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徒弟和徒孙

NO.54 吾家的舍沙

    
    处理完事情,嘉楠脚尖轻点,便落去嘉丽身边。嘉丽被无名氏剥去了五彩外衣,身上不过是一套素黑的深衣和襦裙。嘉楠怕她着凉,便脱了自己的风衣,披去嘉丽身上。
    他又用手试了试嘉丽的额头,顺手又号了会脉,然后微微一笑,道,“无名氏,多谢你这次手下留情。这次,嘉丽大概睡个一两天便能转醒了。”
    一听嘉楠的谢意,无名氏又捋了下的他的发丝,几分得意,道,“本就炼个药水,不毕动用大雷,小雷足以。只不过,这剩下的彩衣,就归吾家了”。
    “好,拿去吧。”嘉楠轻抱起嘉丽,转身欲走。迷姑娘倒是心细,她既已被嘉楠派去送药水,便从灯笼里捏下一抹红光,挂在洞口。嘉楠若是需要弥生府,那抹红光便会幻化成迷姑娘的身形,为其引路。嘉楠抱着嘉丽,轻身一跃,上了弥生洞府,提步欲走,便听无名氏留人道,“这就走了?”
    嘉楠道,“玄河阴冷,嘉丽这般着凉不好。”
    “汝就不帮吾家想想这祈福咒的事?”无名氏边说,边把这彩衣炼化成一颗彩丸,收入自己的小玉瓶中。
    嘉楠又是一笑,“这次,怕是瞒不过了,据实相告吧。”
    “那汝家丫头要是追责····”
    “你且放心,我自会帮你周旋。无名氏,你先如实告诉我,这咒术可解?”
    “天下咒术,既能下之,便也能解之。只不过,这祈福咒,非等闲之咒,不好解。与其解咒,不如等其自行失效。”
    “自行失效?”
    “没错。正如先前所说,这咒术本为为封印术,十年一轮回。十年后若不补种,封印术便会自行减弱直到失效。”
    “从减弱到失效,要多久?”
    “难说,少则一两年,多则十来年。这其中还得看这神兽的意识。”
    “如此,那至少还有三四年的时间····知道了。”
    嘉楠说罢,提步入了弥生府,同那洞府一起不见身形。
    嘉丽睁眼的瞬间便明白自己在梦里,不然这玄河之上,不会没有茫茫的水雾,这玄河水下,也不会没有明晃晃的圆月。
    无风,水不动,仿若明镜。
    嘉丽本能低头看着脚下,与水中的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儿,上下对望,简直神奇
    “嘉丽!”有人唤着她的名字。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能在梦里唤她的名字。她猛一抬头,便见自己跟前正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这男孩眉眼清秀,唇红肤白,十分秀气。
    “哥哥!”嘉丽欣喜至极,正想跨前一步去挽男孩稚嫩的小手,却又突然停了手。眼前的人确实与她兄长极为相似,但细细看之又有不同,尤其是这笑。嘉楠露笑,三分慈祥七分暖意;而眼前的人却笑得像尊神像,僵硬之际又不觉亲切。
    “你是谁,为何冒充我哥的模样?”斯嘉丽静了下心思,冷冷而道。
    不料这小人儿却嘻嘻而笑,道,“原来这小人儿是汝家兄长呀!”
    汝家?这听来颇像无名氏的口风。难不成是无名氏伺机报复,来梦里捣乱?
    斯嘉丽小心地把手别去身后,本是想伺机起电,不想这梦里手气依然不佳,刚生好的电光,扑哧不过一秒就灭了去。她暗暗地咬着牙,真是气的恨不得抽自己一把。
    那男孩神色轻松,“嘻嘻”笑道,“汝不必紧张,吾家没有恶意。”
    汝?吾家?真是无名氏?
    嘉丽心里如是想,却听那男孩又道,“吾家来自异世,无法在这个时空里显出身形,便也只能以现世的一个原型来幻化身形。”
    “别什么汝的,吾家什么的,学着那家伙说话。说,你是谁?从哪来?”斯嘉丽警戒地道。
    “吾家说了,吾家来自异世。”
    “管你来自那里,你是怎么入我梦的?”
    男孩又是笑笑,不紧不慢地道,“自然是寻着气味来的。”
    “气味?”
    “没错,寻着吾家的舍沙的气味而入了汝的梦。”
    “舍沙,那是什么?”
    男孩道,“吾家的舍沙是吾家非常重要的家人。它乃是千头的纳加之王,自古陪着吾家开天辟地。只是不巧,前几日走失了。吾家寻而不得,碰巧路过此时空,闻到了舍沙的味道,便一路寻来,没想到入了汝的梦境。看来,吾家与汝,有一些缘份!”
    “千头的纳加之王?你说的不会是千头的蛇怪吧!”
    “舍沙有时也被人换作蛇王。”
    嘉丽大惊,“你真是说那个邪物?”
    男孩蹙眉,显然对于邪物这个称呼他是不满意的。
    嘉丽便改口道,“那个阿难陀龙?”
    男孩这次点点头,“吾家的舍沙有时也会被唤成龙。”
    “你找这个龙,想做什么?”
    “吾家不做什么,只是带他回家····”男孩顿了顿,回头,望去一望无垠的水面,“有人来了!有意思,汝的梦境明明设立那般厉害的结界···”说罢,他一摆手,便幻成虚无,无影无终,而转瞬之间,这水面忽然就成了水面,立足不得。斯嘉丽一个踉跄跌入水里。
    梦果然是梦!
    再睁眼之际,她看见了小叶。梦里的小叶,看似不过十三四岁,比今次看到的要稚嫩一些,却也温婉可人一些。她正穿着一条碎花的连衣群,挽起袖子,端着一盆温水,进了房间。
    这房是玄山下的四合院里的偏房,也是嘉丽儿时旧居。
    房里躺着的便是方才8岁的小嘉丽。那时,为了养魂,她每周都会受一次雷刑,身上虽无伤,却终究被这雷刑折磨的全身剧痛,站不得,坐不得,即便这般卧床,她也是一丝丝的动不得,不然全身骨折般剧痛。
    听着小叶的脚步声,小嘉丽转了下自己的脸庞,瞧去门口的人影。只是这般小小一动,却牵一发而动全身,又是一阵剧痛。她咬着唇,使劲地不想让自己表现出来,可那个痛啊,最后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发出斯——的声音。
    小叶听闻,连忙就加快了步子,大步小跑而来。跑的不小心,脸盆里的水晃去了身上,打湿了胸前的衣服。那时天已转凉,这般下去,她非要感冒不可。她顾不得自己,连忙跑到嘉丽的跟前,焦急而怜爱地道,“嘉丽,不要动,动了又要痛了。”
    小叶擦干手,起手试了试嘉丽的额头,眉头一蹙,又用自己的额头碰触嘉丽的额头,慌忙道,“好烫,嘉丽,你又发烧了。”
    是啊,又发烧了。自养魂开始,一年有余,嘉丽几乎日日高烧,严重时甚至烧到了40多度,几乎是人体的极限。家父送她去了看了好几家医院,又是抽血又是打针,就是不见效,反而越烧越高,好几次进了ICU。时间久了,他父亲也总结了经验,在高烧这一块上,越是离家近的医院,哪怕是村里的诊所,即便一颗退烧药的作用都比市里的大医院要好。于是,他们又从市里的医院转到县里医院,又转去村里的卫生所,最后,其父便带着嘉丽常居玄山山脚下,虽依然高烧不退,但至少没以往烧的厉害。
    话说,那时嘉丽的奶奶身体也不好。自嘉楠去世后,奶奶便郁结难消,中风在床。嘉丽的父亲便一人照顾这一老一小,本是正值盛年,却是一夜白头,苍老不少
    小叶心系嘉丽,每周周末雷打不动,准时报道。梦里所见,正是一个周末,小叶登门看望。
    嘉丽高烧反复,常出虚汗,不得不经常热毛巾擦身。小叶见着嘉丽父亲那一脸的倦容,便揽过活来。每周末过来之际,便让嘉丽父亲去小憩一会,她便如母亲照顾孩子一般,喂饭,擦身,甚至洗衣服。
    做的多了,村里也有了闲话,有是惋惜的,说是嘉楠福气不好,娶不了这么好的媳妇;又有迷信的,说是小叶命格不好,克了斯家儿子,如今又克了人家女儿;也有居心叵测的,说小叶不知羞耻,借着照顾人家女儿,实则是勾引人家。说的多了,小叶的母亲便也不让小叶来了。小叶平日看着怯弱,这种时候却异常倔强。她不争论,但得空就来。她母亲也曾想用大锁锁住女儿,好在她父亲通情达理,以一句“就当是报答当初斯家寻女之恩”堵住了母亲的心思。
    “嘉丽,你得赶紧去医院才行,我去叫隔壁的斯叔叔。”小叶慌忙道。
    “不要。”小嘉丽连忙唤住小叶。只是气力全无,这声音弱的如苍蝇一般。
    好在,小叶还是听到了,顿住了脚。
    “小叶姐姐,我爸已有3日没合眼了。眼下就让他在隔壁睡上小会。不要去打扰他。”
    “可是···”
    “我没事。不过是养魂惹来的病灶,不碍事。”嘉丽顿了下。她的眼睛看得见这半空悬浮着一团黑雾。那可是她哥哥还不成人形的生魂。她必须挺住,无论病痛身苦,她都必须撑住。
    可惜,小叶看不见那生魂。看不见也罢,她只要等,等嘉楠生魂凝成人形,生成意识,找个身体复活,然后再来迎娶她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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