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密码

    
    老牛死了！
    看到智能手表内消息赢行天虎躯一震双目瞬间泛红，连与牛斩雄接触不多的姬亦鸣亦是面色微沉心有戚戚焉。
    “按闫思光说的做吧，不能让老牛牺牲变得毫无意义。”赢行天闭目片刻又重新睁开双眼，眸内精光闪动：“‘潜龙渊’成员的血仇，只能用一样的鲜血来洗刷！”
    “机会大吗？”
    同样看到智能腕表内闫思光发过来消息，姬亦鸣一面跟着前者走向小宅废墟处，一面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当然他问的不是赢行天口中“血债血偿”方式，而是黑胖子所说内容：“完颜济安布局了近千年，再加上完颜亶这个与整座巫城息息相关的‘巫兵’，真能那么轻易解决吗？”
    赢行天脚步不停也没有回头，只是丢下一句：“相信老闫。”
    也对……
    眼下这种情形除了相信闫思光这位潜龙渊首席科学家，根本没其他办法可想了。
    虽然不像潜龙渊所有成员般对黑胖子抱着百分之一百的信心，但只以之前在上林湖古窑城内解决《化衍祖蛊阵》，硬生生从杜陵阳手中抢过控制权那幕来看，或许故技重施再度从完颜济安手里破去《巫道长青阵》也并非毫无可能。
    ——此刻形式，与古窑城内何其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就算破去了《巫道长青阵》，他们仍需要面对完颜济安这位毫发无伤的真正顶尖巫道宗师境存在。也唯有闫思光在文字讯息中提出计划百分百成立，才可能真正解决这座本以为只是“前清祖地”遗迹内所有危机。
    完颜济安主动离开，五俱祖巫真身在阵法爆炸中被彻底消灭，此刻四人一蛇所处区域内倒是没有任何危险。赢行天用智能手表给所有遗迹探索部成员、郑长林和妘真真发了个原地待命、注意隐蔽的消息后，就带着几人踏进满地废墟中开始挖掘。
    大爆炸过后，阵法四周都散逸着恐怖的游离能量，虽然紊乱庞杂却与整座巫城和整个《巫道长青阵》如出一辙——这看似复杂、实则将关键阵纹隐藏在周围繁琐线条内的阵法，无论驱动能还是爆炸利用的本就是巫城本身能源。
    按照闫思光所述，几人很快在废墟中找到了阵法所布置那块空地，然后便开始将上面散乱堆积着的砖石、泥土，石柱、木梁和各种家具残骸一件件地搬开，底下阵法阵纹便逐渐显露出来。
    爆炸所高温令这片小院的硬土地出现了大面积釉质化现象，露出来的部分阵纹仿佛是直接雕刻在瓷化表面上般，不仅没受到太大破坏、细腻程度甚至还略有提升。
    姬亦鸣赢行天等人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阵法，并没有太多感觉。但若是牛斩雄未死在祖巫“后土”掌下，见到此刻被固化在整片釉质土层内阵法时，估计都未必能认出这就是自己之前一根根线条刻画出来的作品。
    大量繁琐阵纹图案，全部在爆炸中被冲击波抹去。只剩下加起来总共十几根简略到极致的线条，互相交错角度也是直来直去不带半点弧度——看上去像是付后现代印象派艺术品，而非是修行者界常见的任何一种阵法。
    只能当有人将闫思光电脑上列出的十几处《巫道长青阵》后门，与这个古怪阵法结合在一起看时，才能真正明白这其中究竟蕴含着多么极限的智慧结晶。
    四人一蛇虽然大部分耗尽了内息气血和道力，但终究还是全华夏修行者排行榜中最前列的几位高手。再加上本身怪力无匹的蛊蛇小阳，只用了短短几分钟时间就将覆盖在阵法上面的所有杂物全部移开。
    最后姬亦鸣还让小阳躺在地面上打了几个滚，掸去大部分爆炸细灰、露出底下光滑的青黑色釉质地面：“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而旁边欧海潮看着这个完全超越自己知识范围的古怪阵法，虽然对闫思光抱有极大信心，却也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赢老大，你确定这东西能坑到完颜济安？”
    赢行天用智能手表发过去一条讯息，等闫思光回过来消息后才转头看了眼欧海潮，心中有着同样犹疑脸上却未任何表现：“你有更好的办法？”
    后者尴尬地笑笑没再开口质疑，连带姒道衍都跟着叹了口气：“死里求生吧，既然赢首领对闫先生有信心，我们自然也愿以拼死一试。何况闫先生所说办法，暂时也不需要直面与那完颜济安对上……”
    所有人都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城史馆”小楼，心情沉重。
    完颜济安所说的第一个祭品祝荒已经被赤红色光焰灼烧成了灰烬，那种恐怖至极的死法就算在修行者看来也是难以忍受，而按照前者所说此刻完颜亶所面对的，甚至是比祝荒更残酷百倍之体验。
    那么假如一切计划失败，所有人都变成《巫道长青阵》的第三件祭品，天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会是多么可怕的遭遇。
    “开始吧？”
    姬亦鸣揉了揉蛊蛇小阳脑袋，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道。
    “开始！”其余所有人都把目光从“城史馆”小楼上收回来，齐齐蹲下身单手按住靠自己最近一侧阵纹和节点，开始按照闫思光要求分别在每条单一阵纹上，灌注入自身仅剩不多的力量。
    ……
    ……
    被三条五彩光柱，和那近乎玩闹般的陷阱阵法摆了一道，完颜济安心中却没有多少愤怒感。在他看来不过是绝望中的小家伙们最后无关痛痒反抗，只要伤不到自己，几俱已经消耗过半的祖巫真身毁损根本无需在意。
    重点是……
    他迅速回到城史馆二楼之上，看到几乎不成人形的“完颜亶”依旧静静地坐在阵法最中央处、始终没移动过半分位置，才放心地松了口气：“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么，父亲大人可还坚持得住？”
    这位金熙宗依旧维持着他离开时姿势双腿盘坐五心向天，只不过原本只是肌肤渗血皲裂、无数虬突的青筋血管遍布全身，此刻却是从头到脚所有皮肤都尽数剥落，就在地面上留下堆沾满了殷红色鲜血的破布般人皮！
    他的肌肉一块块缓慢蠕动着，每次蠕动都会带起周围那些青黑色大筋和血管，不断地将肌腱、肌腹撕扯开，又被来自体外整座巨大城池和阵法那可怕压力给硬生生压回去愈合……这一整个过程不断重复，完全超越人类所能忍受极限的痛苦，也同样不断在完颜亶身上重复着。
    偏偏听到完颜济安声音时，他还能朝着后者位置勉强扭过头来，牵动了下面部一条条红白相间的肌肉组织。他嘴唇同样早已随着皮肤一起剥落，连带整口牙齿都消失无踪，只剩下个“O”型圆洞留在口腔位置，根本无法发出个正常的微笑表情。
    好在完颜济安能明白他意思，见状伸手在周边几个方寸阵法虚影上轻点数下，令整个简略版《巫道长青阵》上青色光华又浓烈了几分。
    “能撑住最好，我知道这种感觉很痛苦……甚至比第一次被炼制成巫兵时更为难以忍受。不过只要你扛过这一刻，接下来的痛苦就会容易忍受很多。”他手掌成爪凌空一摄，隔着几十公分距离将地上那完颜亶褪下人皮抓在手里，翻看一阵后又直接丢开：“这是追求通天大道的必要牺牲，你能理解的对吗？”
    事实上完颜亶此刻早已失去了五感中的眼耳口鼻四种，只剩下身躯一直经受着浓烈到极致的一波波极限痛觉。
    但他偏偏好似仍能听到完颜济安所说的话般，朝着他方向微微点了点头。
    “那么，准备下一步继续吧。”后者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盯着亲生父亲看了片刻，才突然回过神般走到十二道阵法虚影中，最顶端那处：“先天八卦加上四象，按照道门那群牛鼻子们的理论，所谓万阵之祖倒也并非完全子虚乌有。”
    “四象……七九八六……太阳位对乾卦、太阴对坤卦。”完颜济安口中念念有词，在顶端方寸阵法处连续结了“白鹤”、“七祖”、“自在”、“往生”四个手印后，又转到底端对应“坤”卦和四象“太阴”位置，结出“救苦”、“饿”、“反掌”以及“威灵”四个不同手印。
    《巫道长青阵》不仅整个阵法布置起来条件严苛，甚至需要耗费整个巫门无数资源，外加上百宗师、顶尖宗师境存在近千年积累。最后打开传说中通天大道的方式，也是复杂到近乎繁琐之程度。
    在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四个方位的阵法虚影上分别结了十六种不同手印，即便以完颜济安顶尖宗师境实力也不得不停下来恢复片刻，然后才起身走到窗前，背负着双手望向上方整片岩石穹顶：“第二阶段进行到一半……暂时没有任何意外……唯一的变数就是父亲大人您的耐受能力了。”
    他根本未转头去看背后。
    但背后阵法核心处，已经变成整团模糊肉块的完颜亶，身形再度剧烈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