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灵记

    
    “哦，你是说暮莳雨被撤调了两座城市的管理权？”
    静谧而幽深的走廊上，落汶看着一个面色冷峻的男性，淡淡问。
    “是的，落汶大人，这是安插进去的密探给我的属实情报，绝不会出错。”他躬身恭敬地回答。
    在落汶身旁，站着汪奕与一个女性。她的头发已经长过了半身，于发尾处，染上了像凛冬的雪白。一如她那绝美却冷漠的容颜，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
    落汶眼里出现了一些温润，走上前一把将他扶正，夸奖了一句:“这才多久，你就把消息从里面带出来了？”
    “落汶大人对金千途的提携之恩，千途铭记于心。即使如今身居高位，也不会忘大人一手造就。”他站直后，才将这番话吐露了出来。
    落汶挥了挥手，脸上蔓延过了温和的笑容:“千途，你如今也是九溟第四领主。从地位上而言也完全不下于我，以后不需要这么客气了。”
    千途听后，一张冷峻的脸上，有些受宠若惊，神态感激道:“大人……不，落领主实在言重了。您是何等身份，我等岂敢与您相较？”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巧言令色了？”落汶听他这番话，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属下的话绝非虚言，落领主如此年轻，在这半南带就已经声名远扬……”他说着，又看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女性，说道:“若幸小姐也着实是天人之姿，与落领主站在一起，真可谓是天造地设、珠联璧合。”
    白若幸，光是她的姓氏，于落汶的前程都大有助益。站在她身后的，乃是半个白家。
    落汶听后，沉默了下来。白若幸也没说话，只低头把玩着自己的一撮长发。汪奕则是看了眼落汶，也什么都没说。
    “千途啊，你知道我这性格的，我需要的不仅仅是言语上的。我将你提拔上来，是希望你能帮我，帮我分担。”落汶说着，眉头微微一挑，继续说道:“第二领主与第三领主向来与我不合，这点你也知道，那么，日后你在每件事之前，都得掂量一下。懂了吗？”
    “属下明白。”千途语气铿锵地回答。
    “好了，退下吧。”落汶挥了挥手。
    他点头，身形一下子消失在了原地，如同从未出现。
    “为什么要提防二领主、三领主呢？他们也一样是我白家的人。”她见千途走远，才出声问道。
    “若幸小姐，我与第二领主的争斗，从我进入这个九溟第一天就开始了。但这种竞争，并不是我的意愿。”他淡淡说道。
    “你都已经到了这种位置，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九溟历年来，可鲜有非白氏之人担当第一领主之位的。”她回答了句，眼睛里是深邃而久远的光。
    落汶看了她一眼，不想再与她争执，索性闭口不言。
    汪奕看着这一幕，对落汶说道:“我先走了。”
    “嗯。”落汶点了点头。
    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白若幸才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人是你教出来的？怎么如此狂妄无礼？刚开始我来就是这样，现在这么久了，还是这样。”
    “白小姐，汪奕是我的朋友，望请海涵。”落汶面色镇静说道。
    “行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说着，笑了一下:“我听说你对他的妹妹有意思？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白小姐对别人的私事这么感兴趣么？”他反问。
    她听后，有些生气，理直气壮地问道:“私事？难道父亲的用意还不明显？”
    “令父对我有提携之恩，可是，我却不敢对白小姐抱有任何非分之想。”落汶也是直接将话坦白。
    “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白若幸一听这话，立马笑出了声:“你还嫌弃我是吧？那我也告诉你，如果不是你的潜力、如果不是父亲的命令，你觉得我会下嫁给你？”
    她没有能够左右自己婚姻大事的能力，掌控着九溟的白家，其本质是一个氏族。当中女眷地位低下，除非是真正对家族有贡献者，否则，多半是和亲与拉拢的工具。
    因为落汶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
    他的未来，可能会与白家的荣辱绑定在一起。古时，除灵师研透了阴阳五行的演变，便有了震古烁今的圣宫。在圣宫的引领下，手下诸多除灵师氏族紧随其后，写下了与异灵特殊相斗的正邪佳话。
    食灵在过去活得忍气吞声，如今好不容易掌控了这个世界，怎敢再轻易付诸他人？
    正是出于这点，才有了联婚这条路。
    “在下对令父忠心耿耿，这点不用怀疑。你是他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我无福消受。”落汶低下头，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白若幸非常生气，从小到大，由于靠着这层高贵的出身，对除了‘白氏’外的所有人，都抱着轻视的态度。只是，这种感觉她现在居然从落汶眼里瞧见了，这令她讶异，感觉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行吧，这事我劝不动你，得我父亲来。”她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落汶看着她的背影，叹息了一声，再没说什么。
    ……
    龙断山，白雾缭绕，浑浊的天色里，掺杂了一些黎明的晨曦。
    段正此刻正站在山崖之边，俯瞰着山下，一种豪气从内心生出。此刻，他的眼睛一只通黑、一只雪白，这正是融合了里眼的状态。
    鬼里的阴阳论，被段正得到了完美的验证。阴阳一体，表面上互不干涉，可暗地里又互相干涉。
    “阴出于阳，阳生于阴，各自诞下，相生、相斗、相持。”他默念着阴阳论上的观点，浑身阴阳二气扩散了开来，逼退了原本笼罩在他身上的灵雾，令其不敢靠近。
    里眼乃是除灵师渴求的奇珍，这样东西灵体拿着发挥不出最大的价值，必须得配合除灵师特定的功法传承，才有着奇效。
    他融合了里眼，已经是地境末期，距离天之境界仅剩下一步之遥。
    “不错，气息比起从前要凛冽了许多。”身后，有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发出了夸赞。
    段正闻言，连忙收敛起气息，恭敬道:“三长老。”
    自从上次回来后，三长老与他的距离就越来越近了。段正也想不明白，这位平日里不善言辞的三长老，为何会如此对待自己？
    “嗯，距离天境还差点么？”他暗淡无光的眼眸在段正上下扫了一眼，便洞察出了段正此刻的状态。
    “是的。”段正点头。
    “你既然融合了里眼，此刻必定感悟良多。我本想建议你闭关，只是……六年一届的通灵会马上就要展开了，你若不出席，并不太好。”他说道，眼里的颓色都消失了，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只是，我有个建议。”
    段正会意，立马恭身辑礼:“请三长老明示。”
    “这败，得败于其他氏族名下。胜么，必要胜过段家的年轻一代。”他只说出了这句话。
    段正听后面有异色，才点了点头:“段正明白了。”
    “当今天下局势，你有何看法？”三长老话锋一转，这么问了句。
    “三长老，这……”段正有些揣摩不了这三长老的用意。
    三长老摇了摇头:“但说无妨。”
    段正见他这态度，也是思考了下，才说道:“现世城市多数被食灵所占据，而三大氏族向来不合，隐藏在暗处的异灵也是伺机而动，亿万生灵随时都有着性命顾虑。”
    “差不多是这样，那依你之见，当如何解决？”三长老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三长老……我身份卑微，段家尚有叔叔、三长老这等英明神武之人坐镇，我实不敢胡言乱语。”他眼睛转动，低下了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你如今已将临天境，马上于长老一席都有了一争资格，因而何出此言？”三长老继续说道:“你就说说你的看法吧，无论是什么，都也只有你我二人知晓。”
    段正有些犹豫。其实他老早就有一个想法，但却深知自己的能力无法实现，只敢将这个想法埋在心底，却不敢告诉别人，只是如将临近天境，令他内心也是涌起了豪情壮志。
    “群龙无首。”他说出四个字后，眼里燃起了振奋的火焰，继续说:“这当世今天，各方除灵师氏族不睦，各执己见与利益。我曾听闻过圣宫的事迹，只是如今这势力已从内部腐朽，再不可投以厚望，因此……依段正愚见，应当先一统三氏，再取其三氏之下小氏族，最终同食灵论天下之属。”
    “哈哈。”三长老一听这话，发出了豪迈的笑声:“行行行，眼光出众啊。只不过，你认为当世谁具备这个资格呢？”
    “这……”段正是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诶，你既有这样的眼光？岂无这样的大志？”他问。
    “不、不敢。”段正连忙强调:“方才只是在下的胡言乱语，还望三长老别往心里去。”
    三长老看了他一眼，才点点头:“行，今日就到此为此。好好感悟下，为通灵大会做足准备。另外，记住我先前说的话。”
    “是。”他点头。
    三长老就此远去，在心底发出了赞叹:“虎父无犬子啊。老四，你心愿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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