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灵记

    
    当初在陈珍家时，雷舜一行人全程目睹了林应如何处理那只剥皮魔。他靠着一身埋藏在体内的奇异血液，就将其轻易诛杀。
    除灵师靠着多重手段与门道，能与异灵对敌。同样，食灵也能依靠食灵之契，施展自身力量大杀四方。
    只不过，雷舜相当肯定，那血……并不属于食灵之契。
    食灵之契，是掺杂着异灵极阴气息的器具，通常失落或埋藏在与人世隔绝的灵缝。
    那血液的具体来头，雷舜心里头已经有了数。
    幽暗的地**，仅仅靠着微弱的灯光照亮。雷舜此刻维持着沉默，头脑在迅速运转。
    他知道，接下来的局势变化，都在自已的一念之间。可是，这事关雷氏家族的崛起，他不希望任何人染指。
    尤其，是与圣宫有关系的家伙！
    圣宫，全称叫做‘天揽圣宫’。乃是从古至今，统治着半南带所有除灵师氏族的强大势力。
    这个强大而古老的姓氏源远流长，崛起时便带着彗星的光亮，照亮着世间。同样，这是一个充满了无数传奇与秘密的家族。
    例如……天揽家与食灵这一身份的紧密关联，当中的传言从不曾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息止。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天揽家族的影响力渐渐微弱，他们的声势与威望不存，更历经了多次同门的讨伐。
    当天顶上的天空被撕裂，意味着新的黎明要来临。这座曾经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的大山，终于露出了颓势。
    在清晰的了解到除灵师整体的处境后，雷舜也明白，圣宫的衰弱，将会是整个除灵师界的契机。
    雷舜更想从这份关系到无数人命运的空隙里，光复同样落败的雷室。
    这个目标相当远大。而且，在自已身后，仅有一个年幼的妹妹与弟弟。
    这个担子不可谓不重。然而，雷舜仍欲放手一拼。
    他要去向雷家沉逝的千古英灵们高喊，告诉他们，除灵师的未来，只能由人类掌握！
    与此同时，也没有一个势力……能永恒地立于高处。
    但让雷舜困惑的是，这个叫做林应的食灵，居然跟圣宫有关系？
    这代表着什么？要知道，如今圣宫政权分裂，一统六宫的圣主之位虚待，由诸长老执政。天揽家族内部的族人都在声议，要重立明主。
    所以，这个林应的身份，不得不让自已严阵以待。
    然而，无论是杀是留，现在都不能表露。自已还需要林应的力量，来将这些剥皮魔除尽，再来腾出手布下阵法，对付从那群现世源源不断返回地穴的剥皮魔。
    只是，利益方面的分配，早在他们初次相遇时就安排好了。可这个家伙，居然又演起了这一出？
    “林兄，此事尚需从长计议。”雷舜思来想去，只能使用缓兵之计。
    雷舜做出过猜测，一旦同林应翻脸，那么以他这种利益至上，不择手段的性格。说不定会给自已身后的雷灵、雷羽招致危险。
    考虑到这一点，雷舜不得不按捺下自已内心的怒意与不快。
    “现在就下个定夺，我没那么多耐心。”林应也不想再演了，都到剥皮魔家门口了，再演下去也是毫无意义。
    “你……”雷舜一听这话，只感觉血液都像结冰一样。用一双怒目直视着林应，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应的穿过了黑暗，也是第一次看到雷舜神色的巨变。看来，这当中藏着的秘密，真的关系到其命脉。
    “你实在有些欺人太甚了。”说出这话的是雷灵，她实在有些听不下去。
    林应只平淡地说道:“欺人太甚？不是见者有份，天经地义吗？”
    看起来无形之间还捉到了条大鱼啊，而且这对雷舜还是至关重要的利益。得知这一点后，林应内心的好奇更加浓烈。
    这是个以力量为主的世界，而力量……是林应目前最缺的一样东西。
    “那座‘祭坛’，隐藏着什么？”林应直接避开了与雷灵无意义的对话，目光看向了雷舜，“能让你们如此动心，那到底是什么？或者说，你们会不会早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发觉了这条灵缝呢？”
    这都是有可能的猜测。如此庞大的一个地穴，绝对不可能是短时间内就能摸索清楚。
    所以林应极其怀疑，雷舜到达这个剥皮魔巢穴，已经多次了。
    雷羽一听这话，面上顿时有些不解。自已跟大哥与二姐上次才发现了这条灵缝，可为什么……这个食灵会这么说？
    雷羽也看得出林应的阴险，性格更是反复无常。可是，他这一路上说的话与作为，都不像是空穴来风……莫非大哥跟二姐，真的在之前来过？
    雷羽对这条灵缝并不知情，对这次的行动，也只是明白个过程。回想起大哥与二姐这一路上所展露的神秘与谨慎……难道说，那个食灵的话……
    可是……他们就算来过，为什么又要隐瞒自己？
    “林兄，你在想什么？这条灵缝，只是上次我们偶然发现的。”雷舜面不改色地回答。
    林应故意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一年前，可以叫上次。半年前，也可以叫上次。可这中间，还有多少个‘上次’？”
    “林兄，你可真是以小心之人度君子之腹！我好心将这灵缝与你同享，怎么反倒成了我的不是？”雷舜闻言，冷冷一笑。
    “你这就说笑了。从一开始你就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我不过是你谋划里的一颗棋子。你还在这藏什么呢？”
    林应这一席话，在他们三人眼里，显得有些盛气凌人。
    姚盛也是感觉气氛越来越不对，连忙在林应耳边低声劝说:“这样激进，会不会将他们逼急了？”
    狗急了都会跳墙，更何况是人呢？而且，这祭坛……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能让除灵师都兴奋的东西？那到底会是什么？
    不止是姚盛好奇，林应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这事，目前只有雷舜知道答案。
    看着不作回答的林应，姚盛的眼里不知不觉多出了一层畏惧，这个家伙简直太恐怖了。
    当初，在木江市初次见面时，姚盛还以为他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角色。
    结果，林应不仅是天然食灵，而且更是来历惊人。
    从灵体之王这一点便能看出来。九溟、暗庭这两家掌控半南带的势力，居然会在灵体之王的争夺战里输给了他？
    这该有多硬的后台？
    姚盛也来不及想那么多。既然选择跟随林应，那么就目前状态而言，生死暂时与他绑定了在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况且，跟着他，也未必没有出路。
    这家伙性情狡诈，往往能将所有人都蒙在鼓里。而且能轻易把握住所有人的弱点，这样的人物，将来绝对会大放异彩，说不定在整个食灵世界，都会有着一席之地。
    见着林应那越来越暴露的嘴脸，雷舜思忖了片刻，才说道:“林兄，你想要知道的更多。那也意味着——————你要在接下来的行动，付出的更多。”
    “但说无妨。”见雷舜终于松口，林应心里才满意。
    雷灵一听这话，脸色泛起了些许苍白，开始紧张。
    但由于夜色的缘故，一旁的雷羽毫无察觉。
    “这地穴通往的，是嗔的巢穴。它们的‘祭坛’，也可以换个称呼，叫做‘王台’。”说这话的时候，雷舜借着灯笼散发着的模糊光晕，看清了林应那平淡的面色。
    “我知道。”林应点了点头，现在他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雷舜笑了笑，却话音一转，猝不及防地问了一句:“林兄可知，这灵缝的形成原理为何？”
    “不知道。”林应如实回答。
    雷舜继续说:“灵缝可说是空间的节点，相当于两个不同空间的出入口。就像这剥皮魔灵缝一样，与现实世界完全不同。”
    理论上来说，这本是两个原本不一样的世界，应当互不相干。人类生活在现实世界，而异灵则生活在异灵的世界，但由于灵缝的存在，使两者之间的世界互相干涉。
    这对手无寸铁的人类而言，简直就是灾难。
    “你说的有点远了。我们要讨论的，是那‘祭坛’的来历。”林应面色深沉。
    雷舜则也不毫不慌张，淡淡说道:“我的意思是，林兄可曾听过‘双重缝’？”
    双重缝？
    林应被这个词弄的怔了一下，脸色闪过了思索，最后才直视着他，喃喃道:“你的意思莫非是……”
    “呵呵，林兄想必已经了然于心。既然如此，我也不做隐瞒。”雷舜整理了下思绪，认真地说:“我们曾多次深入这条灵缝。根据我们的探索，发现这灵缝里嗔的主宰者，已经不是掌控着‘王台’的王种嗔。”
    王种嗔，林应对这个词语毫无印象。张姓食灵给出的资料也没有过叙述。
    但林应听的出来，这王种嗔，应该是类似灵体之王的存在。它的存在，正是统治着这条灵缝内的剥皮魔们。
    “林兄，在除灵师漫长的历史里，记载最多的，并非是传承与功法，而是异灵，这是与我们世世代代的宿敌。”雷舜颇有深意地说道:“像《异灵录》，不知经过了多少次修订。另外，你不会真以为，嗔是由祭坛孵化出来，再由其他的嗔运向人世的吧？”
    而就在雷舜这话说完时，半空中忽然有道冰冷的阴风拂过，将他手上的灯笼瞬间熄灭！
    这烛光有着裹在灯笼骨架外层的厚布保护，理论上不会被风给熄灭。但林应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他只想明白，隐藏于这地底之下的真相。
    在妈妈离开后，林应就一直是这样，缺少着对未知的恐惧、也不会对其产生敬畏。
    在林应眼里，并没有任何事物会让他敬畏。远古时期，人类尚处猿类、还是属于野兽的阶段时，就已经克服了对火的恐惧、对电的敬畏。
    他们掌握了火焰、便是掌握了最初的文明，使他们告别了过去嗜血食肉的生活。迈出了空前绝后的一步。
    因此，林应并没有感到恐惧。相反，他的心底深处，就充满了对未知的渴望。在曾经最黑暗最孤独的时候，这是支撑他活着的意志。
    “如今王台上的……是一只外来者。”将蜡烛重新点燃后，雷舜才镇静地说出了这个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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