    见到林为民，她有些激动，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
    林为民只能安抚她，让她先把病养好。
    退休之后，卫君怡并未没有因为没了工作闲下来，她在精力都放到了文集《思痛录》的创作当中，这件事也是直接引起她发病的原因。
    林为民之前偶尔会去她家里坐一会儿，但从未吃过饭。
    卫君怡家和蒙伟宰家的情况不太一样，卫君怡在工作上很负责，也很有能力，但在生活中是没什么自理能力的。
    甚至连自己的衣服都经常穿的不合体，衣服扣子都对不准，裤线迎风飘扬。
    她当然不是真的不能自理，只是很少在俗务上上心。
    国文社门口的早班车上，伱永远能看到她斜肩挎着个大布袋。在车上见着同事们也很少打招呼，而是自己在那里自言自语，偶尔扶一扶眼镜。这个时候不用想，她一定是在想稿子的问题。
    这样一个人，让她做一桌丰盛的菜肴招待林为民是不现实的。
    但林为民偶尔到她家去坐一坐，她还是很高兴，谈的最多的话题就是她正在创作的《思痛录》。
    “以后别老一坐一天，没事就起来动一动，活动活动筋骨。你岁数大了，不比年轻人，心脑血管都很脆弱，要自己注意。”
    “幸好这次出血量少，药物就控制住了，下回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你别以为我吓唬你。我可不想回回都被你半夜折腾起来，年轻人睡不好觉，也容易得心脑血管疾病的。”
    林为民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卫君怡静静的听着他的话，偶尔眨眨眼睛。
    他正准备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蒙伟宰正站他身后。
    “你吓我一跳！”
    “你没做亏心事，害怕什么？”
    两人斗了几句嘴，林为民离开了病房。
    蒙伟宰坐在病床旁边，看着卫君怡叹了口气，“君怡，为民这人，是挺不错的！”
    卫君怡说不了话，眨了眨眼睛。
    从医院出来，林为民又去了雍和宫大街26号，石铁生已经出院回到了家里。
    结婚的事，他已经跟程西米商量的差不多了。
    这年头，结婚的手续有点繁琐，得有单位开的证明，还得有户口本。
    单位证明和户口本肯定要回西安去一趟才行，而且两人结婚的事还没有跟程西米父母商量过，所以这次石铁生打算跟程西米回西安一趟。
    “那婚礼呢？”林为民问。
    “我们俩没打算办。”石铁生道。
    “人这一辈子就结这一次婚，哪能不办一场婚礼呢？”林为民劝道。
    程西米却摇了摇头，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坚定的说道：“婚礼只是形式，对于我们的婚姻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林为民见她这么说，便没有再劝。
    石铁生家就两间房，昨晚石铁生和父亲在医院，所以石岚和陈希米住得开，可这会儿一家人都回来了，就有点不太好住了。
    林为民便道：“这两天让石岚和西米到我那儿去住吧。”
    “不用了，我在家里挤一挤就行。”程西米说道。
    “没事。你别怕不方便，我那房子多得是。”
    石铁生道：“你这话可真让人生气。”
    林为民一摊手，“没办法，咱就这个实力，我也想低调啊！”
    什刹海小院距离雍和宫大街也就五六里地，那里正闲着，来回也方便，还有石岚给程西米作伴。
    拉着两人进了院，林为民先把锅炉烧起来。
    “最近这边没住人，屋里有点冷。锅炉上热很快，等了一个小时，差不多就暖和了。”
    交代完了这些事，林为民便离开了院子。
    石岚拉着程西米里里外外把院子逛了一遍，感叹道：“这房子可真好！”
    程西米问道：“这房子是单位分的吗？”
    “单位怎么可能分这么好的房子？这是林大哥自己买的。”
    “自己买？那要多少钱？”
    石岚想了想道：“不好说。在燕京，两三百块钱就能买一间屋子，但要想买这么个院子，少说也得五六千块钱，算上拾掇房子和院子的钱，那就得奔着一万块去了。”
    程西米咋舌，她一个月工资才五十多块钱。
    一想到燕京的房价，她有些发愁。
    石岚瞧着她的表情，心里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程西米问话的原因。
    “嫂子，你不用为房子的事发愁。等你给我哥结婚了，我就搬到宿舍去住。”
    石岚很懂事，但程西米绝对不愿意因为自己跟石铁生结了婚，就把小姑子撵出去住。
    但石铁生家就两间房，程西米要是跟他结了婚，家里就是四口人，住起来确实有点不方便。
    程西米并不是嫌弃石铁生家房子小，也不是嫌他家人多，她想的反而是怎么能弄到一处房子。
    两人结了婚，等单位分房子不太现实。
    石铁生现在没有工作单位，专职写作，程西米结婚之后也肯定要放弃工作来到燕京，更没地方去分房子。
    没有单位分房子，想靠自己买，太难了。
    还没结婚，程西米已经开始为工作和房子的事发愁了，但她并不后悔答应和石铁生结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