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君考虑到上次宴会珈蓝遇袭她身边的六个山鬼侍仆却没有一个有保护她的能力,反而顷刻之间就被山魈用毒雾放倒,这样的事情本是不允许发生的。
从几万年前开始山神就不需要山鬼的保护,他们只需要尽心侍奉便可,山神自有伴生神偶陪伴守护。神也分为天神和地神,天神便是那些居住在神界由神皇亲自调遣的神,他们的职务调遣是有变化的,有时在天有时在地,天指整个天界,地则指的是人界。每当神在人界施行灵力时其伴生神偶就会留在神界以防神族空虚其他族类有机可乘。地神则指的是成长在人界的神,他们必须自行修成神体,自行创造属于他们自己的伴生神偶,他们能待在神界的时间很短,时间一旦长了就会被星海的结界拉回人界,因此一旦神皇有令交与地神就会降下神卷而不是如天神一般直接面见神皇。
珈蓝的情况不同,她不是山神的继承神,也没有得到神皇的钦点,因此她不可能有伴生神偶,即使修炼到最后拥有神体却无法有神格。她才刚刚化出身体也不了解童山的情况,甚至如幼子一般懵懂,什么事都需要他们在她身边提点教导,这样的珈蓝太稚嫩也容易夭折,如此一来在她成长的过程中身边是必须要有山鬼在她身边时刻保护的。
午后,京墨君请了兰君来,打算与他商议是否派个灵力强些的长老到珈蓝身边成为她的侍者专门保护她。京墨君是个行动派,在与兰君商谈之前她便通知了众位长老,以至于兰君还没与她说上话便被陆续进屋的长老转移了视线。兰君挑了挑眉,索性一言不发,捧着一盏茶扬了扬手让身后的侍仆冬银去找了本医书给他看。
神的侍者本是管理山神侍仆相当于管家一类的职务,但因着珈蓝的特殊性这个职位便又有了保护的作用。侍者乃神侍之首,地位本就尊贵,况且珈蓝无神偶,其职位在山鬼族里已经相当于长老了。
但京墨君想在长老中选出侍者就有些难度了,一来即使侍者是一份至高的荣耀但早已当惯了主子的长老有怎会甘愿成为服侍的一方,他们虽然信仰山神,但信仰之体也需要有足够的实力,显然珈蓝还不够。二来那些长老心气颇高,他们大部分都知道珈蓝不过是个代理山神,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娃,仗着自己在这族中待的年岁久了便端着的架子不愿充当珈蓝的“保姆”。
京墨君年纪大了,族中每天都有许多事物需要她处理,精力有限,一时间有些镇不住。几位长老各执一词相互推脱就是不愿意去,京墨君被吵的头疼,额头抵着拳头连连摇头:“够了,我最后问一遍,你们当中有谁愿意?”没有山鬼应声。
京墨君眼眸一沉,颇有怒气,她望向木清,将刚拿起的茶不轻不重地搁在桌上,略有威胁之意。
按理说木清是最适合的这个职位的,他是长老中最年轻的山鬼,灵力也最稳定,有极大的上升空间,他甚至比其他山鬼更熟悉珈蓝。珈蓝是他带进来了,也是他亲眼见她诞生的。
然而木清一直垂眸不语装作没看见京墨君眼中的强硬,显然是不想管这事。
“木清长老。”
“族长,木清资历尚浅,恐难当重任。”木清皱眉推脱,藏在袖子里的手舒展开来又缓缓握紧。珈蓝诞生那日,不但吸走了神树的神力,还将他一半的灵力吸走。珈蓝占尽了人和,本体和灵体都巧合的完美转化,造就了现在的珈蓝君。而当时寒气在眨眼间便顺着手掌冲进了骨髓他毫无防备一只手险些被废,伤在内力他只能用灵力修护治愈,但直到今天那只手的活动依然不方便。消耗的灵力很难再补充,现在的他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强大淡定,这样的他又怎么能去保护山神。
京墨君知道木清受了伤,但显然不知道他伤得多重。木清自有傲气,不愿意把自己的伤说出来,只让手下的弟子抓紧收集灵药帮助他恢复。
京墨君皱眉,既然木清真的不愿意她也不好降罪与他,但如此一来哪还有什么合适的山鬼可选。
一个时辰下来京墨君只觉得身心俱疲,头又开始疼了,她挥了挥手让他们都散了,眼中的光尽管略有烦躁却也慢慢柔和下来,显然是真的疲惫了。
长老们都离开后,屋内只剩下京墨君与兰君两位山鬼,京墨君这才意识到整个过程兰君不曾发过一言。
一旁的侍女上前为京墨君换下茶水摆上药果,京墨君用沾湿的手帕净手后连忙含了一颗在嘴里头疼方才好些。她吐出一口浊气,将手拢进袖中。每当她思考时就会有这样一个动作,她闭上眼,身后的侍仆为她按压双肩,缓解她的压力。
珈蓝如今地位尊贵,按照礼法来说普通的山鬼不能近她的身,何况年轻的山鬼经验尚浅,真遇上什么事只怕还没有珈蓝镇定,唯一资质好的几个都已经成为珈蓝的侍仆了。
纸张翻过的声音响起,睁开眼,京墨君注意到兰君嘴边的笑容,一本医书竟能看得如此欢乐?
讨论的整个过程兰君都一言不发,只坐在一旁翻看医术,他气定神闲,时不时饮上一口清茶,好不舒适。
京墨君无奈地摇头,叹气,难怪自己老得这样快,她连山主的事务都一并揽了过来处理,整日忙里忙外能不显老么。
看兰君这不急不躁的模样难不成已有对策了?京墨君开口问道:
“山神一事兰君可有何主意?”
“神身边那几个孩子不是挺好的么。”兰君没有抬头,粗略翻着手中的书,语气轻松随意。
京墨君一愣,皱眉问道:“可他们已是山神侍仆,再做山神的侍者是否不妥?”
“有何不妥,神的侍者本就是侍仆之首,从他们六个中选出侍者又有何异。早前的侍者虽然并不是从侍仆中挑选,但却是与侍仆一同选出的,桁(heng)皎君走得匆忙,他的本意就是从那六个山鬼中选出最好的当做侍者,只是没来得及罢了。”
“此事我为何从未听过?”京墨君疑惑地问道。
兰君笑得高深:“因为兰是山主。”
他终于放下医术,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这些年来我确实懒散了些,让京墨君废了许多心神,从今日起我鹤望兰君将不再离开童山,愿与京墨君分忧。”
说是这样说,但兰君是山主,他的职位本就略高京墨君半级,而京墨君一直插手的都是他手上的事务,执行的也是他的权力,他现在的意思是让京墨君还权了。当然京墨君越权多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兰君自己不愿意管事。
京墨君一愣,随后一笑,兰君重新回来管事她自然欢迎,她已经再也等不起了。
兰君虽从不管山中琐事,却尽了山主的本责,一切山主应该知道的他全都清楚,只不过他太过追求逍遥,险些让京墨君忘记兰君到底是个灵力比她还强的山主。
京墨君总是想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即使不是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也想做到最好。比如修补灵脉,她的灵力即将枯萎,她便想能修好一处是一处,拼命运转自己为数不多的灵力,甚至从未想过找兰君帮忙,只想一力承担。
兰君比她小五百岁,因活得潇洒便显得年轻,看起来仍是翩翩公子的模样,而京墨君活得太累,她一 生都在为山鬼族为童山竭尽全力,而几百年前又为了桁皎君而损了修为,所以才变成这幅枯朽的模样。
“侍者一事本就应当由我来训练安排,那几个侍仆资质本就不凡,其中更有出类拔萃者,我见那子苓就不错。”兰君顿了顿,见京墨君实在疲惫连忙说道:“京墨君这几日便好好歇着吧,这件事兰会安排妥当。”
“如此,便有劳兰君了。”京墨君紧绷的身体渐软,笑容也变得真切了。
“分内之事。”兰君起身,将放在桌上的桃丝木扇插在腰间,侧头看向京墨君,停了几瞬方才说道:“以后山神的一切事物京墨君可不必插手,这本就是兰应做之事。”
京墨君惊讶地看着兰君,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兰君想做什么?”
“她一日是山神,兰便一日敬她为神,京墨君觉得兰会对山神做什么?”兰君笑着反问。
京墨君想到几日前兰君坚决反对让珈蓝修补灵脉一事,便下意识认为兰君可能还不死心的想让珈蓝离开。
“你想阻止她修补灵脉?”京墨君颤抖着声音问。
“如此我是万不会答应你的!”京墨君一下便绷直了身子,气得失了往日的体统握拳捶了一下桌子,吓得身后胆小的侍女抖了几抖。
兰君竟然还想着要告诉珈蓝真相,她无法想象,若是兰君真的阻止珈蓝,到时候童山灵泽失衡,山灵涂炭,就连山鬼域的结界也会被山魈打破,山鬼域会彻底沦为山魈的领地。
兰君摇头,童山也是他的家,是他拼死也要守护的地方,即使当初不赞同京墨君的所作所为,但让珈 蓝修补灵脉无疑是救童山的唯一方法。当他在夜金山求助夜金山山神无果时,本以为童山以后只能灵脉枯竭而亡,却接到了京墨君的讯息,当时他确实十分高兴,但珈蓝的后果却让他无法接受。
“我只是想将她照顾得好些,她日后想到时便不会太恨。”而京墨君实在是。。。不怎么会照顾珈蓝,看珈蓝近日整天在林中瞎逛身边跟着两个侍仆但却受伤了也无山鬼注意便可以知道,京墨君无子嗣也不懂如何照顾她,更别提珈蓝还是个孩子了。
地位低的山鬼根本接近不了珈蓝,而地位高的则碍于她山神的身份对她毕恭毕敬不敢多有冒犯,更别提与她好好说话了。如此一来能够正常与珈蓝交谈的就只有他和京墨君。
而京墨君对珈蓝太死板,态度真如对山神一般严谨恭敬,但心中怕是跟那些长老们一样并未真的将她当作山神,如此京墨君就连做一些能弥补伤害的关心问候也不会,这样日后怎能让珈蓝不心寒。
“你行事太独断专行,不好总让她觉得难受。即使她现在还小察觉不出,但她十分敏锐,以后也总归会想明白的。”
“你要知道,恨对于一个神来说是致命的毒药,足以让她万劫不复。若她恨的来源是我们或是山鬼族……这恶果我们谁都咽不下。”
京墨君沉默,半晌才最终点了头应下,到底是她对不起珈蓝在先。只要珈蓝能好好修补灵脉,其他的她不会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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