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姝

    
    过了一会，巧慈回来了。
    “点心送到了没有？”锦昭问道。
    巧慈应道:“奴婢亲手交给三皇子的，只不过……”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锦昭不解的问道:“只不过什么？”
    话音刚落，只见宇文煜出现在门口，锦昭下意识的抬眸看了过去，眸中闪过一抹讶然的神色。
    宇文煜缓缓进了屋子，手中还拿着方才巧慈送去的芙蓉酥，他将点心在锦昭的面前晃了晃，示意道:“夫人这是何意？”
    锦昭闻言，在心里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为了答谢他帮忙罢了。这次苏家能够不被苏锦玲坏了声誉，这当中少不得他的功劳，送他爱吃的点心，聊表心意，她不信宇文煜会看不出来。
    锦昭不慌不忙的抿了一口茶，回说:“这次父亲能够这么快知道这件事，几早断了苏锦玲的念头，多亏了你帮忙，便吩咐丫鬟出去买了你爱吃的点心，以三皇子的聪明，想必应该是明白的。”
    宇文煜坐了下来，看了看手里的芙蓉酥，目光让人有些看不清。
    锦昭见此场景，便放下茶杯，开口说道:“你莫不是以为我在点心里下了毒，想谋害你不成？”
    宇文煜嘴角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锦昭没好气的说道:“三皇子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下毒毒害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搞不好还会连累苏家，我还没蠢到做出这样的糊涂之事，你大可放心吃。”语气顿了顿，见对方没有做声，她忍不住道，“你要是不相信，我便吃给看，省得无端被人怀疑了。”
    正要起身去拿他手里的芙蓉酥，宇文煜却在这个时候出了声:“夫人说笑了，为夫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我只是觉得奇怪罢了。”
    奇怪？有什么好奇怪的。
    锦昭当即问道:“你奇怪什么？”
    宇文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许，他慢慢说道:“我只是奇怪夫人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詹记的芙蓉酥？而且我也只叫清风去买过，府里的下人倒是不知，夫人莫不要告诉我是清风告诉你的，更何况我也许久没吃这点心了。”
    锦昭听了以后愣了一下，她吩咐丫鬟去买，却没有想那么多。
    既然是许久未吃了，又没问过清风，她刚嫁进府里，自然没有撞进清风去买点心的机会，她若是知道的话就当真奇怪了。
    没想到平日里做事谨慎小心的她，却被这所谓的细节露出了破绽。
    锦昭想了想，眸中一闪，打算随便找个理由应付过去再说，省的犹豫久了惹得他怀疑，总不能告诉她是因为自己重生了知晓前世的事情。她说:“这倒是巧了，是我自个喜欢吃这家的点心，觉得味道甚是不错，便想着让丫鬟出去买了来，觉得你也会喜欢的，原来倒被我猜中了。”
    宇文煜笑了笑，饶有深意的说道:“是吗？那可当真是巧合了？不过……”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一下，看锦昭的眼神有些异样。
    锦昭故作平静的说道:“不过什么？”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原本是想着自己主动表达谢意，好过他自己亲自过来“邀功”，没想到事情看上去可没有她想的这般简单，见对方不依不饶的样子，锦昭仿佛有些后悔送他点心了，早知道什么也不做的好，反正当初并非是她请求他帮忙的，而是他主动要求的。既然如此，她感不感谢他，又有什么要紧的。
    再者说了，当初他私下里找父亲的事，未曾和她商量过，还不事事后告诉了她，好在这件事情没闹出什么乱子来。
    宇文煜不紧不慢的拿出一块芙蓉酥吃了一口，缓缓说道:“我帮你这么大的忙，夫人不会就用这个点心就将我打发了？”
    果不出锦昭所料，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子。
    她反问道:“依你的意思，我应该如何做？”
    哪有人主动向对方讨谢的，更何况当初是他主动要帮忙的，总归不会自己求着他帮的，亏得她心里还感激他，叫人买他爱吃的点心。眼下，她正后悔自己不该动了那恻隐之心。
    宇文煜吃完手里的芙蓉酥，才说道:“夫人说笑了，至少也得让我看到夫人的诚意才是，哪有感谢地人让对方去说的，不合适。”
    锦昭此刻有些无语，既然知道不合适，还对她说这样的话，到底是谁做的不合适。
    锦昭说话语气不太好:“三皇子何时对自己的夫人也这般计较了，都说夫妻一体，如今不过是帮了些忙，便索要对方报答的，锦昭书读的少，敢问这是什么道理？”
    说这话时，旁边的巧慈和青雯听了一个个的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一句夫妻一体，倒是让宇文煜听了颇为高兴，他笑着说道:“夫人既然说了夫妻一体，谢不谢的又有何要紧的，若是我再讨谢的话，传了出去，岂不是不妥。罢了，罢了，还望以后夫人莫要再见外了才是。”
    锦昭听后一时语噎，这才恍然明白了过来，原来这才是他不依不饶的目的，亏得她自作聪明的想到了别处去了。这分明是想与自己拉近关系，倒是她想多了。
    这时，宇文煜目光无意间落在窗外的两盆兰花上面，随口问道:“我原以为夫人一直对梅花情有独钟，却不想你对兰花也甚为喜欢，平日里看你精心照顾这两盆兰花的紧，不放心下人照顾，总要自己亲自动手，夏兰似乎不大好种，原本以为你厨艺很好，没想到还会懂得如何种花，不得不说夫人将它们照顾的很好。”
    锦昭也看了过去，说:“你何时对养花也有兴趣了？”
    记忆里，他多半是以国事为重，养花反倒是自己后来闲来无聊的时候跟着静妃才有的兴趣。
    宇文煜摇头说:“夫人说笑了，我其实并不擅长这些的，不过是去母妃的寝宫次数多了，见她喜欢种花种草，便留意了一些。比起夫人，倒是不值得替的。”
    确实，他本就不擅长这些。
    锦昭总让他觉得惊喜，堂堂的千金大小姐，与他想得似乎不太一样。
    被他这么一夸，一向淡定自若的锦昭，反而略有些不好意思，她开口说道:“没什么的，不过是略懂了一些皮毛罢了，这两颗兰花是准备这几日要送去宫里给母妃的，若是你得空，不如帮我带去。”
    宇文煜眸中闪过一抹惊讶的神色，原本以为是锦昭自己喜欢，却不想是送给母妃的，据他所知，母妃倒是喜欢兰花的，她寝宫里便有一些。
    宇文煜出声道:“夫人有心了，依看我，既然是你的心意，不如由你亲自送去比较好，母妃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很高兴的。”
    宇文煜心知，锦昭为了种好这两盆兰花，平日里没少花心思，他觉得还是亲自送去的好，也该让母妃知道。
    “母妃在宫里，你去了也能陪她说说话。”
    锦昭神情微动，宇文煜的话似乎提醒了她，她说:“也好，那我明日便去宫里。”
    说完，她见宇文煜目光一直盯着她看，忍不住道:“你怎么了？”
    宇文煜目光温和的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只是有些纳闷，你和母妃的关系何时这般好了。”
    锦昭送母妃兰花一事，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自打娶她进门，她每回进宫总要去梧夕宫请安，看望母妃，每次看母妃的目光也是满满的敬意，似乎处处都替母妃着想，就像当初母妃病了，二话不说便答应他进宫照顾，若论情分，那个时候母妃和锦昭并无半点情分，又怎么放下身段甘愿被人使唤。这一点倒是让他不得其解的。
    就好像前世与母妃认识一般，有时候他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可是这样的疑惑一直存在他心里，想想觉得还是问出来比较好。
    锦昭自然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她想了想，说:“有什么奇怪的，我与母妃一见如故，大概是前世的缘分。三皇子这么说，莫不是又在怀疑别有所图不成？”
    没有她故意这么一说，宇文煜怕她像刚才一样误会了，便解释说:“别有所图谈不上，你真心对母妃好，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我只是有些奇怪而已，不过你也别在意，只当我随口问问便是了。”语气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别看母妃表面衣着华丽，风光无限，其实她有的时候也十分孤单，若然不是，怎么会宁愿将心思和精力都放在那些花花草草上面，因为她明白即便付出了情感，结果未必是如人愿的。正因为她看得很透，才不会学后宫那些妃子争恩宠。”
    锦昭微怔了一下，有些诧异这些话居然是从宇文煜口中说出来的。
    他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了解自己的母妃，当初她以为对方和他父皇一样，一心忙于朝政，不问后宫之事，忽略了他的母妃，甚至对自己的关心。现在想想，出生在帝王之家，多半是身不由己，又有谁可以毫无顾忌的呢。
    锦昭一时动容，她若有所思道:“或许母妃比别人早看懂这些，后宫本就是女人争宠的战场，胜者只有一个人，与其将精力和心思都花在千方百计的斗争当中，到头来落了个一场空，倒不如从那些勾心斗角的算计里走出来，为自己活着。”
    宇文煜看着眼前的女子，有那么一瞬诧异，仿佛她经历了一般才有的顿悟，左右看着年纪轻轻的，竟有这般的见识，可这世上的人都能这么想的话，那何来的尔虞我诈和陷害暗算。
    第二日，锦昭便去了宫里。
    静妃刚礼完佛，见锦昭来了，嘴角的笑意丝毫隐饰不住。
    “母妃，我见你屋子里养了一些兰花，便自己种了两盆夏兰，如今已开了花，今日正好闲来无事给你送过来，还望你能喜欢。”
    说话间，锦昭指了指面前放着的两盆兰花。
    静妃刚才过来的时候便瞧见了，如今再看，一串串花朵，甚为好看，目光里满是喜欢。
    她笑着点头说道:“你这孩子倒是比我那个皇儿有心，不过夏兰似乎并不大好种，想来平时费了不少精力和心思才有的这般好，本宫十分喜欢。”
    说着，她命人将夏兰放到屋里摆设，又慢慢说:“不瞒你说，原先我我想种一些的，到最后不是枯了就是成不活，几番折腾下来，我也就没有那个心思了，这才打消了念头，平时种的花草也大都是好养活的，说来倒让你见笑了。”
    锦昭摇了摇头，说:“母妃谦虚了，锦昭却不这么认为，你将这些花草照料的很好，倘若不是平时花费了心思，又怎会有这般的风光。”
    静妃神色满意的看着锦昭:“煜儿当真是娶对了人，如今你们夫妻和睦，我这个做母妃打心里替你们高兴。”说着，话锋一转，“二皇子娶亲一事，至于娶的是谁家的女儿，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好端端的，静妃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件事。
    锦昭点了点头:“听说了，是严阁老的孙女严家大小姐，听说是如妃中意的人。”
    静妃“嗯”了一声:“上次如妃，听说严雪出尽了风头，后来便听说她要嫁给二皇子，想来那次宴会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多半是为了二皇子的亲事，如妃对二皇子寄予厚望，他将来要成亲的女子，自然是要能当户对，马虎不得，本宫只是觉得纳闷。”
    说到这里，静妃有意停了下来，
    锦昭仿佛了然于心，也不回避，她说:“母妃是奇怪严雪为何会同意这一桩婚事，对吗？”
    静妃暗叹，这丫头倒是聪明，只听一句便明白了。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静妃也就不再有所顾及了，她说道:“严雪前些日子还常常来我这，她的心思再清楚不过，自打传出她要嫁给二皇子的消息之后，便没有再过来了，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是打消了她的念头。”
    锦昭静静的听着，即便从前严雪再如何喜欢宇文煜，如今情况不同了，她总要有所顾及的，否则落了人口舌，她可并非是个愚笨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