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射星

    
    在红袍法师带着作为保镖的赛尔骑士和用于献祭的巨蛇撤退后，被抛下的奴隶兵们依然进行着抵抗。
    “你们的主人已经逃跑了，快放下武器投降！”圣骑士的劝降没有任何效果，她便继续挥舞长枪迅速地击杀敌人。
    托马斯知道战斗中蜜奈不会手软，但若是留活口的话，当着圣骑士面就不方便刑讯。加上杂鱼知道的情报有限，不如杀掉省事。
    独角兽不肯碰触邪恶之人，侏儒模拟使用着回春魔杖，女法师已经轻咳着醒来。
    “留个舌头！”她看到战场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但游侠对她轻轻摇头，加紧了收尾工作。
    圣骑士和法师的话看似差不多，其实意图完全不同。蜜奈是真的考虑饶过他们，而库尔伽尔是要将敌人刑讯一番后再杀死。不想让敌人活着又不方便用严刑或法术逼供，所以游侠很想两个都不听。
    奴隶兵大多等级较低，抗打击能力或者说保护自己的能力不足，歼灭他们轻而易举。
    卓尔刺客的传送姗姗来迟，他茫然地看着周围，正想加入战斗。托马斯喊道:“按库尔伽尔说的，把那个豺狼人打晕！”
    见女法师并未反对，卓尔刺客抽出闷棍将目标夯翻。
    百花割断了最后一名敌人喉管，环顾着周围，在心灵链接里对托马斯说道:“这里的献祭太不专业了，晚风之神会发怒的！”
    “呃，他们不信仰你老家那里的神，所以没有把心脏挖出来……”
    在马兹特克被称为战争使者、食心者、无常之风的某位邪神是夜晚、夜风、战争和捷豹之神，以自己种族自豪的百花自然也信奉祂。
    托马斯将昏迷的豺狼人拖到门外，将它弄醒之后侏儒施展的心智法术很快攻破了脆弱的心防。
    “没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它们是从赛尔直接被那个叫马山提格的红袍法师带到这里来的！”对于大人类主义的蜜奈来说，不管使用法术侵入豺狼人思想或者最后一刀送走，都不违反人道主义。
    “这可不好办了，掌握了无误差传送之后，机动能力实在太强，根本无从追踪。”托马斯叹气道。
    “是啊，他可以随时回家吃饭洗澡，准备好之后再带着一波新的手下过来。”库尔伽尔咬着牙:“而我能传送去的地方都是不安全的，敌人随时可能跟着过去，太不公平了！”
    “我倒是知道有绝对安全的地方，比如艾凡索。但是你传送需要先去过，距离也应该不够？”
    “能传送到也不会去的。太阳神教廷所在之地，我进去作死么？”库尔伽尔瞪了他一眼，专心用奥术视觉观察着周围魔法能量。
    在检查和救护了还有生还可能的受害者后，蜜奈忍着恶心，扫描着周围除掉女法师和猫忍者外的邪恶事物存在迹象。侏儒和百花小心地查找着机关和细微迹象。
    这里看来确实只是敌人的临时据点，而且可能是不太重要的一个，并未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侏儒翻出一张揉碎、涂抹过的废纸，在拼凑后终于勉强识别了红袍潦草的文字:“蛇……剑刃……熵……战争只是暂停……大蛇……吞噬……”
    “多元宇宙中的熵总是在增加的……
    物质、能量甚至时间和思想最终都将归于熵。”
    “他在说的是热力学定律？”库尔伽尔皱着眉，咬牙道:“不知道是从哪个穿越者脑袋里挖出来的，说不定就是我。”
    “似乎是他所献祭目标的一些教义和要求……”侏儒说。
    “看来他是向着恶魔而非邪神献祭，”游侠说，“毕竟恶魔自称熵之化身。”
    巨蛇和魔法阵上的剑刃，以及“熵”这个词让他想起某个喜欢发表深奥言论的恶魔来。
    其他人惊讶地看着他，蜜奈说:“你这话倒是让我想起几百年前的某些学者来，如果你说的熵不仅指的是混乱。”
    “事实上我怀疑这个可能是之前见过的恶魔，”托马斯踌躇地说:“两百多年前想要进攻冰风谷的一只大恶魔，比波奎林修士还要难对付。”
    “两百年前？”蜜奈说:“我只知道有个大魔鬼使用碎魔晶的力量进攻东流亡地，后来被一些了不起的冒险者击败。据说苍白的正义就在那次战役中首次现身，还有一把号称比它更强的、杀死过白龙皇后的剑——但是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来到这个世界才几年，而且还不到三十岁吧。”
    “呃……好像有人认为我是当年拯救冰风谷的那个英雄！”托马斯心虚地说，“其实我也感觉自己好像是……”
    蜜奈盯着他看了一会，叹息摇头:“年轻人，有理想是好事。只要你努力保持在良善的道路上，总有一天会称为比那些英雄更伟大的人物。”
    “年轻人，好好撸管，不要做梦。”侏儒说。托马斯很后悔教他各种流行语。
    “那是八年前的事情了，”与此同时，治好了伤势的红袍向俄狄浦斯说道:“那时候你还没出生，而我也还不是项目的负责人。那年有一名精研星象的预言系大师，他根据彗星卡斯欧特克的轨迹计算出，会有一名强者来到这个世界，就好像两百多年前一样……不过那时候我们并未捕捉到有意义的目标，而这次他发觉有艘船从太空降落到猫城。”
    “他召集了大批人马，个个学派的导师、他们手下的骑士、召唤的魔鬼……突袭猫城。那也正是我见证防护系威力的一次战斗。防护系是最危险的学派，无敌之矛魔邓肯大裂解和最强之盾虹光法球都在这个学派。”
    他露出痛苦而向往的神情:“只是一瞬间，我们中所有可能造成威胁的强者都被那名传奇法师击倒，敌人不紧不慢地开始屠宰剩下的。我见机得早，而且威胁不大，所以侥幸逃脱……其他绝大多数人都徒劳地死在那里，他们的攻击完全无效，他们的防御被轻松撕裂……”
    “那么，对手是什么人呢？”赛尔骑士问道。
    “大约是授龙法部的传奇法师吧！”红袍说:“我逃回赛尔，专心学习研究，最后……”
    “你秃了，也变强了？”赛尔骑士大胆地说，他知道这位大师的头发不是剃的。
    “对！”这红袍法师虽然对自己的光头感到惆怅，但并未着恼:“等我当上防护系首席……我就要下令所有人全部剃光头呀！”
    在布林山德，从献祭现场出来后库尔伽尔就一直心不在焉地念叨着:“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被一下就击倒呢，不应该啊。”
    “你刚不是说了，对手是护法师。防护系法术就好像破剑式，红袍法力又强。招式不如对手，内力也不及;打不过才是正常的吧？”一旁的游侠说。
    “所以才说不应该啊，防护系不应该是防御法术吗，塑能系才应该威力巨大才对。”
    “我之前就在想，你奥术基础哪学的，阴魂城吗！”托马斯忍不住了:“塑能系是防御的最后一道保险，防护系的侵略性最强。你老师没说过？”
    “你这说法跟我学到的不一样啊，太奇怪了。”库尔伽尔伸脚去踹他，被轻松躲过:“怎么听着都有点故意唱反调的意思……再说了，你是游侠，我才是法师！”
    “不要急，等6环你就有法师塑能系最重要的法术了，有了它，你就应该很安全。”
    “我怎能不急？敌人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将我一击秒杀。护法师是专门克制同行的，我也知道。只是没想到那么厉害，单挑完全打不过。”她沉痛地说。
    “还好吧，护法师只是针对施法者，有蜜奈在就不用怕。今天你昏过去了没看到，她和百花拿下那赛尔骑士还是很轻松的。”
    “嘿嘿，”他鄙夷地笑了声:“炼狱血统？在圣骑士面前不就是作死吗。”
    库尔伽尔感觉小腹不是很舒服，像是有什么痛苦的回忆从心底泛上来。那个赛尔骑士的样子和贪婪打量她的目光，总让她想起当年被红袍法师拿去和魔物做配种实验的惨痛遭遇。
    “我在想，如果我们还留在地球会是怎样？”她仰头看天，大雪依然斜飞着落下。
    “我们会不会满怀憧憬、背井离乡来到大城市，却只能寄人篱下过着哈巴狗似的生活？挣的钱完全不够生活所需，吃饭和租房都不够……更不用说将来还要结婚生孩子买房看病养老……对这个世界来说，力量就好像地球的金钱和权力一样，没有力量就寸步难行，而有力量的人还非常讨厌我。”
    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断断续续流淌着，在脸上慢慢结成冰。魔法易容代替PS化妆的好处就是不会被冲成大花脸。
    看了看自己又朝前爬行了一段的经验值，托马斯喃喃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有耐心。”
    “太难看了。”库尔伽尔抽泣着:“你的样子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只有空头钞票的男友;而我就是贪慕虚荣和物质的前女友，要被莫欺少年穷打脸的那种……”
    女法师紧紧拽着游侠衣襟，她仰起头来，脸色绯红，睫毛和眼皮紧张地颤抖着。
    百花在一边用冷淡的目光看着这里。托马斯微微叹息，伸出手指轻轻弹掉库尔伽尔脸上的泪珠。
    “看不到未来。”她想。